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南柯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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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之站在门外敲了两下门，才发现门是虚掩着的。她疑惑的喊了一声，没人回应，才推门进去。
只见顾易躺在地上，人已经陷入了昏迷。
医院里，顾之蹲坐在手术室门口的边上，全身都在颤抖着，手心里也全是汗。
她的瞳孔布满血丝，眼底充满了惶恐，仿佛现在发生的任何事都能轻易摧毁她的世界。
宋司琰是第一个出现的人，顾易出事后，顾之脑子一片空白，叫了救护车后，她想起的第一个人就是宋司琰。
“顾老头怎么了？”宋司琰看了眼仍旧亮着的红灯，蹲在顾之旁边，双手轻抚上她的肩膀。
像漂泊的船只终于找到了停靠的港湾，看到宋司琰的那一刻，顾之的涣散的瞳孔突然就有了焦距。她急切的抓着宋司琰的手，眼泪毫无预兆的就跟着落下，“我不知道，我看见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倒在地上，他……他在送医院的时候还休克了一次，医生让我做好心理准备，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没事的，我在呢～不会有事的。”宋司琰将顾之拥入怀中，紧紧的抱着。
怀中的人颤抖得很厉害，不安的氛围在这寂静的走廊上无限放大。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了。
顾之猛地站起身，因起的太急，眼前突然一黑，她晃了晃脑袋，抓住医生便问，“医生，我爸爸怎么样了？”
“病人突发性脑溢血，目前还没度过危险期，情况很不乐观。”
“……”顾之脸色惨白，像突然失去了全部力气一样往后趔趄了下，幸亏宋司琰在背后及时扶住她。
“顾之……”
“我没事。”顾之摇头，踉跄着跟着护士往重症监护室走去。
宋司琰跟在她身后，眉头始终紧紧的皱着。
刘叔是后来才到的，透过玻璃看着床上的人，他眼底逐渐湿润。沉默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告诉了顾之顾易的身体状况。
“爸爸之前中风过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她不仅不知道，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
“那时候你刚出国，又为傅宴书的事哭到眼睛几乎瞎掉，先生怕他的病会影响你的情绪，就一直瞒着。再到后来，他的病情逐渐好转，他便说没有告诉你的必要。”刘叔顿了下，继续说，“上次先生在公司晕倒进了医院，也是医生说他有再次中风的迹象，不过那时候你刚跟傅宴书拍拖，先生说你知道了也帮不上忙，还不如让你开开心心的，便又把自己的身体状况瞒了下来。先生他做什么都是为了让你开心，他就只想让你开心……”
刘叔别过头，抹了抹眼角。
“原来，我才是那个最没心没肺的人啊～”顾之笑了，眼底却一片冰冷。
她早就该想到的，老头那么多次都暗示她要好好努力，尽快接管顾氏，他怎么能是逼她做她不愿做的事？
他不过是担心自己没有时间，他怕他再也照顾不了她，想要她尽快成为一个能保护好自己的大人。
她到底在做什么？
明明爸爸都已经暗示了那么多次，为什么她就是一次也没有听懂？
不，或许她不是听不明白，她不过是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傅宴书身上，压根就没真正关心过顾易。
她有那么多的心思去关心傅宴书，怎么就半点都空不出一点来留给她的爸爸？如今变成这样都是她活该，是她自作自受的结果……
“顾之……”
顾之抬手，阻止宋司琰的靠近，“别管我，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
忙碌的日子连时间都变得飞快，眨眼间小半个月又过去了。
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冷，从前几年都不下几次雪，今年冬天才过一半，就已经下了三场雪。连新闻都说，今年有可能成为A市近三十年来最冷的一年。
从公司出来后，顾之照旧去了医院，顾易已经醒来。不过发病以后，留下了很严重的后遗症，他现在既不能说话，也无法动弹。就跟瘫痪了一样，不过还是幸好，起码人是活过来了。
顾之现在才终于明白，当初温黎说的，只要人活着就有期盼是什么意思。虽然医生也说顾易康复的机会微乎其微，但人在，一切就都有希望。
到了医院后，顾易正好醒着，护工正在替他按摩。
顾之打了个招呼后，就拿了碗过来倒粥。
摊凉以后，护工刚要接手，顾之就摇了摇头，“你忙了一天，让我来吧。”
护工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帮着顾之把顾易扶起来坐好后，就收拾东西出去，把空间留给两人。
顾之舀起一口，轻轻的吹了吹，确定能吃后才递顾易嘴边，笑道，“今天这粥是我跟花花姨学的，不好吃你可不能说，不然我下次可就不下厨了。”
顾易眼珠子转了转，看着顾之手上的粥，似乎不相信她能下厨。
顾之一看就知道顾易想的什么，撇了撇嘴，无奈道，“好吧，材料是花花姨准备的，我就把它们都丢锅里，然后看了个火。”
顾易嘴角露出个若有似无的笑容，果然，这样听起来就合理多了。
顾之呲牙，不服气道，“下次！下次我一定能独自给你熬一锅粥！”
顾易眨眼，那表情明显就很担忧。
不过是为自己。
“……”顾之默。
她的厨艺就这么吓人吗？
顾易今天胃口不错，连续吃了两大碗粥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顾之怕他吃撑，把剩下的留着，等护工晚点再喂，“吃太多不易消化，少食多餐。”
顾易委屈的皱着眉头，顾之乐了，从前倒也没发现她爸爸这么小孩。
难怪人家总说老小孩，果然是越老就越像小孩。
给顾易擦完嘴后，顾之像往常一般跟顾易说最近发生的事，“医疗事故的事已经大致解决，事故家属那边因为病人本就有凝血障碍，加上赔了点钱，也没死追着不放。小舅呢，因为主动自首且认错态度良好，律师那边说大概能轻判个几年，不过坐牢还是肯定要的。也无妨，小舅那种人吧，不受点教训往后指不定还要继续犯错。小舅母虽然来家里闹过一下，不过看在我给小舅又找律师，又帮着收拾烂摊子，她也没怎么敢为难我。至于表哥……交了保释金，在局里拘留了几天也就放出来了。总的来说，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顾易看着她，显然比起这些事，他更关心顾之和傅宴书的事。
察觉到顾易想问什么，顾之一愣，神色黯淡的垂眸，却还是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故作轻松的摊手，“我也挺好的。傅宴书不找我，我也不找他，我们大概……就这样了。”
即便顾之无意打听傅宴书的事，身边的人还是络绎不绝的讨论着他。如今的傅宴书可谓是真正翻身了，成了陆氏的掌权人不说，还靠着雷霆手段在商场上闯出了属于他的天下。
陆氏还是原来的陆氏，不过，却是傅宴书一个人说了算的陆氏。
众人现在谈起傅宴书，后面跟的全是顶层权贵，经商奇才，矜贵自持……私生子这几个字仿佛已是上一个世纪的事。
原来只要你跑得够快，身边的污言碎语就听不见这句话是真的。
直到今时今日顾之才恍然发现，过去的傅宴书恰似她的南柯一梦，他只让她看到了他想让她看到的一面。
如今梦醒了，记忆中的人便也不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