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席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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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青骨闲逛至药宫,见取药的各派弟子皆需出示三更令,便知药王谷已着手对刺客展开暗查。
她排在队伍末尾,也跟着去领了一颗河洛丹。
毕竟价值五百灵石一颗,不取白不取。
刚出药宫,她便被一名泑山派的弟子拦住了。
“敢问仙子,这河洛丹可卖?”
伏青骨本想拒绝,心思一转,点头道:“卖,你们收多少钱?”
此人正是孔方,他笑道:“看仙子想要银子还是灵石,银子三百一颗,灵石两百一颗。”
伏青骨道:“我要银子。”
“好嘞。”孔方说着就要数银子给她,却被她拦住。
“在人门前做买卖总归不好,咱们换个地方。”
孔方本觉无所谓,可仙子既然脸皮薄,他也不介意挪地方。
两人挪到别苑的山园之中,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伏青骨接过孔方的银子,忽然想起一事,便问道:“不知仙友可去过清水镇的盐道客栈?”
孔方点头,“去过,怎么?仙子也去过?”他凑近低声道:“我劝仙子下次去别住那个客栈,把人往死里坑。”
伏青骨心道,五百一颗的河洛丹,你收三百,也不遑多让。
她又问:“仙友们既然去过,那可有在那儿收到过一颗夜明珠?”
又是夜明珠?怎么,最近夜明珠很常见么?
“夜明珠我倒是收过一颗,却不是在盐道客栈,而是在这药王谷。”
他说的应该就是她托白藏找他们换的一颗。伏青骨了然,看来那掌柜并未听劝,将夜明珠脱手。
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惹来麻烦。
孔方追问道:“听仙子的意思,那客栈里也有颗夜明珠?”
伏青骨摇头,“兴许是记错了。”
她摸了摸怀中黄皮猫,黄皮猫伸脖子在孔方身上闻了闻,又缩了回去。
这还能记错的?孔方神色有些遗憾。
他收好河洛丸,对伏青骨告辞道:“我还得去收药,就不打扰仙子了。”
伏青骨挥挥手,“生意兴隆。”
这话爱听,孔方笑了笑,“借您吉言。”
孔方走后,伏青骨正打算四处走走,转身却见席玉正靠在一棵火红的木棉下,笑吟吟地盯着她。
人影素淡,花色妍妍,意外地赏心悦目,只是伏青骨此刻没闲情欣赏。
她被吓了一跳,手滑揪掉小黄一撮毛,小黄不敢怒也不敢言,只委屈巴巴地舔了舔毛。
“席玉仙君真是无处不在。”神出鬼没,到哪儿都能遇见。
“见这株木棉开得红火,就过来瞧瞧。”席玉手捻着一朵木棉,目光落在伏青骨手里那袋银子,打趣道:“买卖不错。”
伏青骨掂了掂袋子,“丢了三千金,能讨回点儿是点儿。”
有够记仇的。
艳红的汁液染了一手,席玉摸了摸鼻子,留下一点红痕,“我的那份还没领,可以让给仙子。”
伏青骨盯着那点红痕看了片刻,摇头道:“不必了,不是我的,拿来也留不住。”
她将银子扔进乾坤袋中,同他告辞,“就不打搅仙君赏花了。”
没走两步,却见席玉闲步跟了上来,闲话道:“仙友来别苑寻人?”
伏青骨摸了摸小黄,“来遛猫。”
小黄‘喵呜’一声,弱弱抗议,它是老虎,不是猫!
席玉感叹,“仙友爱好总是与众不同。”说完把手中花一抛,伸手将小黄给抱了过去。
伏青骨怀里一空,斜眼瞥他,却见他坦然自若。
这位仙友,脸皮略厚。
小黄本想挣扎,却感觉席玉修为不俗,不敢妄动,只得任由他把自己轻薄了个遍,在皮毛上留下斑斑红痕。
伏青骨在心中点评,真是越发的丑了。
席玉问道:“它可有名字?”
伏青骨点头,“叫小黄。”
席玉点了点小黄的额心,小黄额心随即浮起一枚契印。
原来只契兽,本相还是只老虎,却并非伏青骨所有。
拐带别人的契兽,指虎为猫,来男修落脚的别苑乱逛,也不知想做什么?
两人信步闲逛,来到水潭边,潭上架着游廊,穿过游廊再往前,便是各派落脚的别苑。
伏青骨收回视线打量席玉,他正揉小黄的肚皮,揉得不亦乐乎。
“席玉仙君看起来总是很清闲。”
“闲人自然清闲。”
“就没别的事?比如教导弟子,或是去试试四象禁法。”
“教导弟子有师兄,四象禁法没兴趣。”席玉后知后觉道:“仙友是嫌我碍事?”
他才知道?伏青骨眉毛微翘。
“那可真是为难仙友了。”他嘴上说为难,脸上却毫无为难之色。
伏青骨眼皮一翻,正考虑要不要直接走人,却见他展臂朝前方一人招手喊道:“前方可是谢师侄?”
伏青骨抬眼一看,巧了,正是名泑山弟子。
那弟子生得斯文,见到二人,立即停下来行礼,“见过席玉仙君。”
他看向伏青骨,眼神中透着好奇,“这位仙子是?”
伏青骨颔首道,“武陵派伏青骨,见过仙友。”
弟子回道:“泑山谢献,见过仙子。”
伏青骨瞟了一眼小黄,却见小黄并无异动,她放出一丝雷纹试探,也没察觉不寻常。
席玉对谢献问道:“你们师兄弟都在药宫和谷口收药,你为何不去?”
谢献按了按耳朵,无奈道:“倒是想去,只是身子不大爽利,师兄弟们便让我留下歇息。”
席玉将他打量一眼,“怎么的?”
“也无甚大事,已请谷里的药师看过了,说是在莲台被灵力冲撞,伤了耳识,调养两日便好。”
“无事便好。”
谢献反问道:“二位这是?”
席玉朝他显了显怀里的小黄,“遛猫。”
“遛猫?”谢献扫了眼小黄,笑道:“二位好闲情。”
席玉搔了搔小黄的下巴,“既然不舒服,我就不拘着你了,回去歇着吧。”
“那就不打搅二位雅兴了。”谢献倒头走了两步,随后又转身对指了指席玉的鼻子,“仙君,你这里……”
席玉疑惑地摸了摸鼻子,“怎么了?”却是越摸越花。
伏青骨没忍住笑。
谢献道:“沾了红泥。”
“哎哟。”席玉将小黄还给伏青骨,朝不远处的溪泉奔去。
伏青骨接住小黄,抬眼撞上谢献还未及收回的视线,谢献并未躲闪,朝她一笑,转身走了。
他在看什么?
伏青骨神情微敛,低头去看小黄,却见小黄炸成刺猬,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谢献离去的背影。
“可是那人?”伏青骨问道。
小黄犹豫片刻,摇了摇头,气味不对。
“那你炸什么毛?”
“喵。”那人落在它身上的眼神,阴阴沉沉,让它浑身不舒服。
席玉洗干净脸折返,“仙友忒不厚道,也不提醒我一声,让我白白闹了笑话。”
伏青骨自小黄身上搓下一指红,说道:“我以为这是仙君的雅好。”
席玉无言。
正在此时,一名蓬莱弟子急切地跑入园中,四下张望,瞧见席玉后松了口气,埋怨道:“师叔,师父不是早与您说好,让您在房里等他商议事情,您怎么又乱跑,可是让我好找。”
席玉像是被抽了筋骨,懒散道:“有吗?”
“怎么没有?”那弟子催促道:“赶紧去吧,让师父等久了,又该说您了。”
席玉只好同伏青骨告辞,“仙友,失陪了。”
“无妨,我自己逛便是。”伏青骨巴不得他赶紧走。
席玉晃晃悠悠,边走边叹:“本为清净地,偏为俗务烦。”
弟子推着他走,“您不烦就该咱们烦了,快些走吧。”
二人隐入花芳柳影。
伏青骨捏了捏小黄的耳朵,“怪人一个。”
小黄甩头,你也没好哪儿去。
人走后,伏青骨来到泑山派歇脚的院子前,将小黄放了进去。
小黄在院子里巡视几圈,又挨个厢房窜门,却没找到任何线索,也再没寻到那人气味。
怪事。
“再去药宫和谷口看看。”
伏青骨朝小黄伸手,小黄便跳进了她怀里,随即离开别苑。
她走远后,一道人影自院门内走出来,盯着她离去的方向,眼底露出一股杀意。
既来此试探,必是有所怀疑,不能再让她坏自己大事,看来留她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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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药宫和谷口,伏青骨与小黄将所有泑山弟子排查了一遍,同样没有发现吹笛人的踪迹。
小黄蔫头巴脑。
伏青骨倒是笃定淡然,“不急,总会出来的。”她弹了弹小黄的鼻子,“看你主人去。”
小黄恨不得变回原型压死她。
伏青骨抱着小黄前往若耶溪,路上正碰上前去回话的左长老,二人遂结伴同行。
伏青骨问道:“敢问长老,谷中清查三更令,可有发现?”
左长老摇头,“并无异常。”
“那就怪了。”即便伪装得再好,也不可能一丝痕迹不露,伏青骨又问:“莲台的刺客也没消息?”
“也没有。”左长老长眉一皱,“药王谷向来防守森严,如今贼人来去竟如若无人之地,也不知何处出了纰漏。”
伏青骨想起偷天洞在武陵境潜伏百年,无人察觉,皆因武陵派出了内贼的缘故,便问道:“长老可清查过谷内之人?”
左长老沉道:“伏仙子是说,咱们谷里出了败类?”
想到苍云,伏青骨道:“人心难测,并非不可能。”
吹笛人既在药王谷,偷天洞之人也定在附近。白藏曾告诉她,偷天洞由各派弃徒流集而成,那必然对各派情况了如指掌,想要潜入一个地方,简直轻而易举。
将这样一个门派捏在手里,为自己所用,背后之人所图不小。
“多谢仙子提醒。”
“长老客气。”
左长老暗自将伏青骨打量一番,问道:“不知仙子在谷内住得可好?”
伏青骨笑道:“托少谷主和长老的福,一切都好。”
“清风掌门临行前,托付我照看你,听说也去求了少谷主,与他相识这么多年,少有见他对谁人这般上心,也这般不放心。冒昧问一句,不知仙子与他是何关系?”
“长老是怀疑我,还是纯粹好奇?”
她这般坦诚,倒让左长打消了疑虑,也坦然道:“有怀疑,也有好奇。”
伏青骨道:“我和他算是师徒。”
“未曾听说他新收了徒弟。”左长老端详伏青骨的眉眼,“这般放不下,丢不开,倒像是养了个女儿。”
这话多少有些倒反天罡,伏青骨干笑道:“长老说笑了。”
转眼便至若耶溪。
小黄自伏青骨怀中跳下,朝竹轩跑去,跑到门口,一头撞在了楚屿芳脚上。
“回来了?”楚屿芳将它抱起来看了看,“怎么弄得这么脏?绷带也散了。”随后唤来仙侍,将它带去清理包扎。
小黄垂泪,回头比了伏青骨一眼,看看,这就是差距。
仙侍将小黄抱了下去,楚屿芳见二人过来,外出相迎。
“少谷主。”伏青骨上前问道:“白藏如何了?”
楚屿芳道:“还在昏睡,不过恢复得不错,应当快醒了。”
“辛苦少谷主了。”伏青骨见左长老等在一旁,知道二人有话说,即道:“我去看看他。”
楚屿芳点头,侧身让路,待伏青骨进屋后,又与左长老移步廊下说话。
左长老禀道:“少谷主,四大仙门皆已答应留下来赴宴。”
楚屿芳问道:“九渊怎么说?”
左长老答道:“得知其余三派都在邀请之列,答应得很痛快。”
“还是您思虑周到。”四大仙门都留下来才不会惹得九渊生疑,并且会让他有所忌惮,不敢轻易动手,为药王谷争取时机。
左长老谦道:“少谷主过奖。”
楚屿芳又问:“泑山派呢?”
“颜恻少君一听少谷主设宴相邀,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并且对此次宴席十分看重。”
颜恻被流星锤砸倒后,脸破了相,一直闭门休养。得知楚屿芳相留宴请,欢喜得跟什么似的,又是让人去药宫买效果最好的祛痕膏,又是让人替他选配服饰,摆得很是热闹。
“我试探过,他并不知道若耶溪内发生了何事。”
“泑山派弟子的三更令都核对过了么?”
“核对过了,令牌和人,都没问题。”
“其他人呢?”
“也没有。伏仙子带小黄也一一验过了,都没有问题。”
楚屿芳秀眉紧皱,思索道:“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左长老竹轩内扫了一眼,低声道:“伏仙子方才提醒我,让我查查咱们自己的人。”
楚屿芳沉默片刻,问道:“您怎么看?”
“谷内戒备森严,可贼人三番两次出没,还能隐匿无踪,想来确实蹊跷。”
左长老叹道:“自老谷主仙去后,谷中确实有人动了不安分的心思,加之谷主近年来,招收了不少新弟子,我认为可以一查。”
楚屿芳眉宇间染上一丝忧虑,“只是这一查起来,难免有伤人心。”
“身正不怕影斜,亏心之人,才易伤心。”左长老顿了顿,应承道:“少谷主放心,此事交给我来办,一定办得妥帖。”
“好。”楚屿芳感叹道:“这些年,这谷里多亏有您撑着,替我省了不少心。”
“少谷主外道了,老谷主仙去前,曾吩咐我替他守好您和这药王谷,我既答应,自该尽职尽责。”
提起父亲,楚屿芳眼底浮起一丝怀念,若是他还在,药王谷如今也不会败落成这般。
左长老见她神色怅然,转开话头,盯着屋内正在看小黄换药的伏青骨,问道:“我总觉得这伏仙子非同寻常,少谷主可知是什么来头?”
“我也不知。”楚屿芳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不过我相信,其并非心怀不轨之人。”
否则也不会多次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