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购买军舰靠捐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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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上旬，禄蒙灵号再次从北方返回香港。这次禄蒙灵号不光带回来大批药材和牛马骡驴，还带回来了一百二十块大银饼。这些银饼每块都有五十斤重，是水都商社用来支付货款的。随船过去的青云公司销售部一个管事和一个销售员给这批银饼定价五万五千两，也就给了水都商社价值五万五千两的青云公司商品。根据销售主管的汇报，李壮才知道水都商社为什么用银饼交易。
水都商社是广岛的一个叫毛利义信的人开的。毛利义信今年五十多岁了，他所在的毛利家族两三百年前是山阴那边石见银矿的一个矿主。因为为征伐高丽提供了大量银钱，毛利家族在丰成秀吉时代混得风生水起，但丰成秀吉死后，德川家康收回了毛利家族在石见银矿的所有权，毛利家族由此转衰。但是几十年的经营，毛利家族还是积累了大批银锭。不过在德川幕府时代，他们并不敢暴露私藏的那一大批银锭。就这样，家族就把私藏银锭一代代传了下来。后来随着石见银矿的矿脉逐渐枯竭，很多人也就淡忘了毛利家族曾经掌管过石见银矿这件事。不过毛利家族依然不敢大张旗鼓的使用家族传下来的这批银锭，只能是偷偷摸摸的小规模出货。
毛利义信代表家族开办水都商社后，平常也都只是使用流通的日本银元做交易。但对于高丽和华夏的交易，因为水都商社长期都处于买方地位，资金需求量比较大。但是他们把商品运回扶桑后，又只能是慢慢出货回收资金。为了提高周转率，做这种大宗生意又不是买空卖空，所以他们其实一直都存在流动性不足的问题。如果他们还是像原来一样经营普通的粮食、布匹之类商品，咬咬牙，其实他们也能挺过去。但现在他们遇到了青云公司的高档商品，资金需求量一下子翻了好几倍，慢慢磨就不行了。为了追求更高利润，毛里义信这次只能冒险偷偷使用家族传下来的银饼交易。
对于这笔交易所得银饼，李壮其实并不是很看重。这些银饼看似很多，其实相比较于李壮家在十里铺的藏银来说，这也就是一点散碎银子而已。另一个就是李壮经过计算，他这些年存这些银子，其实是亏了。因为最近二十年，银价其实一直在下跌。这也是他在香港的交易回款为什么都换算成英镑存入银行的原因。至少目前，这个世界老大的官方货币还是比较坚挺的。李壮其实更看重通过水都商社打开的扶桑市场。
九月底，李壮终于得出空来，可以回一下十里铺了。他这段时间其实还真是比较忙的，八月下旬，港英政府主导的防波堤工程招标终于落下帷幕，禄氏建筑工程有限公司以一个没有利润的价格拿到了柴湾那边五英里的防波堤工程。拿下标段后，青云公司立刻宣布为这段防波堤捐助所有建筑材料。现在就等着这段防波堤工程结束后，青云公司和总督府协商捐款事宜了。
另一件事就是青云公司从那家英国贸易公司订购的传送带等设备到了。李壮不得不亲自盯一下厂房的生产线改造和更新。因为他回到十里铺后，那边的工坊也要这样更新生产线，添加相应设备。这些可以说是李壮产业的核心，虽然有工匠们在帮助洋工匠安装调试顺便学习，但李壮不想自己在这些设备和流程上一无所知。
当然这段时间李壮还和保安公司朱小峰、聂孟良、朱小丘等人一起接收了第二批德意志那家公司的武器。因为在香港没有那么多现货，对方只能分两次交付。两次总共交付的一千支毛瑟步枪以及二十万发金属弹、两百支霰弹枪以及两万发纸壳弹，花了李壮近两万两，也就是近万英镑。李壮掌管民团这么久，同时也算见多识广了，至少目前他还没见过比这毛瑟步枪更先进步枪。这些日耳曼人也说了，这是他们德意志联邦军队今年刚刚才装备的制式武器，也不知道这些商人怎么能搞出来卖。
至于霰弹枪，李壮觉得就是做工精细的鸟枪。不过李壮知道，朝廷的军器局做不出这种枪，他们只能做出使用黑火药的鸟枪。因为这种使用无烟火药的霰弹枪弹会让鸟枪炸膛。李壮之所以买这种枪，就是为了近战时使用。霰弹枪一打一大片，杀伤力极强，可以近距离防守大片区域。在厂区内部保安公司的训练场，李壮亲自试了一下霰弹枪，当看到五十公尺外被一枪打得千疮百孔的十几个草人时，李壮都震惊了。为此，他还专门叮嘱保安队员们，一定要在平时训练和以后实战中注意霰弹枪的使用安全。
这一次回十里铺，李壮只花了五天时间。十里铺号一路上不断超越前方的船只倒是让李壮好好体验了一下其他船只的羡慕。但是到了白帝城附近的江段，十里铺号就没办法超越了，只能老老实实的排着队在那些木质货船后面一步步向上游挪动。木船上绑着的长长的纤绳不允许十里铺号在这里插队。不过江边纤夫们整齐的号子还是让李壮再一次被深深的震撼。那些纤绳搭在那些看起来并不强壮的纤夫们赤裸的肩膀上，此时的纤绳看起来是那么的粗壮。那些面相看起来五六十岁的纤夫李壮知道大多数都不超过四十岁，超过四十岁的人把头一般就不会要了，因为纤夫的活看起来只需要使用蛮力，但实际上要求手脚灵活。
纤夫们肩上挂着纤绳，手脚并用的爬行在江边的纤夫道上，听着船上的鼓点，奋力的拉扯着船只往上游行驶。纤夫们每一个人都必须使出力气，千万不敢滥竽充数，因为一旦有人不用力，他前后的纤夫就会多承受一份力道。一旦多加的力道有人承受不住，船只巨大的拉力就可能会把纤夫们拽下悬崖或者拽进江水中。纤夫道不是正常的路，那就是江边悬崖中下部以及江边乱石滩上一代代纤夫们用手和脚摩擦出来的印记。
李壮站在十里铺号船头，看着江边一群群的纤夫，他也不知道此刻心中是什么滋味。纤夫们是辛苦，但拉纤就是他们养活家人的谋生手段，如果以后船只都换成十里铺号、禄蒙灵号一样的蒸汽船，也不知道那时他们将以什么为生。
出了瞿塘峡，船只就不需要拉纤了，十里铺号又开始奔驰起来。在合州、重庆府、江阳府，李壮知道十里铺号又吸引了大批瞩目的眼睛，他已经习惯了。谁叫十里铺号这上千吨的身板如此鹤立鸡群呢。他就想着，等哪一天这江上都是蒸汽轮船了，大家就会见怪不怪了。不过远远看到那些江边上那些破破烂烂，如同落满了煤灰的县城、州城、府城，李壮觉得他这辈子估计等不到蒸汽轮船满江跑的时候。
这几年，李壮也听说内地不少地方都开始修建铁路，不过这些线路都不长。上次在临榆县，李壮就听大盛魁的王管事说唐山镇那边就修了一条铁路，不过那条铁路也就二十里长，只能算是矿务局自己的内部转运线路。李壮听说欧洲那边很多城市之间现在都有铁路联通了。他也不知道香港到十里铺什么时候可以用铁路联通。不过看朝廷现在内忧外患的样子，让朝廷在华夏大规模建设铁路估计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大半年没回十里铺，这次回来李壮觉得一切都是那么亲切。老爷子依然是一副精神矍铄的样子，不过满头的华发和迟缓的动作还是让他不得不承认年老体衰了。老爷子明年就七十九了，李壮准备明年、后年都要给老爷子做大寿。在和于青云商量后两人就决定下来了。不过到时候老爷子那些同族亲戚和妻舅亲戚不知道老爷子愿不愿意请过来。这个需要于青云向老爷子征求一下意见。
李云鹤和李小云现在也是小大人模样了，现在一个在十里铺学堂上高级中学一年级，一个在初级中学念一年级，不过两人实际上一个只有十二岁，一个只有十岁。李壮也搞不清楚自己的几个孩子为什么念书都还比较厉害。至少现在单论书本知识，他自己一个也比不过。
李双姝和方志远今年生了一个男孩，这也算了了方老大一家的心愿。其实如果李壮上个月回十里铺，还能参加自己外甥的满月酒，不过没办法，谁叫现在时局那么艰险呢。其实这次回来，在经过福建海域时，十里铺号还是碰见了不少法国军舰在游弋。李壮知道，如果十里铺号不是悬挂的米字旗，能不能进入长江航道都难说。
李壮回到十里铺后其实事情很多，他先是要把采购回来的新设备安排人加紧给几个工坊安装上，这个事情他还是要亲自盯一盯的。然后就是要让民团兄弟们加紧熟悉新武器。关键是这批新武器还只能秘密运往大王山驻地，偷偷地让兄弟们练习。另外就是要听取于青云、朱小山、朱小江、方老大、聂掌柜、马飞等人汇报这大半年的各产业、各乡村工作情况。
本来李壮这段时间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连和十里铺商会那帮朋友们聚一下都抽不出时间，结果分县衙门和江阳府防守大营听说他回来了，又赶紧给李壮下了公函，要求李壮参加两场重要会议。有一段时间没有接触衙门公函了，李壮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李壮又不能拒绝，只好在十月上旬连续参加了两场会议。参加了这两场会议李壮才搞清楚，这又是两场劝捐会议，而且都是一样的劝捐内容。
八月上旬和下旬，法国军队陆续对台湾和福建用了兵。台湾那场战斗法国人倒是没占到什么便宜，但朝廷军队损失也不小。但法国军队对福建的入侵却是把朝廷打疼了，因为法国军舰不光让朝廷水师损失了七艘战舰，还摧毁了马尾船厂。朝廷本来就没什么像样的船厂，马尾船厂的摧毁让朝廷的海防更是雪上加霜了。现在，许多朝中大臣就提出了采购洋人铁甲舰来建设朝廷的新式水师。因为即便马尾船厂没被毁掉，朝廷也造不出新式铁甲战舰。
想法不错，但是朝廷没钱啊。怎么办呢？老办法，加捐啊！这不就有了李壮回来后刚好就碰上了两场劝捐会。这个劝捐和加捐可不一样，加捐是在交税时必须交的定额捐银，而劝捐则是额外多出来，名义上自愿捐献的银子。
如果真的能用到采购新式战舰上，李壮自问哪怕捐千万两他也愿意，毕竟现在他有钱嘛。但是这么多年，李壮经历了这么多捐，又有几笔是真正用到国家和人民身上去了呢？所以，李壮和十里铺商会一众商界大佬都很有默契的捐了一千两，规模比他们小一些的捐了五百两，小商人一家捐了五十两。按理说十里铺这个捐款规模也算是很不错了，捐款总额肯定能在全省所有县级单位中排第一。但十里铺分县衙门新任周县令却脸色并不好看，因为十里铺这些商人太奇怪了，捐款只有三个档次，十几家捐一千两、几十家捐五百两、其余都是五十两。如果不是临时通知的会议，周县令都怀疑这些商人是提前商量好的。面对这样的情况，周县令觉得十里铺这些商人完全不受他掌控，因此即便十里铺分县这次为水师捐银在全省县级中排第一，他还是不高兴。
李壮当然不止捐一千两，他捐了两千两，因为江阳府防守大营也号召了江阳府辖区所有民团慷慨解囊。李壮当然不能让兄弟们真的一个个捐款，比照十里铺分县那边标准，他干脆就代表十里铺民团捐了一千两。李壮和防守大营的游击将军开玩笑说，要不他找渠道帮朝廷买一条军舰，游击将军很正式的样子告诉他，还是捐银让朝廷统筹安排吧。
还是老套路，这么多年了，朝廷的各级军衙、官衙怎么一点都没有变化呢？在香港，李壮能明显感受到，这个世界现在就是一个变革的世界。从各种工厂的技术设备，到轮船、火车这些工具，再到枪械、军舰这些武器装备，可以说这些东西现在都是日新月异的。但这个朝廷呢？他们连逼捐、贪钱都不愿意稍微改变一下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