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画角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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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歌到东宫的时候还是懵的，直到秦望搀扶着她进了东宫的门，她在东宫的门槛上绊了一下才蓦然清醒过来。秦歌捏紧了袖子里的药瓶，还剩最后两颗药，不能浪费。
“望儿，我没事了。”秦歌看着刚到自己胸口的秦望，不由得心尖酸涩，他才十岁，当真要让他也到那修罗场里搏命吗？世袭罔替的爵位，九死一生的将军，就算一辈子龟缩在锦州城，国公府的财富也够姐弟俩一生挥霍无度。可是那些财富也是先辈九死一生搏命博来的，若真是躲在锦州一辈子不出征，空教祖宗蒙羞。
秦望只是抬头冲着秦歌一笑，手上仍是稳稳扶着秦歌。
落座之后，只有太子太子妃二人。秦歌秦望二人都未拘礼，径直便坐下了。
太子举杯，“明日你二人就启程，孤祝你们一路顺风，平安归来。”
秦望年纪尚幼不能饮酒，秦歌、孟静琴尚在病中，也不能饮酒。太子有些讪讪的，饮尽杯中酒便放下了酒杯，再没拿起。
孟静琴见有些冷清，便问起秦歌的病情，初桃一一回应了，孟静琴便叫翠袖带着初桃去库房拿些人参雪莲之流的补药。孟静琴又问秦望在军营中可习惯，吃的可好，睡的可香。
一提起军营，秦望一下子便活跃起来了，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太子也不时附和，倒也算和谐。
秦歌寻了个契机，将药丸倒在掌心，趁着注意力都被秦望吸引走，快速放入口中，含在舌下。以甜汤送服，秦歌只觉得脑中一怔，她紧紧攥住衣角，掌心都是汗。
“郡主？昭和郡主？”孟静琴轻声唤了几声。
“太子妃什么事？”秦歌回过神来。
“是菜色不合口吗？”孟静琴关切道。
“没有，很好。”秦歌淡淡道，语气中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疏离。
席罢，秦望扶着秦歌回去，小心翼翼的样子倒像是扶着一个名贵的瓷器似的。
“不必如此小心，你有心思多关心关心小桃。”秦歌笑着拍了拍秦望的手。
皇上下令大摆夜宴，算是柔佳的出阁宴。可怜柔佳及笄之时都未有如此盛大的宫宴，如今好不容易得了一点皇上的关爱，却是要远行了。
柔佳自己看得倒开，她由着屏梦将自己梳妆打扮，“有这一点总好过连这一点都没有。”
秦歌坐在一旁，看着盛装的柔佳，指尖不由得发颤。秦歌握住手腕，握的腕骨在掌心蠢蠢欲动，隐隐作响。
“屋里脂粉气太重，呛得我胸闷，我出去等你。”秦歌也不等柔佳回应就自顾自起身出去了。刚出门，秦歌就将藏在手心的药丸吞服了一颗，她费劲地咽下去，又吞了一颗。她靠在门边一会，想了想，又含了一颗在舌下。
初桃正端着一匹正红的丝缎走过来，恰巧看到秦歌不知道吃了什么。
“郡主，你吃什么呢？”初桃小步跑过来，脸上都是担忧之色，初桃有种莫名的感觉，秦歌一定背着自己做了什么才让自己日渐消瘦，而这不明的东西一定就是关窍所在。
秦歌笑着推开初桃凑上来满含探究目光的头，“眷娘新配的药丸，你这馋嘴丫头，连药也要吃吗？”
初桃揉揉头，轻耸鼻子闻了闻，的确是有些药草的清苦味。
秦歌瞧见了，抬头在初桃额心一戳，“越发没规矩了，还不快进去？”
打发了初桃，秦歌才松开手，掌心已湿，一横四个月牙。秦歌苦笑着用袖子净了手汗，靠在廊下懒洋洋的晒太阳。
秦望提着一柄红缨枪过来，一见秦歌便喜笑颜开地小跑过来。
“阿姐，看我亲手为你打的银枪。”秦望双手横拿银枪奉上。
秦歌接过来，一不留神向下一坠。秦歌强打精神提起，入手竟是这么重，她打量秦望的神色好似未发现。秦望还在喋喋不休说秦歌一同护送公主入鲜卑，该当有个趁手的武器，免得遇到什么危险。秦望又说，有他明小公爷护卫，不会让阿姐和公主身处危难之中的。
秦歌看着银枪，枪头刻着还算平顺的纹路，细细看去便能看出是刻了多次又改的，粗糙而又繁复。
“阿姐累了，想躺一会，你先回去吧。”
秦歌没首尾来了一句，秦望虽不解，但看到秦歌一脸倦色便也顺从了。
打发了秦望，秦歌拄着银枪慢慢腾挪回自己屋里，她阖上门，一下子瘫在地上，“锒铛”一声，银枪倒在衣裳，在黑暗中发出隐隐的光。
秦歌从袖中取出药瓶，倒在掌心三粒，一仰头都服下。
秦歌在地上坐了一会，随后捡起起那个站起来，想要舞一套枪法，但刚起势便后继无力，秦歌撑着枪猛烈的咳嗽起来，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秦歌止住咳，又拿出药瓶，服了三颗，刚要收起药瓶，秦歌一股脑将剩下所有的药丸都倒出来服下。
秦歌将空空如也的药瓶随手一扔，开始舞枪，空有其形，再无当年英姿。
秦歌手中的枪脱了手，秦歌也倒在地上。
秦歌躺在地上突然笑起来，笑得满面泪痕。
秦歌笑着笑着突然吐出一口黑血出来，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秦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了，柔佳和秦望在床畔陪着秦歌，初桃一双眼睛肿的真的像桃子一样。
“什么时辰了？”秦歌口中腥甜干涩，喉咙扯得生疼。
“刚过酉时，还赶得及宫宴。”初桃答道。
秦歌听后松了口气，复又躺好，“水。”
初桃备了漱口水和甜茶，秦歌一一用了，喝了一整碗甜茶才又躺下。
“可请御医了？”秦歌急切问道。
“怕惊扰众人，并未延请御医，福慧公主素日常用的御医来请平安脉顺便看了看郡主的情况。”
秦歌复又躺下，微微点点头，又要了一碗甜茶，复又喝了，便叫初桃去拿衣裳。
秦望拦住初桃，“阿姐都这样就别去了吧。”
秦歌撑着床缓缓坐起，“不妨事，我若不去，阿叔必然关心我的身体，到时就不能跟你们一起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