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继承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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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德新历589年-艾德佩尔大陆-无界领域】
加默读的无界具有【空间】的神息性质，直观上的感觉看似是联通空间，实则是加默读在到达过的地方，留下由神息性质创造的界点之门。在发动神赋后，便能打开界点之门，进入由神息创造的空间通道。
赫劳德三人跟随加默读进入了界点之门后的空间，发现在无界创造的门后，是一片空旷的虚无，无数能够通往另一个地方的门在这个空间中无声地悬浮着，就像一个储存着世界上所有名画的博物馆，造型各异的画框后面就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这是连通所有界点之门的【始界】，是我创造的异空间，不会被他人叨扰。”加默读说着，不知从哪个黑暗的角落中抽出几张兽绒坐垫与毛毯，“这个空间内气温比较低，披上毯子，不要生病了。”
赫劳德坐下来，注意到在离他不远处的角落堆放着大量的书籍和一些酒以及零食，这也看得出来平时加默读都是在这个空间中放松自我。
不过刚坐下来不久就能看出这个空间确实有些诡异，外观上看上去仿佛是一个圆润的球体，可如果盯着某个地方看，那里便会出现一个转角的角落，似乎能根据观察者的目光转化空间。
加默读朝着一个方向挥动手臂，那一块的黑暗像是被清水冲开的黑墨一样散开，可以看到外面的风景正在缓慢地向后推开。这个空间正悬浮在外面世界的某条小路上向着某处移动。
“始界能够根据我的意志移动。”加默读看着草薙一刀有些惊讶的眼神，解释道。
“啊啊啊，那你不是可以——”草薙一刀正想开个玩笑，发现自己和加默读好像并不是很熟络，就暂时止住了话头，只是看着加默读做了个你是男人，你也懂我意思的表情。
加默读表情没有大的变化，只是眼角处的肌肉细微的抽动了一下，便说：“我并没有偷窥的癖好，我平日里都是利用这个方法做一些监视与情报的获取。”
气氛有些尴尬，赫劳德与山吹花都没想到草薙一刀会不带脑子的在这种时候开玩笑，更没想到加默读会木讷到能够如此直白地说出来。山吹花冲赫劳德眨眨眼，又看向加默读问道：“这个异空间不会与现实世界产生重叠吗？”
“始界只有时间是与外界相联系的，空间上，不会与外界任何事物产生影响与干涉。也就是时间对于任何空间来说，都是恒定相同的。”说话间，始界穿过了一棵硕大的巨树，草薙一刀整个人吓得绷紧，虽然知道不会有事，可是视觉上还是让人觉得自己正以不急不缓的速度笔直地撞向一棵巨树。
“我的神息性质是空间，但其实并不具备能够创造一个独立空间的能力，而只是对空间进行联通和分离的操纵，简单来说也就是对空间的操控而非创造。”
“所以我在想要创造这个容纳所有界点门作为中枢枢纽的空间时，无意间连通到了某个另外的平行空间。”加默读也坐下来，饶有兴致地讲述着，完全忘了自己前来找赫劳德三人的目的。
“这个世界上其实是存在平行空间的，这个概念其实就是一个树枝上挂着两个果实，时间对两个果实来说是相同的，但两个果实的成长与腐败，都不会影响到另外的那一颗。这个始界大概就是联通了另外一颗果实的某个部分。”
草薙一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像又学到了不得了的知识。
找到话头的加默读并不像平日里别人以为的那样沉默，其实就是喜好独处的加默读更喜欢把时间放在自己身上，与他人谈话交际对他来说是并不必要的活动。也正因为阅读广泛，加默读的知识面极广，碰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他就会忍不住向对方倾述出所有自己了解的事情。
赫劳德看加默读还有讲下去的势头，便打断他：“你刚刚说需要我们一起去救诺诺与刹那，是怎么回事？我记得神葬之后刹那他们应该是被派出去执行诛杀任务然后失踪了，现在找到了吗？”
虽然赫劳德觉得自己这短短几分钟内对加默读的了解加深了许多，也乐于倾听他讲述自己喜欢的事情，但情况并不允许。不管是霍德里尔交代的引出盖棺人的事情还是神格罪降正持续地消耗着自己的生命，赫劳德希望所有的事情都能够尽快结果。
加默读站起身来，说了句稍等，便转到一个角落去，拿出了一个神官恢复装置，放在四人的中间打开了。
“一边说你们一边疗伤。到达后说不定是一场恶战。”加默读说。
赫劳德三人交换眼神，心中猜到大概是怎么回事。看他们此时移动的路线，多半也是朝着圣所进发，所以也与他们的目的相吻合，所以纷纷点头，开始调动神息用于治疗与拉斐尔赫西尔两人战斗时留下的伤。
加默读接着说：“事情的起因，是我发现了戴柏尔是杀掉舞的元凶。”
“什么？”山吹花虽然早就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戴柏尔的参与还是让她觉得一阵心痛。毕竟戴柏尔对他们三人也算包容，平日里就算古板严厉，可要说领导者，戴柏尔确实是不错的神徒司。
与戴柏尔短暂交手的霍德里尔曾告诉她们，戴柏尔应该是被乌尼尔用神赋问魂控制，并且戴柏尔应该是在控制下对自己进行了【神名弃置】。神名弃置不同于神格罪降，是神官自愿放弃神位的一种方式。在神名弃置之后会让自身的灵魂基座与神位基座产生一种「游离性剥离」，处在这种游离性剥离状态下的神官依旧能够使用信仰之力，但已经并非神官，天授抑制对其的约束力会加大，一直到剥离真正完成，神位完成传承。
这是是一种既能将神位基座内储存的神息祭献给神之低语，又能让戴柏尔继续使用冰神之力以及神徒司能力的方法。
加默读并不知晓此事，所以山吹花和他解释了一番。
赫劳德他们三人因为被关押在灵薄轮狱之中，神葬进行的过程中他们又被限制在拘束器内，所以对舞死亡的事情一概不知。对所有事情的了解都来源于无咎者提供的情报。
直到将所有事情都告诉加默读之后，山吹花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打从心里面认可相信了无咎者，不仅仅是因为霍德里尔和斯托利亚养育了赫劳德十几年，还因为短暂的相处之中，她体会到了无咎者所有人的直爽与善良。
加默读整理一下思绪，问道：“你的意思是帝王洛力特拉和卡维米还有切罗西现在都是归属全视之眼势力的人，他们正在进行的所谓圣所计划是想要将神官从这个世界清理出去，达成移植完美安多塔之瞳并以此掌控世界的目的。而你们现在为了阻止他们，与无咎者站在了统一战线。”
“是的。”山吹花点头。
“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说的这些话吗？”几天的时间，加默读看到的与听到的所有事情都让他产生了一种深深的自我怀疑。他不知道应该相信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应该对什么产生质疑，就算此时他内心已经相信了山吹花说的这些，可他还是想要再次得到肯定。
“风神和树神的神位继承者都没有出现，还有你在圣所里目睹和听到的一切，都是证据。”山吹花明白加默读的意思。其实赫劳德草薙一刀也都清楚加默读内心的感觉，在几周之前，他们和加默读的想法是一样的。
加默读沉吟着点点头，说道：“实际果然与我猜测的差不多。戴柏尔应该是不会参与这种对政府不利的计划，所以被控制也在情理之中。不过有一个疑点，从卡维米和轮回神奥格丁的对话中，我听出来的意思是奥格丁认为戴柏尔杀死舞没有收到天授抑制的天罚，原因是因为神徒司的「特权」。”
“可从霍德里尔的想法来看，天授抑制没有生效的原因，是戴柏尔在控制状态下使用了神名弃置，舍弃了神官身份。显然奥格丁那边是想要借戴柏尔之手铲除没有合作价值的神官，然后让天授抑制杀死戴柏尔，一举两得。所以这其中就存在着一个很大的矛盾。”
山吹花思忖片刻，说道：“这应该是洛力特拉的手笔。”
“嗯，我也这么觉得。”赫劳德回答道。
山吹花不经意地露出一个笑容，看了一眼赫劳德接着说：“在与洛力特拉接触的时候，我们之所以会轻信洛力特拉，完全是因为他的「谎言」能力。”
“他告诉我们的全都是事实，只是隐藏了最终目的。正因为他需要用实话来获取我们的信任，那就代表他的陈述是基本可信的。所以戴柏尔没有成为计划的牺牲品，最大的原因就是洛力特拉需要一张「底牌」。”
“底牌？”加默读不解问道。
“洛力特拉也清楚，以卡维米和切罗西为核心构成的艾德佩尔势力集团在实力上是不及奥格丁为首的兰茵汀势力集团的。虽然有盖棺人作为实力的补充，可盖棺人并不稳定。所以洛力特拉需要让戴柏尔也加入自己的麾下，成为对抗奥格丁的一份力量。”
“并且掌握了神徒司，也基本上等同于掌控了神官政府。这么强的一张牌，洛力特拉肯定是希望留在自己手中的。”
“我们是不是又跑题了，我们不是去救人的吗？”草薙一刀发现事情的讨论方向好像向着自己不太能完全理解的地方去了，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他看了一眼外界，似乎已经接近第五区了。
“对，诺诺刹那是怎么回事？他们是被关在了圣所里面吗？”山吹花问道。
“如果按你所说的，发现暗潮的地方就是圣所的话，那他们确实是被囚禁在了圣所里面，由切罗西负责看守着。”
“那个肌肉男啊。”草薙一刀始终对切罗西参与圣所计划这件事情感到违和，在他的印象中，这个整天没事就秀肌肉的光头男人头脑极其之简单，竟然会参与到这种复杂且需要极高智商的事情中来，和他那生腱子肉形象一点都不相符。
“是的，我在舞死亡那天确定卡维米有问题之后，就一直待在始界里暗中监视着她。因为奥格丁能力太强，我不确定他是否能够发现始界的存在，所以我只能选择监视卡维米。就在前两天，我跟着卡维米到达了圣所内，并全程目睹了她对诺诺与刹那的洗脑。”加默读说。
“我第一时间就往神葬现场赶想要救出你们，可我到达的时候你们已经离开了。我听到民众说是无咎者救走了你们，就只能等待机会。直到今天你们使用了神息，我感知到了神息波动，才能找到你们。”
“你的意思是他们没有打算祭献诺诺与刹那，而是想要吸纳他们？”山吹花看着如墨晕开的洞口外飘过的风景，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们平静生活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所有事情都仿佛在某一时刻被扣下了扳机，开始井喷式发生。被定义为恐怖暴力的反政府组织无咎者成为了要守护世界的正派，一直以来保卫人民与启瞳者的双政府却变成了洪荒猛兽，企图将一切摧毁。
一直以来存在于民间传说的全视之眼成为了要裹挟全世界，葬送掉所有启瞳者的始作俑者。
加默读点点头，沉默着没有再说话。
山吹花趁着还有一些时间，开始思考霍德里尔交代的事情。霍德里尔认为阿加雷斯复活的关键在于「载体」。而这个载体很明显就是阿加雷斯在几百年前留下的复制体盖棺人。
霍德里尔想要通过简单的一网打尽的方式来摧毁复活载体，彻底断绝阿加雷斯的复活。至于最后神之低语苏醒，完美安多塔之瞳出现这些，就只能再做考虑。
前往圣所之前，山吹花就已经给无咎者们说明了情况，此时他们说不定已经潜伏在了绝望深渊的附近，只等最后一战的来临。
不过草薙一刀与山吹花目前最为担心的还是赫劳德的状态。神格罪降的进度不知道因为战斗时使用了谴罪天国加快了多少，总之赫劳德虽然表面没有什么异象，可他的生命正在极速流逝。
如果霍德里尔的计划并不奏效，那等待赫劳德的只有死亡。
并且赫劳德恢复记忆不久，虽然已经解开了一些心结和情绪上的纠葛，可毕竟接受完全陌生的自己和不存在的感情需要一定的时间和沉淀。加上他又不肯随意表露自己，所以他是否正处在崩溃的边缘，山吹花和草薙一刀都不得而知。
赫劳德躺在漆黑的地面上，睁着眼睛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如果我们此行，救出了诺诺与刹那，接下来怎么打算？”山吹花问赫劳德，面色平和地盯着他淡红色的眸子。
“阻止圣所吧。”赫劳德继续盯着上方浓郁的黑色，回答的心不在焉。
山吹花向赫劳德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来，说道：“就算事情一切顺利按照霍德里尔的计划在推进，可那也只是阻止了圣所计划的一小部分。如今我们都是罪神的身份，信仰之力不能随意浪费了，所以能力极其有限。阻止圣所，可能并非我们能力所及——”
“你的意思是什么？”草薙一刀隐隐约约察觉到山吹花想要说的是什么。
“如果真的存在完美安多塔之瞳，且它的诞生不可阻止，那就由你来移植完美安多塔之瞳，带领我们彻底粉碎全视之眼把。”山吹花看着赫劳德，语气很果断。
她的判断就是如此，想要阻止三个大陆的最高权力都参与进来的圣所计划，仅凭无咎者的力量很难办到，隐藏在盖棺人后面是否还有更加强大离谱的「东西」根本不得而知。况且无咎者还有「共鸣」这个致命弱点，所以想要达成拯救世界的宏愿，那就要做好与恶魔并肩的准备。
“为什么不让无咎者那些人来移植完美安多塔之瞳，那些家伙不也挺好的吗？”草薙一刀说出自己的疑虑与困惑。
“霍德里尔已经——”山吹花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调转话头，“总之我认为如果有这种强大到改变世界的力量，只有交给小赫才是最安心的。”
草薙一刀明白了山吹花的意思，点点头不再说话。
讲到这里，山吹花不禁转过头去看向赫劳德，脑海中浮现出了赫劳德还在昏迷时，霍德里尔说过的一句话。
“赫劳德就是骸鬼的继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