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风芙番外: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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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晚膳时分,我命人提前准备了酒菜,又特意让仓儿跑了个腿,把东方彻请了过来。
他见我示好,用膳时一直笑着。
我也对他笑着,像当初王皇后对东方广宇那样笑,我学得很好。
不止笑,风远死之前还教了我别的。
那一晚,我和他一起到达了欢愉的高点。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
我没有唤他陛下,一直叫他太子哥哥。
他吻着我的额头,将我紧紧地拥在怀中。
他说:“小芙,你今日真让我惊喜。”
我说:“太子哥哥,我心悦你。”
我知道这是他想听的,那么我就说给他听。
我想太子一直爱小芙,为了小芙才成为陛下,他更愿意我爱的是太子,而不是现在的陛下。
他把我拥得更紧,更紧了。
他激动的泪流进我的发丝,却没滴进我的心。
或许他以为,他一直努力争取的我,终于与他站在了一起。
可那时候,我对他的恨一定是多于爱的。
明阳已经会说话了,她最喜欢一只手拉着我,一只手拉着东方彻,让我们拽着她的小手臂,带着她在院子里跑。
那段时间真的美好,明阳可爱嘴甜,仓儿懂事心细。
而我的余晖,他既不认得我,也不理我。
我跟东方彻说,再这样下去,即使余晖回来,他也不会和我亲近了。
终于,在一天夜里,东方彻划开了明阳的后背。
我紧紧抱着明阳,她哭得差点背过气。
我看见血流出来的一刹那,心割裂般得疼。
神显真的出现了,我顾不得明阳的哭闹,目不转睛地记着那些闪闪发光的古老文字。
果然,故事的发展总是充满曲折的。
神器在天金国的叠雾山,而曌国与那里并不接壤。
我觉得我之所以变成一个满腹阴谋诡计的人,是因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那晚,我不知道东方彻什么时候睡下的,只知道他一早就有了决断。
很快,天启族神女风芙藏在天金沙城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安州,而叠雾山就在沙城。
东方皇室个个阴险,心却齐,这么多年,没人把我在曌宫的事泄露出去。
屠杀我天启族的大盛老皇帝死了快十年了,他儿子中最庸碌的一个继了位。
新皇愚蠢,又是个好色之徒。
东方彻命人画了一幅绝世美女的画像,借大盛细作之手送到了盛帝的面前。
美人和神器,多么强大的诱惑。
他不顾大臣的劝谏,执意对天金发兵。
两国混战之际,东方彻带着我和明阳前往叠雾山。
带着明阳自然不便,可我们做的这一切瞒不过太后,若是把她留在曌宫,太后定会将她挟持了去。
我们即将出曌国之际,太后的人还是追了上来。
她让人传话,若是不带着她的人去,若是她的人有去无回,那么她就要舍弃东方彻,立东方余晖为帝。
我们没有办法,只能照做,因为我们也不知道找不找得到神器,更不知道找到后会发生什么。
一路上,我们扮作商人的模样,沿着大盛和天金向北而去。
不知道是不是神意,一路上我们没有遇到任何阻碍,顺利到达了叠雾山,也找到了神显所指向的那个山洞。
只是雪山太寒,我的小明阳冻得都流着鼻涕。
东方彻抱着她,把她裹进自己大氅里,只露出她的小脸。
她对我咯咯地笑着,即使外面冷得彻骨,我的心里也升起了暖意。
那时真好,那时我和东方彻是「我们」。
可忙了一场,上古木器是带不走的。
强行拿走,洞口就会出现结界,所有的人都会困在洞里。
无奈之下,我们只带走了那里的藏书。
上面记载着已经失传几百年的神族蛊术。
那时,我还不知道那本书和神器之间的联系。
而且,拿起木镜的一瞬,我看到了两个名字:秦渊和肖烬。
我发现东方彻看不到,犹豫一瞬,还是没告诉他。
我们两个人在外人看来伉俪情深,只有我知道我和他的心,隔着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墙。
而那高墙之所以存在,我与他都添了砖瓦。
回到曌宫后,天金和大盛之间的仗还没打完,曌宫里又掀起了腥风血雨。
太后趁东方彻上朝之际,带人逼入了中德宫,绑了我和明阳,她不止划伤了我的脸,还以明阳的性命要挟我交出神器。
正值深冬,她把明阳拎起来,扔进冷水里,小小的人快要窒息之际,才又将她拉起。
多年后,明阳对此事全无记忆。
只是在一个清晨,她做了噩梦,突然问我她小时候是不是溺水过。
我瞬间如入冰窟,抱着她哭了许久。
不过还是没忍心告诉她那天发生的种种。
当时,我嘶吼,哀嚎,泪水混着血流了满脸,哪还有一国之后的仪态,模样就像是地狱里的恶鬼。
太后认定神器是被我藏起,无论我怎么解释她都不信。
从山洞里带回来的书和之前的天书我都给了她,可她依然不肯罢休。
在我绝望之际,东方彻从内室走了出来。
我与太后皆是震惊,晨起时,我亲自为他穿戴好朝服,目送他离开。
他什么时候折回的,又为何出现在这里?
他把已经哭晕的明阳抱起,不慌不忙地为女儿裹上被子。
与此同时,他的心腹,羽林军统领苏林带人闯了进来,直接让人将太后拿下。
苏林禀告道:“太后带兵谋反,现已束手就擒,请陛下示下!”
当时我瘫坐在地上,仰头望着他,眼中的怨怼甚至比太后还要多。
他是拿我和明阳做饵,意图彻底扳倒他的母后。
哪有什么兵,太后不过带了几个带刀侍卫。
他是皇帝,他说那是兵,那便是兵。
所以,我的夫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明阳眼里世上最温柔的父亲?
还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奸诈之人?
我说过他是个好人,可那时那刻,我记不起他的一点好。
我想不通,我实在想不通。
他那么爱明阳,怎么舍得让她泡在冷水里挣扎那么久,才气定神闲地出现。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整个中德宫都好似泡进了冷水里。
他拿着一瓶金疮药走向了我,药瓶上还挂着一个红色的平安结,那是出发去叠雾山之前我亲手系上,让他带在身上的。
那时我只简单地希望「我们」平安归来,一家团聚。
可不知道为了这个团聚,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他说:“小芙,以后没人阻碍我们了。”
我能在他的眼中看到对我的心疼,可那里还有让人无法忽视的笑意。
而他的喜悦,伤痕累累的我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他伸手触碰到我的一刹那,我又躲开了,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躲开了。
他似乎很讨厌我这个样子,他拉着我的手臂用力地把我拉回,紧紧地抱住了我。
痛苦的记忆蔓延开来,我垂眼一看,手腕上又显出了两圈红。
他粗暴对我时,我是没有一点反抗之力的。
我的心底会对他生出无边的恐惧,让我失去所有的力气。
他把我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上,努力收着力气,把药膏涂在了我的脸上。
凉凉的痛意从我伤口处散开,包裹了我整个身体,我的眼睫都在颤抖,最后晕倒在了他的怀里。
把儿女推入劫难后,我变得浑浑噩噩,无所事事,再回忆起以前的事,竟理解了他对我的阴晴不定。
他之所以讨厌我那张恐惧的脸,是因为那一晚也是他的心结,也是他的噩梦。
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当时那个绝望的我,只能用愤怒来伪装那个慌张又愧疚的自己。
我们两人一直在逃避那天的事,可逃避无法解决问题,应该抱在一起,好好地讲清楚,他该郑重地跟我道歉的,我也该原谅他的迫不得已。
很可惜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