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野箩之庭（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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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德新历590年-兰茵汀大陆-狮王域-黄金狮曈堡】
恺撒坐在圆桌前，一脸不耐烦地看着围坐在他面前的几位老人，语气桀骜不驯且相当具有攻击性。
“对兰茵汀帝王呼来唤去是你们作为长老院一员的乐趣吗？”
一位满头白发，眼神浑浊的老人似乎是几位长老中年龄最大地位最高的，他将手中的金质权杖用力杵向地面，可虽然他的动作幅度很大，由于年老体衰，力量过于欠缺，所以没能发出震耳欲聋的震慑之音。
“放肆！恺撒你最近越来越不把长老院放在眼里了！”
恺撒对白发老人的话并未否定，回应了一个冷笑后他身体前倾，双手抓在圆桌之上，在他青筋暴起的手中，木质的圆桌边缘发出了几声断裂的脆响。
“你们当初的人选不是【嘉嘉尔】吗？现在被我抢走了帝王之位觉得心有不甘所以想把我变得和嘉嘉尔一样受你们摆布吗？想都别想！我早就和你们说过，我做什么事，不需要你们来插手。”
“恺撒，如今剧变已始，听一些我们这些老人的建议，还是有些用处的。”另一位老人神态烁烁，仍然一头漂亮的金发，他和恺撒相似的碧蓝色双眼中往外迸射着智慧之光。
恺撒表情和神态都稍有缓和，这位说话的老人名叫【陀洛多·恩尔·图尔米斯】，和自己的恩师左一颇有交情，左一也曾交代过恺撒，如果有事情拿捏不定的时候，可以寻求陀洛多的帮助。所以也算给自己恩师左一一个面子，恺撒决定牺牲一些时间听这些老头絮叨一会，虽然他已经猜到了接下来他们要说的话。
“半个小时，你们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来说服我。如果没有这个把握就给我现在滚蛋。”
陀洛多轻笑着用手摩挲圆桌上的木质纹路，自长老院体系成立以来已经过了几百年的时间，这个圆桌也在长老院中伫立了相同的时间。上面原先鲜艳精致的漆面已经被岁月和手心的汗渍损毁的发灰剥落，雕刻出的线型纹路也被磨平了许多，其上的每一道裂痕都清清楚楚的记录了每一次家族长和长老们的争吵，其上沉淀的岁月也都向每一位后来者讲述着前辈们的兢业。
“恺撒，之前我们就有提交过一份建议书给你，你可曾仔细阅读过？”
“你是说关于武力入侵艾德佩尔的那份？”恺撒故意提高了声调，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带着明显的嘲讽意味。他明白这些政客在想要达成某个不可告人的目的的时候，都会将其精心粉刷一遍再展示给众人，而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恶心的伪装。
“是协助艾德佩尔平定叛乱。”一位将长发束起的老人耿直的呼应道。
“哼——”恺撒冷笑一声，“如果你们愿意这么欺骗自己我也无所谓，但在我看来那就是对艾德佩尔的入侵，这种事情就不要再和我争论了，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陀洛多向其他长老递去一个眼神，意思是让他们暂时不要插嘴，然后看向恺撒说道：“不管名称如何，我都希望你能按我们希望的那样向艾德佩尔派兵。”
“说服我。”恺撒回敬一个倨傲的眼神，在陀洛多眼中，此时的恺撒就真如一只隐忍着强烈愤怒的雄狮，随时都有可能张开血盆大口将他连皮带肉整个吞吃下肚。
“你虽然没有告诉我们，但众长老其实都知道，你受到洛力特拉的牵连，被迫卷入了全视之眼的压迫之下。”
恺撒表情仍然不为所动，内心还是微微的动摇了一下，虽然对此他也早有预感，可被确定之后他才感觉到自己似乎时时刻刻都处在各种人的监视之下。每个人都对他有所图谋，都想从他的生活中窥探到他的可乘之机。
“作为狮王家族的长老，我们自然希望狮王家族的帝王不被任何人任何组织所操控，家族长也是这么想的。”陀洛多的表情里夹带着一丝不明显的狡黠。
“你们告诉嘉嘉尔了？”恺撒愤怒问道。
“这是我们作为长老的职责。”陀洛多似笑非笑地回答道。
恺撒从陀洛多身上感觉到了一丝和恩师左一相同的味道——阴谋家特有的狡诈与阴险。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让我入侵艾德佩尔是为了让我脱离全视之眼的掌控？”对于嘉嘉尔知道自己被卷入全视之眼势力的事情，恺撒也不想再去多想。毕竟现在的家族长是自己的姐姐，了解自己家族帝王的事情也无可厚非。
“如果你能听从我们的建议，将狮王家族的精锐部队和兰茵汀的特殊维和部队派遣到艾德佩尔去，帮助原政府恢复他们的统治秩序，那就可以在艾德佩尔完全恢复后获得他们的政治倾斜，那你就能够获得兰茵汀和艾德佩尔两大势力集团的支持，全视之眼对你的威胁就会消除。”
恺撒冷笑一声：“说得这么好听，不就是想要在艾德佩尔扶植一个傀儡政府出来？”
陀洛多和其他长老不置可否，但有点政治眼光和手腕的人都能想到这一层，趁着艾德佩尔动乱的时期扶植傀儡政府，这样就能获得两个大陆的实际掌控权，再通过对两个大陆组织人员的活动交叉对比，就能揪出潜藏在政府内部的全视之眼间谍。
借此摆脱全视之眼确实是可行的。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全视之眼只是一个普通的跨大陆势力组织而已，从目前全视之眼能够操控的人以及掌握的情报来看，全视之眼和背后的黑手家族荷鲁尤图绝不简单。
“你们太小看全视之眼和欧莱努斯了，如果我们派兵前往艾德佩尔，以歌莉娅的性格，她一定不会坐视不管，欧莱努斯的屯兵数量和神官力量远远在我们之上，如果她在阻止我们接管艾德佩尔的同时，通过【噬魂海峡】直接进攻我们，那时候腹背受敌，刚刚经历过内乱的兰茵汀会比艾德佩尔更快陷落。”
恺撒话音未落，一众长老就发出宛如怪枭般的桀桀枯笑，他们互相交换眼神，似乎是在嘲弄恺撒的这一番言语的幼稚与浅薄。
“果然我们当初的选择是对的，你的眼光太过短浅，嘉嘉尔看到的东西远比你更多更深。”年龄最大的白发长老说着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他一直都不将恺撒放在眼里，他认为恺撒的上位是一次操作错误的侥幸结果而已，除了在战争上的雄韬武略之外，恺撒对政治的博弈完全不及嘉嘉尔。
“你们都嫌自己活得时间太长了是吧？”恺撒怒目而视，语调却很轻柔。被凝视的长老们身上立刻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在动乱开始的初期，嘉嘉尔就提到过我们入主艾德佩尔是最好的选择。因为艾德佩尔这块肥肉放在眼前，欧莱努斯也绝对不会按兵不动，甚至有可能早已经开始暗中行动。你提到的腹背受敌情况，欧莱努斯也会忌惮双线作战的情况发生。”
“他们的兵力完全可以保证双线作战的强度。”恺撒忽然明白过来，这群人包括嘉嘉尔在内，他们都局限在纸面上的推演和权衡，完全不了解真实战场上瞬息万变的战机和局势。如果单论兵力和神官，那欧莱努斯想要牵制住兰茵汀的同时完成对艾德佩尔的完全掌控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其中有太多不可控的因素存在。
“艾德佩尔的局势不可能在一两天之内就尘埃落定，势必会被拖入消耗精力的巷战和剿灭战中，这样会拖住欧莱努斯至少百分之三十的兵力。在噬魂海峡方面，欧莱努斯最多只会投入百分之二十的兵力，并且不会放入主力，所以我们只需要用少数部队阻止他们完成登陆或是渠道假设就可以。”看似是军事专家的黑发老者胸有成竹的陈述着自己的看法，他对此番言论感到骄傲和自信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嘉嘉尔和他提出了一模一样的想法。
“在不保证对艾德佩尔的闪电战能够奏效的情况下，他们一定会抽调更多的兵力来保证最终结果，这样他们就不会在噬魂海峡展开行动。这个时候我们就可以将安排在艾德佩尔的主力抽调回来，让残余部队和艾德佩尔的本地兵力来对抗欧莱努斯的人，我们则派部队反向渡过噬魂海峡，对欧莱努斯发动伪攻，等欧莱努斯意识到自己腹背受敌的时候，我们就掌握了主动权，只要做出选择就可以，是欧莱努斯，还是艾德佩尔。”黑发老者做出最终陈述。
啊，原来是这样，这帮家伙的自大和自负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吗？
恺撒在心中不禁感叹道面前这帮凡人的弱小和无知。如果没有在艾德佩尔之肺里遭遇到无咎者的但丁，没有目睹阿撒兹勒毫无还手之力的被瞬杀，奥格丁被当做玩物一样戏耍，那他一定也会和这些长老以及嘉嘉尔做出相同的判断。
神息阶度在他们眼中看来不过是一个数字而已，通过小数字的叠加终究能够胜过一个大数字，这是他们粗浅的军事知识造成的认知狭隘。这也不怪他们，没有亲眼目睹过天灾般的强大又怎么会意识到自己的弱小。
“呵——”恺撒觉得自己有些无言以对，不可与夏虫语冰的无力感油然而生，“还做出选择，你们还真是——自信啊。”
“你又有什么高见？”一位老者对恺撒的态度感到不满。
“你们是天真的以为奥格丁能和无咎者的谁对抗？裂鬼？还是冥鬼？我想你们应该都没有仔细看过艾德佩尔之肺那次阻击事件的报告吧？我和奥格丁还有阿撒兹勒能回来不是因为他们逃脱了，而是因为鬼放过了我们。”
“你们也没有认真思考过阿加雷斯目前就在欧莱努斯的情况吧？使徒的强大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定义的，但我认为兰茵汀就算倾全国之力也无法阻止阿加雷斯一个人，更别说艾德佩尔还有能和阿加雷斯抗衡的斩鬼空海三重灵，裁鬼斯托利亚以及死神赫劳德。”
对恺撒的这一番言论，长老们都摆出一副明显的不屑表情。在他们的想法中，不管是神官也好，还是使徒也好，都是纸面上的战力，是一种可以被灵活运用的武器，只要操控武器的人具备战略的长远目光，就能在战斗中完成跨量级的克制。
“你说的，我们都已经考虑过，如果我们能将欧莱努斯和艾德佩尔的「心脏」用武力遏制住，那就算是使徒也不敢轻举妄动，更别说你口中所说的艾德佩尔的那些人，只要把他们的软肋擒住——”
“目光短浅的鼠辈——”恺撒粗暴地打断了陀洛多的话，就算陀洛多都因此面露不悦，恺撒也决定不再给这位恩师挚友任何面子，也不再给这群困在长老院中自认运筹帷幄掌握天下之事的老头任何幻想的空间。
“长老院，”恺撒语气肯定，不容反驳，“我会在家族联合会议中取消掉，你们就在这两天的空档期里，联系你们各自的眷属做好善后的事情吧。”
“你——”白发长老还想要呵斥，却被恺撒的一个凌厉眼神硬生生打断了话头。
“如果过了遣散时间还没离开长老院，就会和长老院一样，被当做垃圾处理掉。以防你们过时了不知道我的比喻方式，我就直白一点，到时候没有离开的人，直接杀掉。”
因为恺撒此时浑身都充盈着盛怒的杀气，一众年老体衰的老人没有一人敢对他的不敬言论表达不满和指责。他们只是看着眼前这位平定了蓝血之战内乱的男人，第一次真实的感觉到这个男人的恐怖和强大。
他并不是踏到了时代巨浪才登上帝王之位的幸运男人，而是那个制造了时代巨浪的人。
“你们的昏庸之言我还是听完了，真是感谢你们浪费了我这么多时间。”
恺撒站起身来，几步铿锵有力的步伐之后，他一脚踢开了长老院的门，本就古老的木门在他的大力踹击下应声碎裂，就像空中飘落的两片落叶，无力旋转盘旋后坠落地面。
就如同身后的一众长老，终究被历史洪流的巨大力量所淘汰。
“哦，对了。”
恺撒回过身来说道：“作为临别的礼物吧，我告诉你们我的计划。我要和无咎者还有赫劳德他们联手，让艾德佩尔完成最后的彻底变革，然后就让这股变革的力量蔓延到兰茵汀来清除掉以你们为代表的腐朽，接着我们会彻底消灭掉使徒，然后再剿灭全视之眼，创造一个新的世界和体系。”
“你们好像还有点不甘心啊，但是你们就只是附着在我庭院里的那些野箩杂草一样，如果我愿意，什么时候都可以把你们铲除掉。如果你们今天稍微会尊重一些，我大概会留你们再久一点。”
“还有，赫劳德也会和我一起参加家族联合会议。”
“你们就准备好迎接新时代的到来吧。而你们唯一的贡献就是，当做历史前进的薪柴被燃烧吧。”
恺撒的声音渐行渐远，长老院里的昏暗灯光在他所在的明媚阳光的对比下，比无星之夜还要黯淡无力，仿佛一阵风吹来，这最后的微光也会彻底熄灭，一切都被黑暗吞噬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