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寒季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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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九弯下腰，带着厚厚手套的手，轻轻拍拍这个炸着毛的脑袋，“放心吧，有猎风在，它们冻不到的。”小狗崽们现在还是不太适应这种突然骤降的气温，过上几天习惯习惯，毛毛再长一长，就好了。
纪朗嗯了一声，抬头问他，“收拾完了？”
“还没。”指了指放在旁边的竹筐，“我在柴房捡了些柴，你拿回屋里把炉子烧上。”寒季的白天也不能小觑。
“你好贴心。”纪朗笑的小酒窝都出来了，天很冷，可这个人，让他的心，一直热乎乎的。
小脑袋不老实在青九的腿上蹭来蹭去的，青九按住这个使坏的小脑袋，伸手将坐在鞋子上的人揽了起来，“回屋子里吧，等下我们把外院收拾好了，你出去看羊和鸭子。”
纪朗这次想起来还在外院受冻的羊和鸭子，赶紧点头，推着青九出门，“快去收拾快去收拾。”
炉子雨季屋里有些潮的时候，纪朗也会点着一两天，所以现在给炉子生火也算是个熟手了。
他们的炉子和烟道做得好，每次生火的时候都很旺，炉子着了没一会儿，屋里门口暖和起来了，纪朗往最大的套锅里舀满了水，搭在炉子上等着烧热。
放在屋里的缸和罐子里都结冰了，外院的水管肯定早就冻住了。
以后要吃雪水了。
原本纪朗在心里对于雪水这个东西还有点排斥，毕竟小时候每次贪玩吃雪都会被骂，雪里很脏，有很多污染物和灰尘。
可这个世界，这个时代，是没有污染的。
想明白这个，纪朗飞快的接受了吃雪水这个事。
不过还是麻烦，要一点点的把雪装到缸里，再把缸放在暖和的屋子里，等着雪水慢慢融化。
第一场雪的雪水还不能吃，只能用来润润缸。
炉子里的火旺，没多久，就有热气上来了，纪朗往脸盆里加了掺好的水，才去门口喊蹲在院子里的小满和梧。
一掀开门帘，惊喜的发现出了太阳，厨房门口，梧，小满，川，还有猎风和三只狗崽，坐成一排，晒着那点映进院子的阳光。
好玩又温馨的场景。
纪朗对着看过来的小满招手，“你俩进来洗漱了。”
两个孩子连忙从木墩子上起身，小满还牵着穿的圆滚滚的走路都困难的川。
梧和小满蹲在地上洗脸，川就在一旁好奇的看着。
因着兰和果七照顾的好，川这孩子比小满小了一个多轮回，可是看上去圆润又结实，并不比小满矮多少。
这会儿两个乌溜溜的大眼睛睁的大大的，纪朗心里发笑，出声问他，“川，起来洗脸了吗？”看他这个样子，纪朗以为他也想洗脸。
川点点头又摇摇头，“没洗，阿姆...阿姆给擦了，好凉哦，但是...抹了那个油又热乎乎的。”
除了纪朗，这些人都是舍不得烧柴火烧热水来洗脸的，即便这么冷了，早上起来也是用干净的湿毛巾擦干净脸就好了，不过为了防冻，兰给川脸上和手上都涂了獾油。
纪朗之前刷了擦脸油都给大家分了，没想到兰还是没舍得用。
看来这事儿今天得提一下，刷出来就是给大家用的，这玩意攒着也不能长出来花来。
给洗漱干净的小满和梧，一人在手上挤了擦脸油，纪朗示范着，两个小的学着，不是很熟练的两人，根本没有蹭均匀。
纪朗帮着他俩把没蹭开的地方抹开，叮嘱着，“这东西以后每天早上晚上洗完脸都要用知道不，要不然会冻伤的。”
小满对于冻伤没有什么记忆，但是梧却知道那种又疼又痒的感觉，真的很难熬。
立马听话的点着小脑袋，不明就里但是不甘落后的小满也立马像个小啄木鸟一样，跟着点头。
即便梧这样有阿姆和哥哥姐姐护着不愁吃穿的小孩子，在寒季里也会受不少罪，更不要说小满这样，阿姆不要，阿父经常不在身边，在身边的阿奶还经常欺负他的小孩子了，想想都知道上一个寒季能活下来有多难，现在却像个小太阳一般，围在纪朗身边。
爱怜的摸了摸小家伙的脸颊，“好啦，出去玩吧。”
小满也很依赖的蹭了蹭纪朗的手掌，虽然有些凉但是还是很可靠。
“朗，我们想在屋子里玩跳棋。”小满说。
纪朗疑惑，“不去和小狗狗玩了？”
小满一脸小心翼翼，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问道，“小狗狗在外面好冷哦，朗我们可不可以抱它们进来玩？”说完又怕纪朗不同意，急急的补了一句，“我会看着不让它们随便在屋里捣乱的，就待在炉子边上，晚上我送它们回去。”
小家伙都说到这个程度，纪朗怎么会不同意呢，“那好吧，记得把装灰的盒子拿进来，别让他们在屋里又撒又拉的就行。”
“嗯嗯！”看到纪朗答应了，几个小不点立马跑着出去抱小狗崽了。
没一会儿，大毛二毛三毛就蹲在屋子里了。
因为怕家里的小孩子不小心被烫到，每个炉子边上都围了一圈防潮垫的。
炉子烧的旺，即便有防潮垫，周围还是不停的有热气出来，三只狗崽一进屋就贴在防潮垫上，舒服的直嘤嘤，小眼睛一闭，趴倒就睡。
看来昨晚冻得都没睡好。
纪朗心里有些自责。
还是得想个办法。
虽然青九说习惯就好了，可是看着它们这么受罪，纪朗心里真的很难受。
吃饭的时候就有点心事重重的。
很少看到纪朗这个样子的众人，问了两句就知道为什么了。
从前人又冷又饿自己都顾不过来的时候，要是有人有这种想法，肯定会被嘲笑，但是现在他们的日子舒服了，肯定也想家里养的狗子也能舒服些，这些家伙长大了，以后外出狩猎的时候也是不小的助力。
“这有啥烦恼的，我回头给它们用剩的碎布和羽绒，缝个小衣服给它们穿着不就好了。”兰笑着说。
对哦！纪朗一拍大腿，想到了以前看到的那些小狗小猫穿的衣服，立马凑到兰身边和她商量做什么样子的去了。
给小狗的衣服做的时候很简单，兰吃完饭就去合计了。
纪朗出门去看外面的羊和鸭子。
外院的水槽意料之中的结冰了，还挺厚，丰和西十两人敲开上面的冰，把里面的鱼都捞出来。
好在冻住的时间不长，除了几条小的翻肚皮了，其他的还活着。
几个人正在收拾鱼，鱼腥味很重。
这些鱼收拾好，挂在外面的架子上，等吃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吃了。
要是不先收拾，那等冻住之后想再收拾干净鱼鳞和内脏就要费更多的力气了。
外院生了个小火堆，上面加了个锅，丰正在往里面加干净的雪。
一双手冻得通红。
纪朗看的直揪心，“不是有手套吗？怎么不戴着？”
丰搓了搓因为冰冷有些僵硬的手掌，“刚在水里抓鱼摘掉了，忘了戴了。”转身从旁边的篷布上拿起来小心放好的手套带上继续往锅里加雪。
还给了纪朗一个龇着大牙的傻乐。
简直就是成精版猎风。
纪朗帮着他一起，很快，锅里的雪就满了，下面的已经因为升高的温度开始融化了。
正在给鱼破肚的青九，还有时不时停下来活动一下手指的西十，都埋头干着自己手里的事。
纪朗和丰就在水烧的差不多的时候，拿了两个盆，给那两人身边各自放了一盆热水。
别的忙纪朗也帮不上，青九也不让他上手，他只好继续去看羊和鸭子了。
鸭子们缩在鸭笼里，明明笼子开着，还是没一只小鸭子出来，四只大鸭子把它们紧紧的围在笼子中间的干草上，小鸭子们的叫声都没有前几天那么活跃了，纪朗不由的担心，不会真的活不下去吧，而且听砾婶儿的意思，这寒季的第一天，还算不上冷呢，最冷的时候还没呢。
也不知道这些小家伙能不能好好长大。
其实这就是纪朗过于担心了，这些在野外生存的动物，虽然生存下来的几率很小，但是一代代的遗传和进化，让它们早就适应了这样恶劣的环境，小鸭子现在身上还不明显，等稍微再几天，就会大一圈，身上的毛也会更加蓬松，方便它们抵御寒冷。
纪朗围着鸭笼转了好几圈，确定没有冻死或者冻伤的，才又往笼子下面添了两铲子灰，要是这些家伙排出来的粪便冻住在笼子下面的盒子上就麻烦了，到时候也是给收拾的人增加工作量，今早因为大家都在收拾积雪，鸭圈还没收拾，果七和阿周这会儿忙着收拾羊圈，纪朗就自己把鸭圈收拾了，反正每天都会收拾，没什么太重的活计。
从鸭圈出来的时候，正好果七他们收拾完羊圈也出来，纪朗就问道，“几只小羊怎么样，应该能抗住吧？”
果七把手里的铲子立在羊圈门口，开口道，“扛得住，你放心吧，那么多干草呢，冷了它们会钻进去的。”
想到一件事，转身看着纪朗又继续说，“我们打算今天把那头公羊先宰了，母羊和小羊就先留着。”给纪朗解释了一下，这是他们的传统。
在寒季当天会宰杀猎物，除了敬山神，也是个好的意兆和希望，但愿他们在这个寒季能够一直和第一天一般，不缺食物。
原本部落里在寒季来之前会特意外出猎一些猎物回来留着等这一天了宰杀。
但是他们家里养了羊，所以大家也就没再费劲的去打猎，打到的也没特意留着。
天冷的时候，好像时间都变慢了。
纪朗感觉自己在外院明明待了挺长时间的，实际上也就过去了不到半个小时。
即便青九和西十的速度很快，半个小时，也不够收拾完那些鱼。
想帮忙的纪朗，被青九无情拒绝。
看出来人有点不开心了，只好找点事情给他，青九对着蹲在身边的人轻轻出声道，“宝宝你去帮我拿些细绳出来吧，挂鱼用，在柴房的墙上。”
不是他小看纪朗，而是对于纪朗这样第一次经历寒季的人来说，稍不注意就会被冻伤的，纪朗可以不懂，但是他却必须为这个人做考虑。
纪朗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自己想上手帮忙，最重要的还是不愿意看着他们受这种罪，可昨晚烧炕的时候他也体会到了，在这样低的温度里，他的手都不怎么听使唤，更不要说杀鱼了。
进了柴房，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的绳子，有纪朗刷新出来的尼龙绳，弹力绳，还有他们用干草编织出来的细一点的绳子，这种一般都是用来挂食物的，纪朗已经用过很多次了，熟门熟路的拿了一些。
角落里喵崽的窝还在，上面的毯子和它很喜欢的帽子已经早就被拿到炕上放着去了。
这个猫窝很可能从此以后就是个摆设了，毕竟让喵崽到炕上去睡很容易，可要是让它从炕上回柴房睡，纪朗都怕自己会被喵崽揍一顿。
快三十条鱼，收拾了半个上午，终于都挂在了院子里的架子上。
没多久，就已经冻得硬邦邦的了。
几个小孩子都很兴奋的在院子里玩闹，这是他们最开心的一个寒季，不用窝在山洞里瑟瑟发抖，也不用担心抢不到靠近火堆的位置，每个人都穿的暖暖的，还能在外面玩耍。
兰给孩子们做的衣服很用心，毛皮选的都是暖和柔软的羊毛，修剪过的毛毛长短和厚度都刚好，里面加上一层羽绒内芯，裤子也是防风的料子里缝了一层羽绒内芯，脚上的鞋子里都加了一层毛毛，鞋帮上还有一层厚实的毛皮，保护着小腿。
随便孩子们怎么跑怎么跳，都不会觉得很冷。
孩子们戴的帽子和手套，是纪朗小时候戴的那种直接套在头上，脖子和脑袋都能挡着的样子，手套挂在两侧，在脖子后面的位置和帽子固定在一起，就不用担心这些小家伙玩起来的时候带了帽子忘了手套，或者戴了手套忘了帽子的情况了。
快中午的时候，兰拿着三件小衣服给了纪朗。
纪朗接过来，柔软的料子里加了一层薄薄的羽绒，既轻便又暖和。
赶紧去给小狗崽试试。
两个前腿套进前面的小袖子里，后面是个长一点的直筒，刚好到小狗崽的屁股上面。
兰做的稍微宽松了一点，几个狗崽长的很快，要是做的刚好不出几天就不合身了。
大毛一开始被套了这个奇怪的东西，还很不习惯，被纪朗放在地上的时候，四肢都开始各走各的，很不习惯，可慢慢的，热意就顺着小衣服上来了，暖烘烘的，它先是小声的叫了一声，然后好像很惊喜的跳来跳去，没一会就健步如飞了，跑到院子里和小孩子们玩去了。
纪朗和被留下的另外两只小狗崽：......
原本还排斥小衣服的二毛和三毛，立马蹭过来，来回蹭着纪朗手里的小衣服。
纪朗给它俩套上，两只小狗崽也是一开始还不习惯，没一会，就蹦蹦跳跳的玩去了。
吃过午饭，一群人开始寒季第一天的仪式，先是砾站在人群最前面，在火堆前面念念有词的说了一段纪朗听不懂的话，又往火堆里丢了两双穿过的草鞋烧掉，然后由果七打头，每个人都行火堆上面迈过去，小孩子就由大人拎着过去。
做完这些，就可以杀羊了。
纪朗又凑到青九身边，问刚才那个仪式的意思。
“阿姆说的那些话，是向山神祈求怜悯保佑的，烧掉草鞋是因为草鞋象征寒冷，这样可以驱散寒气，后面的迈过去也是为了驱散寒意，能好好的活过这个寒季。”青九给纪朗解释道。
纪朗一直感觉他们好像很原始，但是其实他们有很多规矩和仪式，有自己的文明和传统。
青九很快烧了一大锅水，那头公羊已经被果七从羊圈里拖了出来，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它对于外面很抵触，被拴在旁边时候，还一直用脑袋去顶果七。
果七好脾气的没和它计较，反正它也活不了多久了。
很快这种脾气很大的公山羊就变成了挂在烧陶窑里的两扇肉，自从雨季来了以后，烧陶窑再也没用过了，现在里面已经堆了不少食物了。
青九和西十两人穿着厚实的外套下山敬山神去了。
因着这些人要外出狩猎，兰给他们做的衣服是刚到大腿的长度，这样方便他们外出行动。
最重要是，兰在他们穿的鞋子上下个功夫，知道他们平时外出有时候会追猎物，需要跑动，那像以前部落里那种穿着草鞋外面裹一层毛皮的穿法就不太好了，兰给他们的鞋帮做的很高，用的毛皮，过膝的长度，最上面还固定了两条绑带，可以把鞋帮牢牢的绑在大腿上，就不怕滑落，这样即暖和又方便。
鞋底还模仿纪朗的防滑鞋，用胶树汁做了防滑处理。
小萤很喜欢这个鞋子，上一个寒季，偶尔他会跟着哥哥外出一起狩猎，每次腿和脚都会被冻得没有知觉。
即便是遇到了猎物，在这样的恶劣的条件下，也很难抓到。
这群人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惊喜。
还有昨晚第一次睡那么热乎的炕，甚至热的他半夜需要把脚丫子伸到被子外面散散热，这样的事情，别说想象了，以前做梦都不敢这样做。
选择和哥哥留在这里，应该是他们做的最正确的选择。
连平时喜欢装的像个大人的小萤都一脸喜色，更不要说心里完全装不住事情的丰了，虽然没外出的时候也有低帮的棉鞋穿，但他还是喜滋滋的穿上了自己的这双高帮棉鞋，学着纪朗的手法在大腿上了绑了两个蝴蝶结，开心的在外院的雪里走来走去。
嘴里还念念有词。
纪朗停下来手里正在收拾的动作，凑到他身边，听见这傻孩子在念叨，“感谢山神大人把朗哥赐给我们。”
纪朗：......
小子，告诉你，你这要是放在现代，我多少要给你定个物化...物化人类的罪名。
晚上吃了一顿纪朗馋了很久的羊肉火锅，热乎乎的锅底里加了纪朗自己炒的牛油底料，各种各样的蔬菜干，鱼丸，肉丸，土豆片，藕片，当然还有今天的主角羊肉片。
这山羊肉的膻味有点重，但是因为冻过，锅底的味道又很浓郁，即便切得羊肉卷有点厚实，吃的时候却很是过瘾。
想着人多，纪朗就先把能多煮一会儿的野菜，蘑菇和腊肉放进锅里煮着，两边都放的满满的。
可惜没有麻酱和香油，只能调了个干碟，用的是自己种的辣椒磨的辣椒面，就一丢丢辣味，还挺香，这样大家都能吃。
十几个人，围着厨房的炉子，坐了一圈还站了一圈。
纪朗觉得自己往锅里放肉放菜的手就没停过，青九看他一直在煮自己都顾不上吃，捞了碗羊肉一边喂给他一边自己吃。
这些原本用筷子还不是很熟练的人，这会儿夹菜的速度一个比一个快，最后原本切的一盆羊肉还没够，果七又去切了半盆。
几个孩子吃的嘴角都是油，尤其是小满这个吃货，一碗满满的羊肉还有一碗蔬菜，吃完还一脸淡定的把竹碗递给纪朗，小脸上就写了四个字，“再来一碗!”
不过纪朗没顺他的意，只给他夹了两颗鱼丸盛了一勺汤。
羊肉性热，吃多了也容易上火，而且这竹碗也不小了，纪朗吃这两碗都七分饱了。
该控制还是要控制一下的，也不能吃得太多撑得难受。
一顿饭吃完，纪朗看着连汤都被喝的精光的锅底。
……
这就是火锅的魅力!
唯一遗憾的是，天气太冷了，林叔的身体情况一直没有好转，今天下了雪，他连屋子门都没出，吃饭都是叶给端到屋里吃的。
一大伙儿人吃饱了在收拾，叶回屋子里把阿父吃完的碗端了回来。
纪朗看到了，问了句，“屋里的炉子烧了吗？”
叶摇摇头，“阿父说自己一直在炕上待着就好了，烧炉子浪费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