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黑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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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德新历589年-艾德佩尔大陆-第二区-不冻泉】
“哦？您对这个有兴趣？”洛力特拉看向山吹花，饶有兴致地问道。在洛力特拉心中，山吹花就是神官中睿智的代表，她超群的记忆力和学习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从此衍生而出的逻辑分析能力和局势判断能力更是让她能够立于如今境地还能在其中斡旋。
“简而言之，我希望更加了解我们的对手。”山吹花回答道。
洛力特拉看了一眼艾泽拉尔，后者看了一眼太阳的方位，说道：“还有三个小时的时间。”
“那就先为三位神官解答疑惑吧。当然，我对于黑手家族也只有一些浅薄的了解，许多信息都是在与全视之眼接触后，我通过家族里的记载和政府的历史记录来推测的。”
所有家族起源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切斯特拉仍然存在的神在时代。
在当时，基于对不同切斯特拉神的信仰，人们开始在祭祀的时候分批聚集，逐渐形成了以祭祀长为核心人物的初代宗教。随着社会结构的稳定以及神权人员地位的提升，祭祀长开始以传承为理由，将宗教的核心权利掌握在自己血脉中。
祭祀长核心权力的代代相传就是家族的雏形。灾殃时代之后，由于目睹切斯特拉神的陨落，人类开始相信自身的力量，发展生产，由此神权开始衰败。在这种转变之中，因为祭祀长势力长久以来享受着优质的生活资源，所以祭祀长势力对神权的垄断转变为对生产资料的掠夺以及对金钱的控制。
凭借着大量的生活资源以及人员疆土，祭祀长势力圈地为王，成为了初代的王权势力。
在骑士时代，列国纷争开始，诸王野心四起，曾经的王国被分割成许多割据势力，王权被自己的子孙与近亲架空，实权则被瓜分成掌握着土地与士兵的诸侯权力。效仿祭祀长对自己权力的握持，列候胁迫失去实权的帝王册封自己的姓氏具备传承权力的效应，至此最初的家族逐步形成，即为最早的列王家族。
进入启瞳时代后，随着列王家族为求自保的分裂以及新兴生产与行业的出现，在最为混乱的时代，家族开始大量涌现。
如今活跃在三大陆的强势家族几乎大部分都是传承自列王家族。
黑手荷鲁尤图家族就是欧莱努斯底蕴最为深厚的列王家族之一。相传在神在时代，黑手荷鲁尤图家族信仰的是切斯特拉神中的主管黑暗的神王【那伽门农】，并以此吸纳了数量极其庞大的拥趸。在进入王权时代后，黑手荷鲁尤图家族也效仿其他祭祀长，建立了自己的国家【艾因古狄兹帝国】。
最后艾因古狄兹帝国覆灭在人尽皆知的传说故事——苏珊娜之死——之中。据虚空使徒的调查与记载，使徒们认为苏珊娜之死传说中最着名的事件【帕贾龙穴之殇】就是神权再度崛起的转折点。
也正是因为帕贾龙穴之殇的发生，苏珊娜加入的【长歌铁鞍骑士团】在艾因古狄兹帝国的首都【赞比伦花园】处死了当时的帝王，也就是当时的黑手家族长【加尔纳斯·荷鲁尤图】。年轻的储王加尔纳斯二世被收监在一处秘密监狱之中，最后离奇失踪。
也正是目睹了自己父王被启瞳者斩首后，被神秘人救走的加尔纳斯二世，拉开了黑手家族反神的序幕。
进入使徒时代后，由于三使徒和三十六神官的出现，神权达到最强盛的时期，黑手家族也因此神隐。使徒之陨后，民间一度传说三使徒爆发大战的导火索就是黑手家族的暗中操作。
失去使徒统治的三大陆陷入了暂时的混乱状态，在黑手家族的努力之下，三十六神官达成共识，与普通人类共同管理大陆，以防高度集权统治的出现。
双政府的成立，正是黑手家族将神权从这个世界彻底剥离出去的第一步——将原本高高在上的神官弱化成大陆的管理者，而非神明。
全视之眼的创立就是黑手家族基于自己一手创立的双政府体系下出的第二步棋——扶植所有反神势力，逐渐蚕食双政府的统治。
荷鲁尤图家族作为历史的编撰者，正以自己强权的黑手，执至高权力之笔，谱写对抗神权的新时代。
这段历史给三人的震撼不亚于裁鬼讲述的神之低语来历。如果说切斯特拉神王，神王圣器这些都是高于现实的神话传说，黑手荷鲁尤图家族的故事则是隐藏在现实背后的残酷真相。如今的一切都是某个疯子为了对启瞳者进行清洗而设计的大型舞台剧，所有人都是其中的演员，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你想知道的这些都记录在一个特殊的地方，如果愿意，你可以去寻找一下。”洛力特拉结束自己的讲述后对山吹花说道。
“你是指世界记忆池？”山吹花对于洛力特拉知道一些机密已经不觉得惊讶了。世界记忆池记录着大量这个世界的历史，是三十六神官都可以使用信仰之力阅览的信息。不过因为其中信息量太过庞大，想要搜索起来格外困难，所以被使用的并不多。
“不，”洛力特拉摇头，“那个地方叫【永恒灵柩】，是历代帝王才能知晓的绝密地方。作为帝王，我不能给你们透露永恒灵柩的具体位置，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中心圣殿藏着这个大陆上几乎所有的秘密。”
赫劳德三人面面相觑，显然他们并没有找到永恒灵柩的打算，这几天的经历足够他们消化许久了。
“就算我们能找到圣所的准确位置，如果被盖棺人发现了，那我们根本没有手段可以应对。”山吹花问。
“这个不用担心，”洛力特拉摆摆手继续说，“据我所知，盖棺人并不能保持长时间的活动，他们进入圣所后，就进入了一种休眠状态，只有外力能够唤醒。你可以理解为——他们在充电。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那找到了位置后，我们要做什么？”赫劳德问。
洛力特拉抬起艾泽拉尔的右手，敲了敲他手腕处的便携通讯器说道：“联系我就可以，我带领政府的部队将圣所公之于众。”
三人没有再问什么，只是互相之间眼神交汇了一下。
“该告诉你们的我都说了，至于你们怎么选择，那也只取决于你们自己。毕竟你们是神官，想要反悔或是置之不理我也没有办法。唯一能够告诉你们的，就只有如果放任暗潮的第二阶段进入艾德佩尔或者其他大陆，那就真的是启瞳者的末日了。”
说罢洛力特拉从木质躺椅上起身，与艾泽拉尔一同离开了别墅。离开前他还刻意回过头来留下一句如果喜欢可以随时来这里休息，后面自己可能很长一段时间没办法来这里，所以可以把这里当做秘密会议的地方。
等洛力特拉离开后，三人才松了一口气，都泄了气一样瘫坐到离自己最近的椅子或是床上。
“小赫，你这次想起什么了吗？”山吹花问。
“嗯，但都是一些碎片，很模糊，好像是父母还活着的时候的记忆。就是最后——”赫劳德犹豫着要不要说出自己与未知少年的对话。
“最后怎么了？想起初恋女友了？”草薙一刀嘴贱了一句。他感觉到背后一股恶寒，转过头去发现山吹花恶狠狠地盯着自己，嘴巴不停地开合着，不出声地把他祖宗全部问候了一遍。
赫劳德摇头道：“不是。就是有一个很陌生的声音，和我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
“什么话？”山吹花忽然觉得很感兴趣，应该说她对于赫劳德恢复的所有记忆都觉得好奇。
“时间是有曲率的，还有循环，爱者，枢主什么的。”赫劳德在刚苏醒的时候记忆还很清晰，现在头疼症状缓解了许多，反而感觉那段记忆缥缈不实，模糊不清了。
“爱者？难不成你刚成年的时候去过什么粉色场所？”草薙一刀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比现在年轻一些的赫劳德穿着传统的学生装，站在一个亮着粉色灯光的门店前，犹犹豫豫地跟着一个胸部硕大，姿色不错的少妇走了进去。
山吹花随手把手边的木质雕像朝草薙一刀摔了过去，嘴里说了一句：“你以为小赫是你啊。”
“那你说爱者是什么啊，叫这个名字能是什么好人不？”草薙一刀摸摸被砸疼的地方，转头指向赫劳德。
赫劳德再次摇摇头，表示自己很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没有得出什么结论。
“时间曲率——意思是时间并不是平直而是具有弧度，所以在很大的尺度上，时间是首尾相连的循环是这个意思吗？”山吹花认真思考了一下赫劳德提到的关键词，也只能大概理解前面两个之间的关系。后面的爱者，枢主就不得而知了。
可能就是赫劳德记忆碎片中，对科学家父亲说出的晦涩名词的回忆吧。
见赫劳德似乎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准备，山吹花就把话题拉回到正题上来。
“对洛力特拉的话，我觉得不可全信但也有可信的地方。我现在心中唯一的疑问就是，既然全视之眼的最终目的是针对启瞳者的清洗，那卡维米和切罗西参与进去是为什么？”山吹花皱眉问。
赫劳德和草薙一刀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刚刚听洛力特拉讲述的时候有一股奇怪的违和感是因为有这么一对启瞳者，还是启瞳者中地位最高的神官，参与到了自杀式的种族清洗中。
“难不成参与了就能幸免于难？”赫劳德托着下巴问。
山吹花摇头说道：“不太可能，如果其他启瞳者都被清理了，就剩下最强大的神官活着，那黑手家族怎么能凭普通肉体对抗他们？”
“我觉得——”草薙一刀刻意卖了个关子，“传说中的屠神武器应该被研发出来了吧。”
“就算屠神武器真的存在，也不可能在卡维米和切罗西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进入全视之眼的手中，毕竟以现在的体系，这种东西想要绕过神官几乎是不可能的。”
赫劳德沉思片刻后，眉头锁的更深：“如果他们说的对启瞳者的清理不是靠屠杀，而是靠真正的「清理」呢？”
山吹花倒吸一口凉气说道：“你的意思是，让启瞳者变成普通人？”
“这能做到吗？把神息从肉体内分离。”草薙一刀抠着脑袋问。
“裁鬼所说的缔造之剑神之低语如果真的就是切斯特拉的神王圣器，那大概是具备这种能力的。”
“那就有些棘手了——”赫劳德咬着自己拇指的指甲，目光在草薙一刀和山吹花之间来回跳动，征求他们的意见。
“所以我们下一步怎么办？”山吹花问出来就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多余了，因为听到问题的两个人同时把热切的目光投向了自己，在这种问题上，他们两人从来都是无条件听从山吹花指挥的。
“唉——”山吹花叹了口气，“那就去找圣所吧。不然也没有其他方向了。我们算是接受了洛力特拉的帮助逃过了被神格罪降的惩罚，所以就信任他一次吧。”
虽然嘴上这么说，山吹花却觉得心中并不踏实。洛力特拉一直以来给人的印象都是擅于计谋，工于心计。他的话真假参半，又能够洞察人心，所以究竟真相如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那无咎者那边呢——”草薙一刀问。对他来说，他更愿意相信裁鬼和斩鬼一些。毕竟洛力特拉是能够坐上艾德佩尔帝王之位的人，在名利场中锤炼出来的手段和城府好像都不是他们三人能对付的。
“裁鬼和斩鬼虽然可怕一点吧，那也只是力量强大而已，一刀下去脑袋落地的事，要是被洛力特拉折磨起来，那小刀割肉一点一点死的感觉，想想都起鸡皮疙瘩。”
“无咎者那边对我们肯定也有所隐瞒，对许多事情都交代的不清不楚。并且我从裁鬼的话中感觉到，骸鬼活动的减少，可能就是受到了她口中所说的，神之低语共鸣的影响。大概作为无咎者核心的骸鬼受伤或是死亡了，因此无咎者最近的活动频繁了起来。”
“死我觉得不太可能。”赫劳德说。
山吹花两人都明白赫劳德的意思。确实，无咎者的神息阶度和能力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连他们这种神官都可以不老不死，那对于无咎者们是否真的存在「死亡」这个概念都犹未可知。
“并且我觉得无咎者对我们隐藏着最重要的事情，晨夕的死以及树神继承人的迟迟不出现，他们一定知道什么。这也直接影响了我们在他们那里的地位究竟是「棋子」还是「筹码」。”
草薙一刀总觉得嘴里缺点什么，四处摸索了一番，从酒柜里翻出了一包包装完好的佐酒果干，他抖出一些来分给赫劳德和山吹花，然后自己抱着一整包吃起来。
他一边嘴巴嚼着一边说：“说到这个，我刚刚来之前在走廊里面听见了，卡维米和戴柏尔说准备好了发言稿，就是说树神继承者已经找到了，但是因为一些原因情况并不稳定，所以要推迟神位继承的仪式。然后就是晨夕的神葬，因为最近状况频发，今天的误删事件也删除了部分神葬仪式的文件，所以神葬也择日进行。”
“也就只能是这种说法了。”山吹花说。
赫劳德看了一眼身旁的两人，包括自己在内都一脸倦容，他躺倒在床上，让鹅绒将自己紧紧包裹住。
“那就休息一晚了，明天动身去绝望深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