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肖汐番外:装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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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肖汐,是大盛国唯一的嫡公主,可我在宫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按理说,我的母后作为一国皇后,又有显赫的出身,在宫里本该是人人敬之,人人畏之。
可她的性子实在是太弱了,又不会献媚,不知如何拢住父皇的心。
在这宫中,像个女官一样,只知按部就班地协助皇祖母打理宫中事务。
皇祖母是母后的亲姑母,却不是父皇的生母。
皇祖母亲生儿子早夭,父皇生母早逝,两人才成了半路母子。
父皇还是王爷的时候,娶了舅父家的表妹为妻,为他生下了我从未谋面的大哥哥。
之所以说是从未谋面,是因为在我出生之前他便因心疾早夭了。
宫里的孩子就是难生养的,若不是皇祖母护着,我和哥哥恐怕连生都生不下来的。
那位先皇后也是命苦之人,与母后一样,父皇嫌她寡淡无趣,对她也是百般冷落。
而皇祖母嫌她出身不好,对她也没什么好脸色,再加之丧子之痛日积月累的折磨,她自缢了。
皇后之位空出来了,宫里宫外皆是蠢蠢欲动。
父皇当时想立二皇子的生母惠妃为后,她是一代诗仙的女儿,长相清丽,又才学斐然,就如天上那高高在上的神仙一般,让人忍不住想仰望膜拜。
现在想来,父皇只是看上了她父亲在文官中的声望,对她这个人应该没多大兴趣。
毕竟他更喜欢妖娆妩媚,能放低身段的。
就如后来在宫中横行霸道的姜贵妃一样,寒冬腊月都穿着纱衣为父皇献舞抚琴,那身子扭得好似缠人的蛇。
只不过,宫女出身的她那时只是个美人,虽然已经生下了肖煜,但想当皇后的话依然是痴人说梦。
皇祖母自然想让岑家女儿入宫为后,权力这东西当然越多越好,越大越好。
岑家女儿在家里再受宠爱,在大事上也是身不由己的。
不然皇祖母也是不必做太后的,她的亲生儿子也不会意外坠入湖中。
岑家大房虽然有三个女儿,但最小的都已许了人家。
只剩我的母后待嫁闺中,她没有选择,只能进宫。
是不是觉得哪里怪?
我的外祖母许莲可是异姓王独女,与外祖父一起驰骋沙场多年,天金和曌国的将军听到许莲的名字都闻风丧胆。
她怎么会把女儿教得如此柔弱?
那是因为她从未教过。
外祖父本意是心疼女儿,不忍心女儿受边境的风沙之苦,便把她留在了盛都,一直由岑家大房教养。
而岑大夫人出身书香门第,贤良淑德,娟好静秀。
她待母后极好,甚至比亲生女儿还要好些。
可她的日子过得太顺了,夫君不纳妾,只宠她一个,即使她连儿子都没生出来,也将她视若珍宝。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我的母后哪里能想象得出皇宫中的险恶。
哪里知道男人的宠爱还需要争?
不过,因为我母后长得极美,雍容大气,如盛开的牡丹。
在初入宫之时,还是得到过父皇的盛宠的。
可那样的好日子转瞬即逝,新人一个又一个的入宫,父皇很快便对她腻了,烦了。
在生下哥哥后的两年,父皇好似忘了母后的存在,一次也没有踏足过长宁宫。
皇祖母暗示过,也明示过,可父皇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毕竟不是亲生母子,皇祖母也无法插手太多,只是她担心嫡皇子自小不受宠,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便将此事告诉了她的二哥哥。
外祖父母老来得女,本意是想让母后嫁个寻常人家,哪怕不是什么达官显贵,只要人品好,对母后好,他们便知足了。
只是世事难料,看到女儿小小年纪便在深宫中磋磨,外祖父心疼地落了泪。
他面见父皇时,直接威胁道:“若是再敢冷落我女儿,那么岑家军可要不认主了。”
若当时父皇不是根基浅,畏惧岑家的兵权,外祖父当场就会被押入大牢。
外祖父的话在父皇的心中扎下一根刺,在接下来的二十年,父皇只干了一件大事,那就是打压岑家。
不过,外祖父那明晃晃的威胁确实给母后又争来了短暂的恩宠。?
过了一年,我出生了。
我说话早,记事也早,母后也学聪明了些,她知道父皇喜欢怎样的笑,知道他喜欢怎样的话。
可她毕竟生了两个孩子了,再怎么努力她也没有那盈盈一握的细腰了。
她可以在与父皇独处时,说些让人面红耳赤的话。
但从小到大的教养还是无法让她穿着单薄的纱衣在宫宴上搔首弄姿。
而姜妃可以,那些从小就吃不饱,被亲人卖掉的舞女也可以。
不过,比母后大十几岁的父皇人到中年,突然生出许多对子女的慈爱来。
母后便教我说些讨好他的话,哄着他留宿长宁宫。
日子若是能这样一直过下去就好了,我愿意当一只叫声清脆,歌声婉转的百灵鸟。
为母后留下恩宠,为哥哥争来前程。
可皇祖母薨了,没了她的庇护,围绕在父皇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开始按捺不住了。
那是很平常的一天,我与哥哥在御花园里放纸鸢。
荣乐公主,那时我们还没有封号,她叫肖漾。
肖漾嘴笨,比我大几个月,说话还断断续续的,连不成一句话。
“妹……姐姐想……玩纸鸢……一起。”
父皇喜欢我,母后和哥哥宠着我,不到三岁的我自然是目中无人的。
我嫌她说话的样子蠢,就推了她一下,说道:“走开,不和你玩。”
这一幕正巧被姜妃看到,她生了好大的气,也推了我一下。
还朝我骂道:“小小年纪,跟鹦鹉似的会说几句吉祥话就如此嚣张,小心被人毒成哑巴。”
她已经位居妃位,不该和我一个小孩子计较的,许是狠毒了我母后,才如此不管不顾的。
我也不是好惹的,我捡起一块石头就砸向了她。
她气得作势要来打我,母后和哥哥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挡在了我的身前。
毕竟尊卑有别,母后再软弱,姜妃她再跋扈,也是不敢真的对我们动手的。
更何况,父皇也来了,看到我撅着小嘴,直接抱起了我。
姜妃硬生生地挤出几滴眼泪,又开始认错起来。
闹剧落幕,父皇和母后一起离开了,姜妃哄着被吓哭的肖漾回了宫。
哥哥把风筝放得好高,高得快看不见了,我蹦着跳着让他赶紧拉回来。
可风筝返程的途中,线断了,哥哥着急地去追风筝了。
那是舅舅亲手给他做的,是一只翱翔的鹰,在皇宫的天空中,从来都看不到的鹰。
姜妃不知道什么时候返了回来,她摊开手,白色的丝质手帕上放着一块淡红色的山楂糖。
母后说过,在长宁宫外是不能随便吃东西的。
她的话我记得清清楚楚,可还是接过了那颗糖,含在了嘴里。
只不过,姜妃走后,我甩开了了跟着我的宫女,把糖吐在了牡丹花下。
母后常对我说姜妃的坏话,我想若是能一下扳倒她,母后就不必伤神了。
现在想来,那一切是不是我的梦呀,一个三岁不到的小娃娃,跑快了都要摔跤的小孩子,竟然开始宫斗了吗。
我吐了那糖,又哭着装哑,跑到了哥哥的面前。
三岁的小娃娃自作聪明是一件多可笑的事。
那糖到底有没有毒,我已经无从知晓了,反正宫人在花下找到了一块一模一样的,太医验过,是没毒的。
可事已至此,我闯了大祸,哪里还敢说话。
母后坚持说我吃了姜贵妃的糖,宫人找到的糖不是我吐的。
而姜妃说在花园里时,那糖只给了我一人。
太医愁眉苦脸地站了一排,他们也查不出我到底中了什么毒。
父皇是顶没有耐心的人,他只享受后宫女人对他的谄媚讨好,他对谁都没有付出过真正的爱,无论是嫔妃还是儿女。
他烦躁地瞪着我:“汐儿,你若是装哑,朕就废了你母后,让这长宁宫变成冷宫。”
我惊恐地望着他,吓得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继续装吧,不然该如何收场呢,等过几天,或者过几个月,父皇发现我真的说不出话来了,就能为我「主持公道」了。
可我终是没等来那一天。
舅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从外祖父手里接管岑家军后,已将其从三十万精兵壮大为五十万。
在三国交界的繁城,构筑起了坚固的壁垒,守着大盛的平安。
他英武挺拔,周身散发着行伍之人的杀伐决断之气。
反观整日养尊处优的父皇,大腹便便,面色慵懒颓废,他自己也是照镜子的,怎可能不忌惮舅父。
所以即使我不整出那场装哑的闹剧,父皇也是会厌弃我们的。
接着装吧,若我不装了,父皇怪罪的定然不是我这个小孩子,肯定要拿母后出气的。
搞不好还会大做文章,更加明目张胆地针对起岑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