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肥肉都想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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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底，李壮和禄蒙灵带着孩子们以及自己香港产业的那些头头脑脑们回到了香港。这次，贵州营盘寨马小虎他们十六个小孩子李壮也带了过去。于青云因为老爷子的关系还是决定带着李云鹤、李小云留在十里铺。
于安老爷子的这场寿宴在十里铺引起了人们的热议。大家议论的重点一方面当然是场面隆重盛大，官员富商齐聚，另一方面就是于安老爷子居然有那么显赫的过去。不过这些议论传来传去，传到十里铺外，有些人就对李壮的发家致富产生了怀疑。很多人就认为李壮完全是靠着老爷子的背景才起家的。
不过在十里铺，大家热议的就是另一件事了，这件事就是老爷子和李壮要把这次寿礼所收取的所有礼金用来在富安河十里铺段再修一座桥。这座桥就准备修在法藏寺到回水沱之间。长久以来，富安河十里铺段只有一座桥，就是积善桥。这些年因为十里铺经济相对活跃，治安良好，镇城人口增加了不少，相应的就是镇城面积也扩大了不少。原来还没什么人烟的回水沱附近、法藏寺后面山上，包括富台山上都多了很多房屋。这些搬进十里铺的人有些是十里铺乡下的，有些是周边州县的地主富户，当然也有不少是在各个工坊干活的人。
比如李壮友堂几家工坊就有不少人因为手中有了余钱，干脆就在镇城买块地，建起了自己的房子。虽然说商号给大家修建了住宅区，但那些人口众多的家庭在商号的住宅区居住其实并不是那么舒服，简单来说就是工坊的住宅区都是那种一两个房间，顶多就三四个房间的套房。喜欢几世同堂的家庭，只要有了条件他们肯定想要在镇城修一栋自己的房子。
随着十里铺镇城面积扩大，人口增加，富安河上只有一座积善桥就不是那么方便了。特别是那些在住在法藏寺后面山上和回水沱对面碾米湾那一带的人，明明工坊就在河对面，但他们却每天都要走三四里到积善桥那边去过河。这些人每天上下班都要走十五六里，确实也是不方便，更不要说遇到一些急事了。而如果在回水沱那边修一座桥，他们最多也就是走一两里就能到工坊或者镇城大街上。
李壮其实早就想修这座桥了，但他老是觉得自己该低调一点，做善事不能太扎眼。这次老爷子做寿，总共收了近二十万两礼金，因为以前找人估算过修这座桥需要差不多二十万两银子，刚好，这回算是下定了决心由老爷子和李壮联名捐款修这座桥。因为这座桥主桥长度超过一百米，修建单孔拱桥不太现实，工匠建议修建成四孔拱桥。虽然修桥主要用石料，但还是需要不少钢筋和洋灰。
李壮让朱小江、王小二找人去江阳府和省城打听了一下建筑钢筋和洋灰的价格，最后还是决定这两样材料让禄蒙灵号从香港运过来。现在市场上的钢筋和洋灰基本上都是欧洲运过来的，价格堪比使用石灰加糯米浆。不过石灰加糯米浆一个是加工麻烦，二一个是调浆技术不好，粘黏性根本不够。
李壮让朱小山、朱小江共同负责这座新桥的建设，他不可能天天盯着这座桥。不过他和老爷子把寿宴礼金捐出来修桥这个事还是迅速传了出去。内宫尚虞备用处一直有人在盯着十里铺这帮富商。李壮给老爷子隆重祝寿和捐款修桥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庆丰司管事太监福海那里。不过，其实这种小事如果太后不问，福海一般是不会主动说的。
今年从年初开始，太后的心情就一直不是很好。新换上来的军机处大臣们也没能扭转朝廷军队对法作战不力的窘境，英吉利人又在提出更多的领土要求，罗刹人在北方和西北也是蠢蠢欲动，现在居然连小小的扶桑也有准备欺负天朝的苗头。一想到这些，太后就食不甘味、夜不能寐，每天就只能靠着十里铺拌饭酱能进一点饭食，靠着喝一些滋补人参葡萄酒才能入眠。
八月二十五，太后又把福海叫进了长春宫。很多情况现在其实从各地的奏报中她都知道了，但是她还是想问问福海这些事情有没有背后的情况。其实如果福海没有主动上报，应该是没有什么重大的隐藏情况的，但太后已经习惯了咨询福海，或者叫他想要定期找人说说话。她不想说那些没什么意义的话，因此跟那些巴结她的王公贵族、宫中妃嫔没什么好说的，跟福海说话至少能知道一些事情背后真实的情况。
“福海啊，你说哀家是不是老了，最近不知为何，总是提不起精神。”
“老佛爷，您可不老，正是春秋鼎盛的年纪呢。估计是您这段日子太过忧心国事，太过操劳了。”
“唉，不操劳怎么得了！如今这天朝，人人都上门欺我孤儿寡母。一个不留神，不定又会出多大乱子呢！”
“也是，老佛爷可是定海神针。不过就是太辛苦老佛爷了。”
“这又有什么法子呢，都是命啊。不说这个了，福海呀，朝廷现在用度越来越紧张了，你的人盯的那些商贾、官吏可有不法者？”
“回禀老佛爷，暂时倒是未有重大之发现。自打老佛爷训斥裕王爷后，那些伸手的官吏现今也老实了不少。在京倒是有几家家资能有个一两百万两的官员现在奴婢掌握了不法材料，老佛爷若需要，奴婢可安排人把那些人的不法之家产收上来。”
“罢了，哀家知道你说的是哪几家。那几家的银子收来也做不成个什么，且再看看吧。若是他们以后还不改，到时再新账老账一齐算吧。那些商贾呢？”
“好叫老佛爷知晓，这两年天下商贾经营颇为不顺，盖因前年徽商胡家之生丝争利案，致使江南众多钱庄、商号倒闭。有不少之商贾至今仍未缓解困局。据说那胡姓徽商现已重病不起，时日无多了。”
“此事哀家亦有耳闻。可见啊，人们说的商场如战场倒是贴切。然哀家亦闻为数不少之官员亦在胡家之生意中有股子，不少人听闻胡家将倾，纷纷上门逼迫胡家。这些官员倒是落了下乘。”
“老佛爷说得是，有一些人是想着凭借官位稳赚不赔，此类人奴婢亦安排人盯着。老佛爷若有所需，奴婢不消片刻即可罗列罪行。”
“还是等等吧。值此多事之秋，能得尽心朝廷之事之官吏殊为不易，只要无大过，暂且用着吧。蜀中那群商贾呢？近日可有消息。”
“回禀老佛爷，那群商贾倒是无甚新闻。说来也怪，蜀中那群商贾近年来少有越矩者，他们连税捐亦少有透漏，反多有救济贫苦、修桥铺路之举。听闻近日十里铺一李姓商贾为家中老人做寿，场面宏大至极。然该商贾将所收之礼金全数捐出修桥，礼金据闻达二十万两之多。”
“可是那李壮友堂之李壮？”
“正是。”
“也算他有钱。可怜哀家忧心这天下，做寿之光景反不如一小小之商贾。福海啊，你说哀家过寿可向此商贾劝捐否？彼能轻易捐出二十万两修桥，可愿助哀家办一场普天同庆之寿诞否。”
“回禀老佛爷，此事想来不妥，如若贸然劝捐恐引天下非议。若老佛爷确有此心，可照朝廷采购洋人军舰劝捐之法向天下商贾劝捐，无非寻一合适名目而已。如重建马尾船厂，重修大沽炮台，购买洋人军器之类。”
“也罢。此事哀家明日让朝官们议议吧。哀家记得以前你说过这李壮友堂怕有千万家产，你可要盯仔细了，此人但有作奸犯科，哀家定要让他好好生受一番。哀家可没忘这十里铺商贾邀买朝廷官员之事。”
李壮当然不知道自家差点被人谈笑间灰飞烟灭。他此时正在青云公司办公室接待税务署和卫生署的人。税务署当然是检查公司交税情况，卫生署自然就是检查所谓的食品安全。不过李壮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即便是例行检查，税务署和卫生署的主要官员也要亲自前来拜望通告李壮一番。
李壮当然能听出这两个部门的主要官员前来公司的目的。其实当青云公司向总督府捐出防波堤的工程款后，这半年青云公司遇到这种想要打秋风的事情太多了。雷长乐告诉李壮，这种事情免不了。在这里，事业没做大的时候打秋风的就是各个帮会社团，事业做大了，打秋风的就变成了各个职能部门。总之就是，不管你怎么样，这里都不缺少打秋风的人。只不过有些是敲诈勒索，有些是光明正大、振振有词。
其实李壮并不排斥捐款做公益，不管是在十里铺还是香港，李壮的产业从来没有停过公益，但是他知道有些名目的捐款并不是真正的做公益，纯粹就是为了满足一小撮人的私欲而已。但有的时候他也很无奈，不得不被道德绑架，或者有的时候就是为了怕麻烦给点钱算了。他也知道有些钱给了麻烦还会继续，但当时也算了了一件事不是吗？李壮早就明白了，人这一辈子，不管有钱没钱，就是在一件件麻烦中度过的。
李壮到香港几天后，让禄蒙灵号运送了几百吨的洋灰和钢筋去十里铺，回水沱那个桥需要的洋灰和钢筋，预计禄蒙灵号再跑一趟就差不多够了。在办公室处理这件事的时候，李壮才想起自己手里还有一个建筑项目在进行，就是九龙城查理大街东光巷的改造项目。
李壮并不是一个事到临头才去解决的人，他一直以来都喜欢提前布局，谋定而动。因为人手充足，现在东光巷改造工程的楼房主体已经差不多完工了，接下来就是大路修建和楼房装饰、楼房后面的棚子、院坝、小花园之类的配套工程。李壮可不会等着完全修好才想着去卖那些多余的房子。今天既然想到了这个工程，他就想着把铺面以及多余房子的销售工作先安排起来。
李壮首先是到禄氏育才学校找了一个教美术的老师，让他把李壮描述的改造工程完成后的东光巷在一张纸上画下来，然后还要把纸上的内容画到一块三公尺长，两公尺宽的木板上。这块木板将放在建筑公司的会客室里。而那张纸将会找印刷工坊印刷几百份当做广告分发和张贴出去。
广告纸这边安排好了，李壮又找来李启东和陈阿林以及青云公司销售部一个管事。他要把这个管事调到建筑公司，让他去把建筑公司的销售部建立起来。
这时候在香港招聘人员很容易，建筑公司的销售员要求也不高，只要上完小学的都可以。都不用在外面招聘，青云公司、建筑公司、三家酒店、学校、医院去说一说，这个管事很快内部就解决了建筑公司的销售部人员问题。
建筑公司销售部二十个女青年、十个男青年到位后，简单培训了一下，他们就开始在九龙城的各大街道分发和解释起广告彩纸来。其实对方如果识字，也不用他们解释什么，彩纸上都写好了。这张李壮亲自设计的广告纸上是东光巷改造后的想象图。图案下面就是写的售卖多大面积的套房，价格多少，东光巷还将修建学堂、花园和大马路之类的介绍。
九龙城的人们还没遇到过这种卖房子的方式，以前他们都是通过经纪公司或者牙行买卖房产，顿时就觉得这种方式很新鲜，关键还没有经纪公司或者牙行的佣金。有些有需求的当真就跑到东光巷去看了。他们一看还真是楼房都修起来了，就到建筑公司去进一步咨询。当看到大木板上更清楚的介绍，有些人忍不住就交了订金，签署了购房契约。主要是李壮为了迅速给建筑公司打开局面，制定的套房销售价格属于九龙城现在的房屋平均价格。而他们的新房是安装了自来水，修建了茅厕和厨房的。结果就是没过几天，一百三十八套房子全部都被预定一空。
现在像黄大力他们，回乡下老家修三间大瓦房都要两百港元。而这种住在城里，设施完善的三个房间、一个大客厅，带有茅厕和厨房，楼下还有一间杂物棚子的大套房售价才五百多港元还真是不贵。当然对于一个月只有两港元的人来说不便宜，但对于像青云公司的员工那样的收入人群，这个价格就比较有吸引力了。
这样的新房子其实现在九龙城这边很稀缺，偌大一个九龙城，一百三十八套房子根本不够塞牙缝。而一些有生意头脑的人更关注的就是那些底层商铺了。这些底层商铺每间都和楼上的套房面积差不多，可以改装成好几间房间，但它的价格却是楼上套间的三倍。李壮没想到，除了青云公司预留的六间，还没出九月，其他的九十间商铺也全部都卖了出去。
其实到了九月，整个东光巷的改造基本上已经进入了尾声。九龙城很多人现在没事就喜欢到东光巷去看看。现在的东光巷，大街上是细细打磨的青条石铺成的四十公尺宽的大路，三百米长的大街两旁是二十四栋刷成白色的崭新骑楼。大街尽头是两片池塘，池塘中间好像还有座四合院，据说四合院会改造成一个学堂。学堂连带池塘一直到小河边，说是会修成一个公园。啥是公园，就是大家都可以去逛的园子。
人们还发现，东光巷每隔四栋楼房就有一个也是刷白的公共茅厕，茅厕的地面也是铺的细青石，每个坑位之间还有砖砌抹灰的隔板。现在每个茅厕外面居然已经有人开始卖草纸了。那个卖草纸的婆婆说她就是东光巷的住户，在这里如厕只能用草纸，不准使用竹片。草纸一便宜，一港文一塌，用不完就带回家，反正都用得着。
现在的东光巷哪里是一个巷子的样子，就是九龙城那些大街，有哪条街比得过东光巷宽敞漂亮干净，关键是这里还没有社团骚扰，差佬也不敲诈。这样的地方，那些商铺肯定会增值，再不入手还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