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众妖怪守株待兔,虔诚徒入寺拜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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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巫王山山脚下的中军帐里,北平王听了岑军师的计谋,道,“来人!”之后,一连几个信使飞马向京城奔去。又过了几日,江湖上传出风声,说巫王寨的匪首孔京死了!死在巫王寨那把大火里,连同他的手下响马几百人,都烧成了焦炭。北平王还派人运了几具面目难辨的焦尸去京城,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官家是这么说的。
江湖上还传闻,孔京同罗成大战九九八十一个回合,最后同归于尽,两人的尸身都成了焦炭。有罗成的仇家听了,拍手称快。争天下第一的对手,又少了一个!有罗成的粉丝听了,暗自暗叹,少保生得如此俊俏,想不到如此薄命,真是天妒英才云云。
这时候,在离孔京等人驻地没多远的地方,大概也就十里地的山间,有一处茂密的树林。林中树木极多,枝丫参天,暗无天日。其中,有一株大得异样的树,周围有好几道身影蹿动,长着翅膀和尖牙的小妖在附近上上下下,给大树传递消息。
“大王,小的探到”一只小妖跳上大树的枝丫,低声报道,“心相贵人带众多人马,向少林寺方向去了。”
“嗯。”大树出声了。这可不是普通的树木,认真看看,正是前两日袭击南阳公主一行人的大树。严格来说,应该叫南川大王。在这方圆数百里内,他是响当当的一号妖王,称王上百年,在妖界也是有些名号的。为何盯上南阳公主?说起来有一番缘由。多年前,他就听妖界传闻,木性与天上的心宿契合。自己是木性树妖,要是吞了带有心宿之印的贵人,那就能得道升仙,摆脱妖身进入仙界。
带有心宿之印的人,在妖界叫做“心相贵人”,可不好找。据说上百年,上千万人中才出一人,极为稀少。而且,此印记偏爱富贵之家,也不知道是寻求保护,还是被贵人家的富贵气吸引。
南川大王听说,当朝皇上的大女儿南阳公主就是个“心相贵人”。可是,公主常年住在深宫,层层保护,哪里是他能靠近的?他的外观是一株大树,身形庞大,也不方便去别的妖怪的地盘上抓人。于是他苦等了二十年,这才等到南阳公主游经自己地盘,这个千载难逢的下手机会。
后来,他设伏擒了公主,可是消化吸收公主身上的“心相之印”并不容易。怎么说,他也只是个下级妖王,以他的道行,至少也要六六三十六天。谁知,就在这段时日里,不知哪里来的男子,竟然看穿了他的妖术伪装,虎口夺食般抢走了公主。
这男子,究竟是什么来头?南川大王闭目思索,自己的妖术天衣无缝,不可能被一界凡人看穿。除非——他忽然想到另一种可能,除非对方的道行比自己更高!或者是有道行更高的靠山助他!那是什么?仙?佛?神?魔?
南川大王不明白,他同那男人只有短暂接触。对方刺了自己一剑,没有灵力、仙力、神力什么的,就跟凡人砍柴一样,不痛不痒。可是,他隐隐感觉,这男人不是那么简单。对方身上有东西,令他看不透。
那是什么呢?南川大王不想了,睁眼下令道,“追!”他忽然很想,再去会会那男人。另外,他实在舍不得,等了二十年的“心相贵人”就这样飞走。错过这次,下次升仙的机会,还不知道要等上多少年。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故事又回到孔京这边来,他指挥人马昼伏夜出,走在山道上,避人耳目。这同公主的官家人习惯刚好相反,她抱怨了多次,可是没用。孔京说不走就不走,由于生死结的限制,公主没法扔下他自己跑路。
孔京这边人多势众,打也打不过,不可能把这人绑了跑路。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她只能走一路,抱怨一路。两天下来,周围人感觉耳朵都生了茧子。
即使走得缓慢,三天后的拂晓,他们终于来到了少林寺地界。这时,天还是一抹黑,南阳公主就吵着要入寺拜佛。孔京和众人商议了一下,觉得少林寺是天下名寺,白天或许香客众多,人多眼杂,搞不好会暴露行迹,被官府得知他们的去向。
要入寺,最佳时间就是现在。夜深人静,避人耳目。可是,夜里没有日光,是妖怪出没的时候。想到不久前那场人妖大战,孔京又觉得,不能不防。
于是,趁队伍在寺外扎营,他陪着公主入寺,后面跟着数十人,有公主的侍卫,也有孔京的亲信和单雄信的弟兄们。一行人打着灯笼走在寺外的台阶上,拾级而上,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清晰。看着眼前的景致,孔京忽然觉得有趣,想不到自己也会有夜里进佛寺的一天,这种体验真稀奇!
前世,他在旅游时去过佛寺,都在白天,周围还挺多香客。如今,他在另一个世界,半夜摸黑进佛寺,就跟做贼一样。
不对,在官家人心中,自己或许就是个贼,不然怎么叫匪首呢?只是,窃钩者诛,窃国者侯。他这个贼有操守,不屑干什么偷鸡摸狗的勾当。他的目标很大,那是——全天下。
关于这点,三天来,一路上,公主同他吵了多次,彼此都说服不了对方。这时,走在他前面的公主突然回头,望了他一眼,神色复杂。天黑看不清楚,孔京也不知道,公主想说什么。结果,什么也没说,两人就这么默契地走上山去。
孔京不愿承认的是,彼此吵多了,竟然吵出感情来了。论年纪,公主大自己几岁。但要论见识,他前世今生加起来,比公主高上不知道多少倍。翻来覆去,公主的道理很简单,她信佛,又是皇上的女儿。所以她认为,孔京这样造反是不对的。造反,难免要杀生,犯了佛门戒律中最忌讳的“杀戒”。
孔京直言不讳,自己是杀过人,杀过不少兵卒。笑话,北平王带着十万大军打上门来,他不杀人,莫非伸长脖子等人来砍?他承认,自己是不把杀人当回事。他清楚地记得,前世,他中风了,在病床上躺了三年,并没有任何人真在意他的死活。就连亲人,最后也抛弃了他。那么,自己为什么要做什么菩萨心肠,在意别人的死活呢?
无人理他,神佛也没有理他,所以他前世死了。这段前世经历,令他看穿了世间真相。以前别人对他笑脸相迎,他对别人陪笑脸,那都是演戏。一旦没了利益,谁也不会对他演戏,立刻变回一张冷脸。因此,他前世死过一次,悟出个道理,万般皆是戏,唯利一点真。
这世间,只有牟利才是真的,其他可能都是别人演的戏。所以,他要造反,要把天下的好处都握到自己手中!这个道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主怎么可能明白呢?
所以,公主用佛家那套来唠叨他,说什么犯“杀戒”,死后要下地狱,他只当公主在放屁。
妈的,老子前世死过一次,没见到地狱长什么样!要真有阎王,阎王也没收他,所以今生他无所顾忌。谁要挡他道,别说杀人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公主当然不知道孔京想什么,她只觉得这人不可理喻。自己动之以情晓之以礼,高官厚禄且不说,甚至多次暗示以身相许,可是这人就是不听,铁了心要造反,要同父皇作对。她甚至怀疑,这人是不是疯了。
从小到大,她从没见过谁敢说半句对不起父皇的话,可是眼前这人非但说了,还说得理直气壮,面不改色心不跳。究竟是谁给他那么大的胆子?公主觉得好奇。也许是他声称的先祖,那个孔庙里吃冷猪肉的圣人。圣人真的在为他撑腰壮胆吗?
公主这么想着,对他越来越感兴趣,这是有生以来,头一次对男人感兴趣。天哪!十年前,爹娘给自己安排了宇文家的婚事,自己连正眼都没瞧宇文家那人。可是如今,自己竟然对一个反贼生了兴趣!公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跟这反贼一样,疯了。
一行人在台阶上走了不远,就来到一处古寺前。目测古寺规模不大,寺门虚掩。公主信步上前,推开门。众人缓步入寺,眼前到处是残垣断壁,木材石块扔得到处都是,一派残破凋零的景象。
孔京见了,不由皱了下眉,心想,这里不是天下名寺吗?难道无人打理,竟然如此残破?他想起前世进过的佛寺,不说欣欣向荣吧,至少也是干净整洁,令人赏心悦目。看来,这个世界,同自己前世那个现代,还是很不同的。
众人又行了几步,进了个大殿,牌匾上写着几个大字。黑灯瞎火的看不清,也不知道是不是“大雄宝殿”。殿里有几尊佛像,看着破破烂烂的,头顶积满尘埃。孔京不信佛,说不上这是什么菩萨,只觉得这佛像连个金身都没有,半点也不气派,自己是不屑拜的。他心里默默吟了首诗,道:
佛要靠金装,人得靠衣装
客遇泥菩萨,不舍香油钱
公主似乎很虔诚,不顾殿里蒲团肮脏,倒头就拜。她的侍从们也跟着拜了拜,仕信有样学样,也想跪拜。可惜她的身形太可怕,进不了大殿,只能在门外拜了下。
“谁呀?”正在孔京冷眼旁观时,旁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呼。众人转头,只见来者几人,打着灯笼,一身僧袍,似乎是这寺里的和尚。公主还没做声,随行的公公就上前搭话,一番寒暄,说明来意。
“阿弥陀佛。”和尚双手合十,热情了许多,“施主大驾光临,寒寺蓬荜生辉。”看来,公主驾到,和尚也要卖点面子。孔京忽然觉得好笑,说好的四大皆空呢?还是这个世界的佛门,同自己那个世界的佛门不大一样?
“请问,少林寺是天下名寺,为何这般景象?”公主快嘴,抢白道。和尚似乎面露难色,回道,“出家人不打妄语。自从数十年前,先帝下诏后,本寺众僧起了争执,寺中景象就越来越差。”
“原来如此。”公主点点头,似乎尽兴,告辞退出。众人跟在她身后,似乎被她的情绪感染,人人一言不发。孔京不知道,这个世界在三十年前发生了一件大事,史书上说,北周武帝为了振兴国家,做了件大事:灭佛。
倒不是这皇帝对佛门有什么成见,而是当时佛寺人满为患,有好几百万人。这么多人,一不种田,二不交税,三还不当兵,如此下去,怎么得了?谁来建设国家,谁来保家卫国?
所以北周武帝下诏,强令僧人还俗,以至于像少林寺这样的天下名寺,都没多少僧人驻守。
公主走在下山的台阶上,心里苦闷。这般残破景象,她一路上见了不少。原本以为天下名寺会好一点,谁知也同她之前进过的佛寺差不多。早知道如此,她又何必心心念念地想着这里?
“阿弥陀佛!”想到这,她轻声吟诵佛号。佛法无边,普度众生。
在她看来,天下那么多纷争,就是因为信佛的人太少。虽然她可以对父皇撒娇,可是她知道,父皇也不信佛,不会如她所愿,下诏弘扬佛法。要是人人都信佛,哪有人造反?
想到这,她斜眼望了眼身后的孔京,心中忽然升起一种莫名其妙的使命感。说不清是怜悯,还是母性本能。这人不信佛,才会行差踏错,造什么反。本宫一定要从旁引导,让他知错,佛法才是对的。
孔京并不知道公主在打的主意,他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同前几日他踏入桃林时相似。那是种难以形容的诡异感。
“当心!”他冲到公主面前,抽出佩剑。在他身后,人人拔刀。这时,旁边林间一片耸动,大大小小的树木似乎都活了过来,挥舞着枝丫向众人扑来,如同前几日的那一幕,再度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