第95章 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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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仙人入魔，妖怪横行的世界，在城市外的一切都充满着危险，但即便如此，在一片广阔无垠的平原上，还是有一架马车在飞速疾驰着。
这架马车共有六匹马，所有的马，不仅毛发都是雪白，甚至连样子都是一模一样的，它们已经在原野上不停奔跑了一个上午，却一点也没有表现出疲惫的样子。
而那个轿子也是相当地独特，那居然是用白玉做成的车轿，在强烈阳光的照射下，车身却反射出了柔和的光芒，让这个马车看起来不像是一件代步的工具，反倒像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这个想法没有任何的错误，因为这并非真正的马车，而是一件法宝，一件用法力驱动的物品。
这样一件神奇的宝物，常人可无法得到，所以，当马车经过的时候，一位在荒野中落单的修士，很快就注意到了马车的存在。
那位修士已经人到中年，头发蓬乱，胡子拉碴，脸上布满了灰尘，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看不到一块完好的地方。
他的眼睛里满是疲惫，干涩的眼睛一片通红，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尤其是他左手的手臂，那上面有一道狰狞且快要腐烂的伤痕，现在还在不断流出脓水。
他本来茫无目、一瘸一拐地走在荒野之中，几乎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结局，如果他不是修士，只怕早就无法撑下去了，可就算他的体内流淌着法力，那也不过是在延缓他死亡到来的那一刻罢了。
好在这人还有着很强的求生意愿，当看到这辆马车从远处飞驰着靠近的时候，他奇迹般地又拥有了力气，甚至小跑了起来，用自己干渴的喉咙发出沙哑的呼喊：
“喂！这里！”
“救、咳咳！救救我！”
他其实也不知道马车上的究竟是人还是那些在白天也会出来游荡的妖怪，但是现在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不能够放弃这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好在，那马车中的人似乎听到了他的叫喊，将车头朝着他的方向开来，最后又稳稳地停在了他的面前。
“哈……哈哈！”
他发出沙哑的笑声，眼里几乎流出眼泪，他为自己得到活下去的机会而感动，甚至可以说是欣喜若狂。
马车门几乎无声地打开了，他眼中看到了两个模糊的身影，似乎是两名少女。
“居然这么年轻？难道是某个宗门的修士？”他一边想着一边了眨眼，但眼睛却始终无法聚焦，最后他只好放弃，向那两名少女求助道：
“水！我要水！”
很快，他不仅得到了水，还吃到了一餐美味的食物，他从没想过苹果也可以用来焖肉，但那道料理的味道实在是令他终身难忘。
“兔美味咯，我粗来美吃狗这莫好吃的东西！”他一边吃着一边赞叹，等到吃饱喝足，才想起来对那两人道谢。
“真是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的话，我只怕是要死在外面了。”
说话时，他打量了一下两人，发现其中一位居然有着一头金发，甚至连眼睛都是金色的，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但很奇怪的是，他心里却并没有对此感到多么惊讶，可能是这位少女长得太过可爱，也可能是因为现在世界上的怪事本来就多得数不清了吧。
另一位少女看上去就正常不少，她有着一头灰发，看上去天真而又单纯，脸蛋红扑扑的，更是为她增添了几分纯真的美感。
“是两个美人胚子啊！多谢两位恩人了！”他毫不掩饰对两位救命恩人的赞叹，抹了抹嘴就对两人行了一个大礼。
“不用谢，我叫荧，这位是归燕，我的同伴。”金发少女荧将自己和同伴介绍给了他。
他连连点头，也跟着说道：
“我叫……嘶——哎哟头疼！”
本想说出自己的名字，但他却突然感到脑袋里面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便连忙捂着头蹲了下去，片刻后他似乎忘记了自己还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就好像这个片段被他跳过了一般，他接着说道：
“我是从镇子里来的，本来想到那些大门派去修炼更加高深的法术，但是镇上的人一直不准我出去，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逃了出来。”
说到这里，他露出有些后怕的神情。
“唉，没想到路上居然遇到了妖怪，还差点把命给丢了，要不是遇到了你们，只怕我早就死了，哈哈哈，多谢！多谢！”
他继续热情地道谢，没有注意到荧和归燕的神情发生了变化，尤其是归燕，她身上天真的气质消失不见，似乎变得成熟了一点。
“你是从哪个镇子过来的？”荧问道。
“就是前面那个地方，朝着北边走，大概走个一个多星期就行了，不过要是有这辆马车的话，说不定一天就到了。”他回应道。
“那个地方我听说已经没有镇子了。”归燕突然开口，声音和他之前听到的似乎有点不一样。
不过他没有在意，还以为这两人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于是笑着说道：
“哈哈，那你可能是走错地方了，你得往北走，一直走，那里有一个大湖，我住的镇子就在湖边上。”
“没有镇子。”归燕摇了摇头，语气笃定地说道：
“靠近湖边的镇子都已经被湖水淹没了。”
“怎么可能！”他感觉到有些奇怪，这个灰发的少女为什么要说出这种话？虽然他是从镇子上偷偷逃出来的，但听到别人说自己的家乡没了，不管是谁都会感到愤怒。
难道她在故意激怒我？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对！难道她们是妖怪？
想到这里，他感觉有些害怕，担心自己刚刚吃下去的不是什么美食，而是蛆虫和泥巴，也担心刚刚救了自己一命的水其实是致命的毒药，会让他的身体慢慢腐烂。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手臂，上面很干净，没有一点伤口。
“还好，看来不是毒药。”
但他也感觉自己不愿意待在马车上了，他觉得这里有古怪、很危险，想要离开这里。
好在他体内似乎有着用不完的力气，但他也不能因为怀疑而袭击眼前的救命恩人，要是他猜错了，那岂不是忘恩负义。
想到这里，他解下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项链，这是他小时候家人求到的长命锁，是一个便宜货，但也是他现在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
他把这东西放在桌子上，嘴里说着“这是我的谢礼”，然后他趁着两人不注意，一下子跑到了马车的门口，用身体将门撞开，顺势滚了下去。
地上还有很多碎石和烂泥，但那些东西都没有伤害到他，他认为这是自己修炼法术的结果。
马车上的人似乎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速度一点也没有变慢，他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又感觉有点后悔。
不过他现在又有了力气，想要继续完成自己的旅途应该不是难事，于是他回头打算继续前进。
“啊，糟糕，她们居然就是往北边跑的，我又回来了。”他有些懊恼地叹了一口气，但已经重获力气的他对这些并没有那么在意。
啪！
他感觉自己好像踢到了什么。
他低下了头，仔细看了看，发现是一具埋没在草丛里的骷髅，身上的衣服破旧，左手的手骨上有一道明显的裂痕。
“死得真惨！”他嘟嚷了一句，正准备离开，脑海中却突然有些触动，这让他止住了脚步，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到了这具尸体上面。
“他好像……”
他看着尸体，脑海中逐渐出现了一个想法：
“他好像是我——”
然后他确信了，这具骷髅就是他自己，下一秒，他消失了，而在这具骷髅的前方不远处，又一个他出现了，蓬头垢面，形容枯槁，左手手臂上还有着一道流脓的伤口。
他拖着这濒死地身体继续向前走着，完全没有意识到身后还有一具骷髅。
马车上，荧默默地关好了门，看着拿起桌上那个长命锁的凌月问道：
“那个人后面会怎么样？”
“一直走下去，直到倒下，然后再次从最开始的地方站起来，重复自己的旅途，除非那个肉身彻底消失，否则他永远不会停下。”
“哈。”荧轻笑了一声，走到马车的最前方，看着逐渐变暗的天空，说道：
“那他还真是勇敢啊。”
“但他已经死了。”凌月耸了耸肩。
荧没有回话，她看着远方，嘴里喃喃自语道：
“而我绝不会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