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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傅氏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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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吹不散夜色的浓,雨势还未起,但却可闻雷鸣之声。

一道闪电似利刃击穿夜空,角楼之上的铜铃在大风之中翻飞作响。

时至深夜,几道雷电似长了眼似地连劈重檐四角的木楼,瞬间点燃了半边。

大火冲天,同时惊动了京机营与皇城司的人,众人合力扑救,但装有军机图的第三层和第四层还是被火烧得面目全非,一地焦土。

就在黄册楼被雷击的前几日,京畿府才向朝廷上报,黄册楼镇龙石有损,夏季雷雨恐有隐患。

但黄册楼当年是由墨家大师亲自打造,若要维护还需招来墨家后人,而皇帝听闻之后却是罢手,道军务建筑不能为一家所拿捏。

因此,京畿府只能找来寻常工匠维护,但不过三日,黄册楼便遭遇雷击。

其中被焚毁的军机图众多,损失惨重。

前朝亦有人怀疑黄册楼被烧是有人刻意损毁镇龙石,这三四层被烧得没个完样,里面是否有东西缺失便也无从得知。

但黄册楼位于帝京中城,与司政司等寮所相邻,是两营的巡视重地,寻常人想要靠近都难,还要去到最高处将镇龙石损毁,更是难上加难。

朝堂之上虽对此争论不断,但为防万一,皇帝还是命皇城司摸查附近寮所,看看是否有可疑之人混迹其中。

这一则消息一大早便送到了窦府阿笙的院落,小桃将文册恭敬地收下,又看了看屋门的方向。

夏木苍幽,舒展枝桠,晨曦穿过窗景,在一片轻纱幔帐中投下点点珠光。

寂静而明亮。

一炷香前,侍早的仆从便来过了,但却左右不见有人出来迎。

良久,守夜的嬷嬷复才为难地走了出来。

阿笙昨夜里看了许久的账目,至东方即白才睡下,这时候哪里起得来。

嬷嬷遂将侍早的人打发了,又轻手轻脚地为她将屋门关上。

近日,因窦晨曦离家,傅荣华几乎每日都陪着安氏用早膳,这便让阿笙得了早上的空闲。

但今日傅氏来了人,又恰逢观莲节,阿笙这觉到底没好好地补回来。

日过正午,安氏问起,嬷嬷才不得不将人给叫了起来。

阿笙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透过铜镜看着小桃为自己梳妆。

此刻的她精气神仿似被抽走了一半,还要强撑着去安氏那里请安。

安氏重规矩,对她已经十分宽容了,阿笙再怠慢不得。

“姑娘还得打起精神来才行。”

阿笙又叹了口气,她此刻是连反驳的力气也没有。

今日来拜访的是傅容华的嫂嫂和侄儿,也是傅氏嫡出的小儿子。

傅清廷看着是个温顺的性子,长了一张文秀的脸,举手投足的规矩都顺了安氏的眼。

众人在堂内闲聊,夏风鼓动着纱帘翻飞,抬眼便见长廊的另一头,一名女娘在嬷嬷的引导下走来。

她身着邀月长纱裙,身姿翩然,步履轻盈,待人走近,那一双如珠玉一般的眉眼不由让人眼前一亮。

傅荣华见傅清廷见着阿笙便眼中有光,不由侧过头低笑。

阿笙虽是疲惫,却没有错过傅荣华向安氏递过去的眼神。

她敛了敛眉目,低身与安氏等人见礼。

“快去见过你钟舅母和清廷哥哥。”

阿笙顺着安氏的话,十分乖顺地与钟氏和傅清廷见礼。

傅清廷赶紧站了起来回礼,那动静引得旁人频频低笑。

“今日是观莲节,你清廷哥哥初到帝京,你便陪着去城里逛逛,替祖母尽一尽地主之谊。”

阿笙本欲拒绝,但对上安氏殷勤的目光,想好的话又被她给咽了下去。

她几不可闻地挑了挑眉,复才端起一抹温和的笑。

“知道了,祖母。”

待两个小的离开了堂内,安氏复才浅浅舒了口气。

“母亲这下该宽心了。”

这说话的是傅荣华。

自阿笙接手窦氏家业之后,往她这院内跑得各府女眷便络绎不绝,这些人冲的多是阿笙手里的钱财,安氏每每与傅荣华提起此事皆是忧心。

傅荣华这才提起傅家的这个小儿子。

傅氏到底是知根知底的人家,并且傅氏有长子继承家业,对傅清廷反而没那么多约束。

即便不入赘,安氏对此子也是放心的。

但毕竟都是年轻人,如今也不时兴盲婚哑嫁了,还得多接触,看阿笙自己的意思才行。

只不过安氏或许想不到,阿笙这个地主之谊尽得跟她老人家想的不太一样。

约两柱香的时间后,傅清廷看着满桌各色的佳肴和阿笙手里的酒壶,不由愣在了那。

阿笙给他斟了一杯,剩下的都留给了自己。

她也不看傅清廷的神色,自顾自地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她睡到这个时辰才起,一粒米都未沾,又不敢告诉安氏,这才带着人出府后便直奔城中酒楼而去。

小桃偷偷地看了一眼傅清廷震惊的神色,嘴角的笑是压都压不住。

她家姑娘的规矩都是做给人看的,阿笙若是想吓走一两个儿郎,有的是法子。

阿笙其实也没有那饕餮的胃口,却还是在傅清廷惊愕的目光中硬生生给自己塞了一肚子的吃食。

她做出一副酒足饭饱的样子,抹了抹嘴,动作甚是豪迈。

“傅兄可是觉得不合胃口?”

“傅……”

傅清廷被阿笙这忽然转变的称呼唤得一愣,这不过一顿饭的功夫,怎么就从清廷哥哥变成了傅兄?

“额,我,用过午膳了。”

阿笙闻此,一副明了的模样。

“听闻今日河边有花灯,傅兄可愿随我去看看?”

阿笙这邀约的话说得太过顺口,就好似儿郎邀约女娘一般,傅清廷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怪异感。

他想起母亲和姑母的嘱托,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

“今日城中拥挤,就劳傅兄随我步行前往了。”

说完遂带着傅清廷大步往城中人群密集之处而去。

傅清廷甚少入帝京,对环境不甚熟悉,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大步在前的阿笙,见她时不时便停在一些小摊铺前,不是买糖葫芦塞给自己,就是买一些小玩意儿塞给自己。

这男女角色全然颠倒了过来。

傅清廷看着自己手里的这些东西,脸上的神色也是说不出的怪异感。

“傅兄可要放花灯?”

阿笙此刻又停在了一家卖花灯的人家。

“我放?”

这花灯多是女儿家祈求心愿的玩意儿,他一个七尺男儿放什么花灯?

“是啊,不是祈求心愿的东西么?傅兄难道没有什么前程仕途想要求保佑?”

傅清廷作为傅家的小儿子,家中对他不比长兄严格,他只需做他的傅小公子即可,根本无须谋什么前程。

因此,阿笙这一问,他倒是答不出来。

阿笙见他久不开口,遂抬眸看向他,而后伸手拍了拍傅清廷的肩,一副“我懂”的模样。

“我有一个师兄,也没什么大志向,一辈子就想赚钱。”

傅清廷虽觉得她这话不太对,但又不知如何反驳,倒是憋红了脸。

阿笙随即拿起那摊铺上一只金鱼花灯,随即塞到了傅清廷手里。

“就用这盏灯祝傅兄的生活像鱼一样自在。”

那本是象征这男女之间如鱼得水的情感,阿笙偏偏用最市井的话说出别的意思,半分不见清雅。

傅清廷看着手里的鱼灯,硬是扯出了一抹笑,收了下来。

那小摊贩的目光不断在二人之间来回打量,嘴角的笑憋得面色通红,但看在银子的份上,他不断掐自己的大腿,才将那笑给憋了回去。

“走,带你放花灯去。”

“好……”

今日的河岸天还未暗便已经聚满了人,听闻晚些时候京畿府安排了烟火,从东河岸看过去亦能窥得三分热闹,因而不少人早早便将河岸边的店坐满了。

如今天光还亮,放灯的人少,阿笙大步走向水岸,示意傅清廷快些。

“现在放?”

阿笙点了点头,反问道:“这许愿还分时候?”

傅清廷被她这话堵了回去,遂低身去放灯。

他用余光瞅了瞅阿笙,用她听得见的语气道:

“愿岁岁年年人常在。”

阿笙闻此,挑了挑眉目,端起了笑。

“放心,观傅兄这气色,应当挺长寿的。”

她这话一出便听得岸上嗤笑之声,抬眼便见辛弘文侧过头捂着嘴在笑,而他身旁的谢琳琅已经笑弯了腰。

二人的身后,那人不慢不紧地走上前来。

河风鼓动,衣阙翻飞,他今日着的一身水色沧渊服,阿笙看着那人带笑的眉目,不知为何,有些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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