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你比生日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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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临椿有些凉意，徐嘉淮穿着单薄的卫衣站在阳台，低垂着的脑袋有些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他不知道今天说的那些话对周言有没有起到作用，有的时候，他连自己都没有办法说服。
家人的离开所带来的伤害是无限的大的，生活的点点滴滴都会回忆起曾经一起生活过的痕迹。
说释怀，是不存在的。
徐嘉淮从来都没有释怀过，对于外公的突然离世，一直以来，他都陷入痛苦的回忆里。
在开导周言的那一刻，有一瞬间，他也在开导那个陷入回忆里不肯走出的徐嘉淮
在周言问自己真的走出来了吗，徐嘉淮也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他真的走出来了吗？
家里很多建筑都是外公自己设计的，四处都是外公留下的痕迹，说放下是不存在的。
徐嘉淮也是外公和外婆带大的，更多的时候，是外公教会了自己很多东西，他带着自己一步步的成长起来。
外公对于徐嘉淮来说，和周言对于黎姥姥的情绪情感是一样的。
对周言说的那些话，其实也是他在开导内心深处那个不肯放过自己的徐嘉淮。
既然放不下，就牢牢地记在心里，不会遗忘的存在，也就不会害怕失去。
周言端着一碗面找到徐嘉淮的时候，他正一个人在阳台吹风，背影给周言的感觉觉得有些陌生和遥远。
她并没有选择直接上前，双眸微微抿紧，缓缓过后，伴着风声轻声喊着。
“徐嘉淮。”
夜晚的微风轻轻拂动发丝与衣角，两人都静得出奇。
但其实，徐嘉淮早就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对周言已经这么了解了，单凭脚步声就可以听出来是她。
周言的脚步落于门口处停下，并没有开口，也没有上前，徐嘉淮也没有转身。
双眸依旧深邃的看着远处的广场，他想等周言先开口，换句话说，他有些害怕周言看出自己低落的情绪。
碗边有些烫手，指尖不由攥紧随之泛白，眼睫微微向下遮盖着眼底的情绪。
见徐嘉淮转身，周言扬起浅浅的笑意，“生日快乐。”
徐嘉淮不知道周言还端着碗，跨步上前接过，感觉到碗边的温度，抿紧双唇，随后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握住周言的手来回检查，指腹微微泛红，有些发烫，低垂的眼睫微微颤抖，轻声呼气。
“烫不烫，手指疼不疼？”
微微凉爽的风徐徐拂过指尖，周言甚至可以感觉到徐嘉淮呼出的丝丝热气，耳垂不由自觉地发烫，胸口泛着几分荡漾般的触动。
周言微微下咽，随后抽回自己的手，摸了摸鼻尖，语气微轻，“没事。”
徐嘉淮无奈的叹气，轻拍周言的脑袋，语气微微严肃，“是不是傻，以后遇到烫的碗就拿冷毛巾包着，或者等温度下降一点再拿，等你感觉到疼痛的时候，就说明已经烫伤了，记住了？”
徐嘉淮的话有些严肃，周言微微收起笑意，一脸认真的答应，“我记住了，下次不会了。”
周言知道，徐嘉淮比自己还要担心自己的安全和健康，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平时的生活里，他永远是最担心自己的那一个。
这种担心，甚至有的时候超过周述。
想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周言抬眼看着徐嘉淮，她感觉徐嘉淮又长高了，自己已经快要仰头看他了。
注意到周言的举动，徐嘉淮轻笑着弯下腰，与她对视。
四目相视之下，周言揪紧衣袖，话语带着几丝紧张，缓缓开口，“生日快乐，徐嘉淮。”
徐嘉淮没想到周言还会记得，有些愣住，随后反应过来，看着双眸有些紧张的周言，他有些心疼。
抬手揉了揉周言的脑袋，“周言，谢谢你，这是我今天收到的第一个亲口说出的祝福。”
徐嘉淮知道，在这种特殊的日子里，周言所承担的痛苦远比自己想象中的大，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在他这里，周言远比生日重要。
周言眼眸微微眨动，语气带着几分歉意，“对不起，因为我，你成人的第一个生日也没能和家里人一起过。”
徐嘉淮了解周言的性格，这个时候，她一定又开始自责自己给他们带来了麻烦，不等周言说完就出声打断，“周言。”
徐嘉淮弯下的脑袋微微靠近，语调严肃，清冽的嗓音伴着夜晚的风声徐徐而出，“你比生日更重要。”
“生日每年都可以过，但是你不行。”
毋庸置疑的是，周言心尖泛起的酸涩掺杂着几丝悸动，伴随着徐嘉淮的话，心脏骤停半拍。
耳垂连带着脸颊微微泛红发烫，徐嘉淮眸眼里的炙热是周言无法忽视的，先一步移开视线，拉着他坐下，将面向徐嘉淮面前推了几分。
“我给你下了面，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但是我有请教四婆婆，应该不会很差。”
周言还煎了鸡蛋和火腿，就是模样看着不太好，她有些心虚的抠着指尖，煮糊的面条已经被她提前夹掉，就是不知道盐放的够不够。
这是徐嘉淮第一次吃周言做的东西，也是他第一次直视周言煮的面，在她期待的眼眸里，徐嘉淮吃了第一口，随后双唇微顿。
铺天盖地的盐朝舌尖涌入，刺痛着味觉，等他把这一口咽下后，舌尖已经在微微发麻了。
起初徐嘉淮还不能理解周述吐槽周言的厨艺，直到此刻，他第一次品尝后才渐渐理解周述的那句话，一个家里有一个会做饭的就够了。
周言眨着一双清澈的眸子，微微期待，“怎么样？”
面对期待中有些紧张的周言，徐嘉淮实在是说不出打击她的话，缓缓舌尖上的酸麻，扬起双唇，浅笑着。
“好吃，这应该我吃过记忆最深刻的面。”
周言没想到徐嘉淮对自己的评价会这么高，双眸微微睁大，“这么好吃吗？”
“好吃，特别好吃。”
徐嘉淮又往嘴里塞了一口，指尖微微攥紧，“我们周言做什么都很有天赋。”
很有天赋，这是最开始小组学习的时候，徐嘉淮和自己说的话，也是在温眠打压自己后，他第一次出声安慰自己。
往日的回忆涌上心间，周言双眉微弯，含着浅浅的笑意。
她知道，这碗面肯定没有徐嘉淮说的那么好吃，她的厨艺一向很差，即使刚才有四婆婆在旁边指导，自己还是把面条煮糊了。
她一向不是一个很有天赋的人，但徐嘉淮是唯一一个一直在夸自己的人。
周言不是相信自己的厨艺，而且看出了徐嘉淮维护自己的举动。
她现在性格的变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来自徐嘉淮的鼓励，周言现在的自信大部分是徐嘉淮给的。
看着徐嘉淮吃的正香，周言也没有拆穿他。
面虽然是有些咸，但徐嘉淮依旧吃得很开心，其实吃多了，他反倒觉得没有那么咸了。
这是周言第一次给自己煮的面，他会全部吃完，就好似这不单单是一碗面条一样。
周言侧目看向一楼，小院人来人往，小部分是在小镇留守的老人，而大部分则是姥姥年轻时候的学生。
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但相同的是，他们脸上的神情都是对恩师离世的悲伤。
周言时常在想，一个老师真正的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大概不仅仅是教书育人和培养学生吧，更多的时候是一种信仰吧。
就好似此刻，大部分的年轻人都是从外地赶过来的，在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推辞掉手头上一切事务，只为赶过来送恩师最后一程。
周言想，姥姥和姥爷年轻时无私奉献的意义大概就是这样。
即使在过去这么多年后，依然有人在远方记得你。
你可能都不知道他们现在的模样，但他们记得你年轻时候教导他们的模样，你也记得他们的名字。
因为，他们是你的学生，也是你亲自带着成长起来的。
周言扬起淡淡的笑意，她为姥姥感到高兴，也为姥爷感到欣慰，在祭拜姥姥的同时，他们也记得姥爷也是一位值得敬重的恩师。
姥姥和姥爷是好老师，也带出了一批接着一批的好学生，无论过去多久，无论距离多远，姥姥依然是他们心中值得敬重的黎老师。
无论姥爷已经离开了多久，他们依旧记得，严老师虽严厉，但却是一位了不起的好老师，也是他们成长道路上不可缺失的指引者。
吃碗面的徐嘉淮感觉自己的舌尖有些没有知觉了，默默接过周述递来的水，一瓶水灌下去才缓解了些。
周述是了解周言的厨艺的，偷偷瞥看了一眼在厨房帮忙清碗的周言，伸出手拍了拍徐嘉淮的肩膀，语气有些挑逗。
“我说你这也太拼了啊，那可是周言煮的面啊，你竟然能面不改色的全部吃完。”
面对周述的话，徐嘉淮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我觉得还可以啊，就是盐多了点，也没有那么差劲。”
周述瞪起双眸，语气微微上扬，带着几丝震惊，“你要不要这么拼？！”
徐嘉淮好似没有注意到周述语气中的激动，透过窗户注意到在洗手池和阿姨们交谈的周言，双眸浸满宠溺与笑意。
随后收回视线，淡然开口，“要是南佳给你煮了面，你会不吃吗？”
周述当然会吃，“当然。”
话音刚落，随后反应过来，看着眼底含笑的徐嘉淮，咬牙切齿道，“算你狠。”
随着夜色渐末，小院聚集的人也逐渐消散，零零散散的人坐在门口聊天。
这是姥姥在家里的最后一天，明天就要送姥姥去墓园和姥爷团聚了。
周言擦拭照片的动作很轻，擦干净后把照片摆好，转身正好见周述和徐嘉淮进来。
周述抬手将手中的牛奶递给周言，沉思了几秒缓缓开口，“今天晚上我来守灵，你们回去睡觉。”
周言接过牛奶并没有喝，她听出了周述赶自己去睡觉的意思，摇了摇头，“我不困，真的。”
“今天白天睡多了，我现在一点都不困。”
音调越来越小，“这也是最后一次陪姥姥了，我不想回去睡觉。”
周言也担心徐嘉淮的身体，话语微微轻缓，“徐嘉淮，你累了一天，你上楼休息吧。”
徐嘉淮自然也是不放心周言的身体，但他也不能阻止周言，有些犹豫。
周述搓了搓指腹，缓缓过后才出声，“徐嘉淮，你去我房间睡，放心，今天晚上我陪着周言。”
徐嘉淮知道他们俩肯定也会有很多心里话想要说，点头应下。
周铭生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上楼拿着本子和笔又急匆匆的出门。
偌大的灵堂只有零零散散的一群人，有些撑不住趴在桌子上眯着眼，两三个聚在一起谈心，谈到深处还会流几滴眼泪。
周述伸手拉着准备跪下的周言，语气微微严肃，“跪两天了，你还准备跪一晚上吗？你当自己的膝盖是铁做的啊。”
拉着周言坐在软垫上，周述也随之坐下，看着周言把牛奶喝完，淡淡开口，“姥姥要是看见你这么跪个不停，估计都能把你脑袋拍出个包。”
“姥姥最不喜欢守这些规矩了，肯定也不希望你一直跪着。”
姥姥确实不喜欢守这些规矩了，周言的身子微微顿住，随后听话的坐在软垫上，伸手揉了揉酸痛的小腿。
周述看着这一系列动作，抬手帮她按摩小腿，语气虽然不太好，但处处透露着关心。
“这不就对了，你当自己是铁人一样不用休息啊。”
抬眼向姥姥告状，“姥姥您说是不是，周言总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以后帮您看着她。”
看着周述撇着嘴和姥姥告状，周言有些好笑的收回腿，“你怎么还告状呢。”
习惯性的接过周言另一条腿，熟练的帮忙按摩，周述轻笑着反驳道，“我这明明是合理的告状。”
气氛也伴随着周述的话语逐渐放松起来，周言环抱着双腿，脑袋轻靠在膝盖上。
侧目看着有些沉默的周述，犹豫了一下，随之开口，“你今天，还挺不一样的。”
尤其是从严书黎的那一下，是周言没有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