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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诱狗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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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重八把牛刚赶到谷口,一帮小兄弟就围上来,七嘴八舌在说什么。重八示意李良一人说话。李良说道:“张六昨晚回家,在半路上被刘家的黑狗给咬了,脚肿得好大呵,他的牛今天由我代放。他爹昨天找到刘宝官赔医药费,你猜他怎么说:‘狗嘛,就是用来咬人的,我的狗来了,你们为什么不走开?’你看看,他说的哪是人话?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现在张六一家人气得直哭,又没有钱去医,大哥,你看这事咱办?”

重八听了十分生气,可是一时又想不出什么办法来。不一会儿,汤和和顾成也来找重八诉说黑狗咬人的事,顾成说道:“大哥,我有一个表哥叫王齐,前天也让黑狗咬了,他今年二十岁,一家人靠他挣钱过日子,现在干不了活,这怎么办啊!看来我们应该想法治这恶狗,我们还是用老办法行不?”

他们三个人就坐在石头上,重八说:“不行,这狗出门都是刘宝官牵着的,那怎么成?我们得想其他办法。”

王力走过来说道:“要是那狗疯了就好了。”

“那才不好哩,如果牠是只疯狗,我们的兄弟张六就会变疯。”重八回答道。

“对,”汤和附和地说,“狗疯了好可怕呵!前几天我们村南头蒋家的狗疯了,见什么咬什么,见猪咬猪,见羊咬羊,见人咬人,不吃东西,夹着尾巴,红着眼睛,口里流口涎,到处乱跑,后来三个人拿着锄头才把牠打死。埋在东山大樟树下。听人说,疯狗的口涎是很凶的,溅到人身上就不得了,苍蝇去爬了再去爬食物,谁吃了这食物非疯不可。”

朱重八听了汤和的话,两眼放出光亮,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子里形成了,他用右手扶起汤和道:“汤和,你说的话是真的吗?”

“大哥,你知道我汤和说话是从来不撒谎。”汤和认真地回答。

重八对王力说道:“兄弟,你到山口放牛去,大哥们商量点要事。”

王力转身走了,重八对汤和和顾成说道:“汤和,你能找到埋了的疯狗吗?”

“能,就在东山下的香樟树边。”汤和说。

“你能找到或买到一块熟牛肉吗?”重八问。

“卤牛肉行不?我家还有卤牛肉,昨天我爹买了两斤卤牛肉,因我那天烤牛肉吃多了,卤牛肉还剩了半斤左右,放在家里碗柜里,你要干什么?”

重八小声在汤和和顾成耳边嘀咕了一阵,然后大声说:“现在你们两人去办这件事,办妥了尽快回来,我等着你们。”

两个伙伴答应一声,就飞奔下山而去。申时时分,汤和同顾成满头大汗跑上山来,把一个荷叶包交给重八说道:“大哥,一切按你的吩咐办妥了卤牛肉我足足切了一两。”

“那死疯狗我们一挖出来就有苍蝇来爬,那狗嘴里还在流血。我们做。完了就赶紧埋掉。”顾成一边擦手一边说。

重八打开荷叶包,只见一个木盒里,一块黑呼呼的牛肉放在里面,上面有些粘粘糊糊的东西,汤和说道:“大哥,你要小心,千万不要用手去摸或溅在身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知道,我办事,你们放心。”重八说道,“剩下的就是我的事了。这件事关系重大,只有我们三人知道,注意保密。你们等我的好消息。”

这天,重八早早地回到刘家,关好牛后就去观看狗的动静,只见这只大黑犬用铁链拴在西厢房下。重八见周围没有人,就故意朝狗旁边走去。这狗识别力强,它见重八每天早晚都要从这里走过进出大门口,也就不吠他,也不理他,重八故意去而又返,走到大门外的无人地方,打开小木盒把鸡蛋大小的牛肉倒在荷叶上,将木盒扔到旁边一个坑里,用脚刨了些土盖好,就重返大门里去,再次走到黑狗旁边,把黑色的粘糊糊的牛肉团向狗抛去,恰好抛在狗嘴下的地上,他把荷叶抛进垃圾堆里用垃圾盖好。

狗低下头嗅嗅,并不去吃,只是坐在地上,两只眼睛怀疑地看着重八。好像在说:“你为什么要给我吃东西呢?”

听人说,这狗很聪明,不认识的人抛给它食物,再好它也不会吃,更可气的是它不吃的东西就会抬腿撒些尿在上面,就永不光顾它。

重八见牠围绕着牛肉走了几圈,又嗅了嗅,抬起腿准备撒尿,这就是说它准备弃之如敝履。重八忙把双手放在胸前作起揖来,口中说道:“狗大哥,你别这样,这是我对你的一番心意,你不能糟蹋了,我们是好朋友,我崇敬你,想讨好你,我们交个朋友,你千万别咬我……”

这狗通人性,它见重八在乞求它、讨好它,眼光也就和善多了,既不撒尿,也不去吃,仍然两眼望着重八。

重八继续作揖道:“狗大哥,你是天下第一条聪明的狗,你千万别误解我的好意,我是想巴结你、讨好你,你千万别咬我,我会给更多的好吃的东西给你。我怕你,怕你咬我。……”

狗又围着卤牛肉走了几圈,大概是卤牛肉太香了,它既不吃也不抛弃它。

这时,背后有一个人声:“重八,你在干什么?”

朱重八回过身去一看,心想坏了,是刘管家来了。只听他说:“你脑子没病吧?你干什么给狗又行礼又作揖的,你俩称兄道弟的?你犯神经病了?”

“你才犯神经病了。”重八回过头去,针锋相对地说,“我想跟它混熟点,免得它咬我,这有什么不对吗?不外乎想套点近乎,笼络牠一下而已。”

“快说,”管家说道,“你喂牠什么东西?”

管家说完,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重八一下甩开管家手说道:“我能有啥喂他?一块红薯而已,逗它喜欢,免得我进出牠咬我。”

“红薯?牠会吃你的红薯,是不是毒药?”刘管家追追问道,“牠连猪肉都不吃,还会吃你的红薯?”

重八斜眼看了一下黑狗,只见牠正躺在地上,两只前脚抱着卤牛肉,慢慢地在吃,重八心中暗喜,他回过头对管家说道:“哎,刘大管家,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用毒药干什么?那些东西是你们才用的,它成天大鱼大肉吃多了,吃点红薯换换口味,红薯是甜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撒谎,”刘管家继续说道,“这狗嘴叼得很,白米饭、白面馒头它都不吃,还吃你的红薯?”

“我的红薯是烧烤红薯,又香又甜,你看牠不是在吃吗?至于说道用毒药,我与这只狗无仇无恨,我又不想谋牠的家产、收黑钱,我为啥要毒死牠?谋财害命的事我朱重八是从来不干的。”

这几句棉里带针的话犹如闷棍一样砸向管家,管家听了好半天没法开腔,只得悻悻地说:“好,我暂时相信你一次。如果明天此时这狗没问题,我就不找你,如果有什么不测,那我就不客气了。”

小重八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去丢了几句话:“管家,不要以为人人都像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重八说完就大步走了。刘管家望着这个牧童,总觉得他很不简单,这么小的年纪,说出话来句句像刀子。

重八走出大门,回头望了一下大门内,见管家没有跟来,重八自言自语道:“怕你奸似鬼,喝了老子的洗脚水!”

三天平安地过去了,没有什么动静。重八这几天早晚都要来暗暗观察狗的变化。第四天,早上,重八见这条狗有些烦躁不安,不停地走来走去,吃的东西明显减少。第五天这条狗两眼通红,夹着尾,精神好像特别旺盛,而且不断地狂吠,嘴边开始流口涎。第六天早上明显不正常,什么也不吃,一刻也不安静,经常咬拴它的铁链,毫无道理地咬周围能咬到的东西,有人猜测:“这狗大概是发情了,尾巴夹在后腿下。”

刘宝官听了哈哈大笑地说:“发什么情呵!它是一只阉狗。它长时间没出去溜达,看我的,我带牠到外面溜一圈就没事了!”

说完,刘宝官就去解铁链。正在这时,只见那只狗窜上前来,一口咬住刘宝官的左小腿,咬着就不放。刘宝官“哎呀”一声倒在地上和黑狗对拉起来。

刘宝官忙大声叫喊:“来人呀,快来人呀!”

几个长工拿着棍子跑过来傻眼了,这是少爷心爱的狗,这一棍子下去,万一把狗打死了,少爷能答应吗?所有的人只能围着狗大声吆喝,这根本不解决问题。少夫人大着肚子走出来一看这情景,马上吓昏过去,一下倒在地上,仆人和丫环翠仙赶快上前扶起少夫人向卧房走去。

刘宝官在地上疼得难以忍受,赶快叫他贴身的仆人刘聪:“刘聪,这狗疯了,你赶快用刀砍死它,我赏你二两银子!哎哟,痛死我了……快!”

刘聪顺手从一个长工手里接过一把砍柴刀,照狗头狠狠砍下去,砍了几刀,狗才呜咽几声断气死了。狗虽死了,它仍然不松口,这真是活报应。最后把柴刀插入狗嘴,才撬开狗嘴,取出左脚杆来。众人七手八脚把少爷抬到屋里,少爷嘴还不断地哼哼:“哎哟,痛死我了!……这狗真的疯了!……”

刘大秀拄着拐杖,战战威威地走出来,对刘管家道:“刘——康,快去请医生,请——最好的医生。”

刘管家忙叫一个长工到太平镇请医生。长工宋大叔也对刘康说道:“刘管家,我看这狗确实疯了,我以前见过疯狗就是这个样子。现在不能放在那里,会传染人的,赶快撒上石灰,叫人挖坑埋了。”

刘康听了觉得有理,就叫宋大叔和另两个长工去处理这事。

刘宝官的伤口咬得果然不轻,左腿上到处是洞,小腿肿得和大腿一样粗,医生过了一个时辰才赶到,忙用冷开水洗净伤口,敷上药,又开了处方就走了。

黄昏时分,重八从山上回到工棚里,金大使就对重八说道:“重八哥,刘家出大事子,刘家的狗疯了,今天把少爷给咬了,这真是活报应,自己喂的狗把自己给咬了,少夫人也吓得跌了一跤,我预感到刘家的祸事到了。”

重八听了,既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这只狗终于疯了,给众兄弟和被咬穷人们出了一口气,报了仇。难过的是少爷刘宝官被疯狗咬了,他的性命恐怕也难保了,刘家从此不得安宁。“谁叫他爹放高利贷,把我逼来他家当放牛倌,又养这样的恶狗,今天得到这样的恶报,也是他们罪有应得。我们也是箭在弦,不得不发。”朱重八这样一想也就心安理得了。

第二天,重八来到山口,李良赶快来打听刘家的情况,重八悄悄地把发生在刘家的情况,作了简单的介绍,李良拍手称快,重八忙制止地说:“我们静观其变,我估计后果要比我们想象的严重得多。兄弟,嘴可要严格封闭起来,有些事情我们深藏在心,必要时就带到棺材里去,你明白了吗?”

李良伸了一下舌头,忙转身走了。

果不出重八所料,刘宝官自从被狗咬了以后,伤势一天比一天严重。开始还可以吃饭,三天以后吃的东西越来越少,人迅速消瘦,两眼变大,人瘦得皮包骨,怕风、怕光、怕声音,特别是怕水声,连茶壶向杯里倒水的声音都害怕。听说这叫“恐水症”,也叫“狂犬症”。最后刘管家只得把他关进谷仓里。他拼命用双手抓自己的胸部,不断大喊大叫,过了四五天,刘宝官少爷就死了。刘大秀见自己活鲜鲜一个儿子不几天就死了,他来到床前叫了一声:“儿呀!”就一口气不来,倒地随儿子而去。

小夫人那一跤也跌的不轻,多亏刘家有钱,吃了不少保胎药,加上丫环和仆人精心服侍,胎终于保住了。

刘家父子同时归天,少夫人又卧病在床,刘家上下的切事务都由刘管家打点,他自然就忙得不可开交。刘家没有什么亲戚,也就省下了不少事。买了两付棺材,将父子收敛了,往山上一埋,就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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