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忽然多了好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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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电影,三人又在附近的一家不知道是明清两朝哪家贵族的院子里逛了逛。
孙朝阳和谢桦谈了谈彼此的生活,又谈了谈文学界的事情。
说是文学界,其实是诗坛,毕竟谢桦是国内小有名气的女诗人。
谢桦最近的兴趣转移到教育上,工作压力也大,倒没有什么作品问世。在最近一段时间到是出了不少优秀的诗人和诗篇,比如南京的于坚就连续在《星星诗刊》发表了好多作品,南京《他们》到现在已经成为诗坛一大流派,另外四川还出了个女诗人翟永明,写得极好,新作一问世,在圈子里引起不小的轰动。
但要说今年最能打的新人,应该是海子和骆一禾了。海子在《星星诗刊》和《诗刊》各自发表过一个组诗,虽然名气不显,但如谢桦这种圈内人士,已经敏锐地感觉到一颗锋芒毕露的新星即将冉冉升起。
至于骆一禾,更是了不起,他直接在《十月》上发表了一首上百行的长诗,很有分量。
孙朝阳忙问谢桦写的是什么。
谢桦记性好,竟记得其中一段,咏道:
我梦见鲜红的泥土,炉火纯青,蓝天剧烈
我梦见被花的田野一片翠绿,犹如过眼云烟
我梦见人类女奴穿上花瓣
我梦见戴铁链的头颅布满了翠绿田野
这时候,让泥土随身而起
把整个深渊提起来
并不是一切都要放在地面
提起伟大的青春,海洋和盐
……
谢桦轻轻的念着,语气柔和,任何诗在她口中都像是爱情。
不过,孙朝阳还是从其中听出原诗本有的力量,禁不住问:“这首诗的名字叫什么?”
“《世界的血》。”谢桦眼睛雪亮,又叹道:“写得真好啊,现代诗竟然发展到这种程度的了,我们这一代诗人好象都成了过去时。孙朝阳,你知道吗,读这首诗的时候,我好象是掉进火山里,骨骼血液都在燃烧,又好象是一棵大树,被从天而落的狂飙点成火炬。太好了,写得太好了。”
孙朝阳很吃惊,《世界的血》是骆一禾的代表作,有上千行,他现在就开始写了啊。虽然只发表了一个节选,却已经是今年诗歌界的最高水平。对了,海子的代表作也是一首长诗,不知道他动笔没有。
孙三石同志一直对顾诚很好奇,但每次和谢桦聚会,他都没有出现。而谢桦也从不在孙朝阳面前提起男友,她和顾诚的恋情遭到父母强烈反对,很郁闷。
孙朝阳也识趣不谈。
三人逛完院子,去街上小饭馆吃了炒肝,不是太喜欢。毕竟他是四川人,还是喜欢四川口味的炒猪肝。川菜中的炒猪肝用的是泡姜泡辣椒,和上血皮菜大火大油猛炒,十秒钟起锅,味道不要太鲜美。
尤其是血皮菜,嫩滑中带着脆,乃是其中的灵魂。
后来不知道哪个专家说血皮菜有肝毒素,不能吃,然后这道菜就失去了灵魂。
孙朝阳本打算周日下午去史铁森家看看他最近怎么不来编辑部玩,顺便把那两天的工资给他送过去,但因为要陪妹妹和谢桦看电影,此事就耽搁了。算了,明天下午再去找他吧。
次日,孙朝阳起床后总感觉心绪不宁,上午在书桌前墨迹半天,勉强写了两千字稿子。吃过午饭,就乘车去了《今古传奇》编辑部,他打算把史铁森养红茶菌的罐头瓶子给洗了,等下带过去。
其实,一个罐头瓶子也算不得什么,但文人嘛,都有自己的怪癖,尤其是在写作的时候。比如编辑部的老杨,脾气很好的一个人,但在写稿子的时候,最讨厌别人在后面盯着看。只要发现身边有人,管你是谁,直接对你发火。又比如史铁森,写东西的时候,写不动了,就会拿起罐头瓶子在手中转动,看泡里面的东西,看上半天,灵感就有了。对了,以前离职的一个编辑写稿则喜欢抠脚丫子,然后将手指凑鼻端嗅上几口以提神醒脑。
孙朝阳一进编辑部,顿时大吃一惊,只见里面人声鼎沸,办公桌前的位置上竟坐满了人,都是戴眼镜的,看起来像是文化人儿。他们,都在拆信仔细阅读,看着看着,然后提笔在稿纸上唰唰地写着什么。
一共有六个生面孔,编辑部办公室本不大,挤进来这么多人,顿时显得窄弊。所有人都在抽烟,烟雾腾腾而起,弥漫空中,甚至遮挡了白炽灯。
孙朝阳顿时被呛得眼睛都睁不开了,道:“好家伙,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这里失火了,咳咳,怎么这么热闹?”
魏芳正好经过,白了一眼:“还不是因为你。”
孙朝阳:“怎么怪我,没来由。”
魏芳:“这些都是新来的编辑,今天上午什么事都没有干,都在替你拆读者来信。”
“新来的编辑?”孙朝阳看了看众人,抓了抓头。
果然是,却见杨鹤正在和众人小声攀谈,好像是在说工作安排之类的内容。这么浓的烟味,杨鹤竟然没有咳嗽。
魏芳说,《今古传奇》的创刊号很成功,尤其是《寻秦记》在读者中引起极大反响,从周六开始就不断有读者写信过来,积压了两天,邮局老王一大早就送过来,大约两千多封。那些读者的来信也五花八门,有想和孙朝阳探讨文学的,有说能写出这种精彩武侠小说的人肯定是个高手,能不能拜师学艺……不一而足。
反正一句话,孙朝阳红了。
孙同志得意,笑着说,这种读者来信他以前在四川的时候也收到过不少,什么稀奇古怪的人都有,不用在意,也不用一一回复。
“对了,怎么没看到瞎子?”
魏芳:“瞎子烫伤了,请了一天假去了医院。”
孙朝阳吃惊:“怎么烫的,伤得严重不?”
魏芳:“陈红军不是眼瞎吗,今天早饭吃糖三角的时候没拿稳,滚烫的糖汁顺着袖口流了进去,痛得都哭起来。”
这很黑色幽默,孙朝阳不知道该如何置评。正憋得难受,蒋见生就在在办公室探出头:“朝阳你来了,快进来喝茶,我刚弄到老家新出的明前龙井。”
“温州又不产龙井,来了来了。”
蒋见生办公室里竟然还有三个白头发老头,他们坐在那里点着烟,泡着茶水,满面严肃地看着《人民日报》《工人日报》《求是》。
“这三位同志是?”孙朝阳好奇地问。
蒋见生说:“单位新来的同志,来来来,介绍一下。”
才过了一个周末,《今古传奇》杂志社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下子增加了九名员工,让人手本就不足的编辑部顿时人满为患。
要知道在以前,今古传奇因为是混合所有制,在世人的目光中就不是正经单位。这年头能做编辑的都是知识分子,都是带编制的,至少也是个事业编,虽然八十年代没有这个说法,但意思一样。因此,单位成立,不但大伙儿不愿意来,就连安排过来的编辑都想办法调走了,只留下陈瞎子一根独苗。
今天之所以忽然调来这么多人,其实都怪魏芳。
编辑部本月不是发了一百多块钱的天价工资福利吗,魏芳口快,回家后跟父母把这事说了。她父亲是官员,于是,消息很快就在系统内传开了。
一百多接近两百块钱的月收入,如何不叫人眼红。才两天时间,上级各大机关就塞进来九个关系户,你不接收还不行。
“好在咱们这里正缺人手,杂志卖得也好,来的又是能用的,不就是多发点工资而已。”蒋见生倒是觉得无所谓,人脉关系不就是你求我我求你建立起来的吗?
“据我观察,外面的六个编辑还成,不过……这三位爷……不知贵庚了?看起来比老杨年纪都大。”孙朝阳压低声音,用手指了指坐总编办公室的那三个老头。
三老头感觉有人对自己指指点点,又威严地抬起头。
蒋见生:“三位前辈中,金老今年七十有六,林老年纪最轻,六十五,古老最德高望重,八十七。”
孙朝阳低呼:“我的妈呀。”这把子年纪,都是老祖宗辈了,还干得了什么活,这不是纯粹来社里养老的吗?
蒋见生声音更低,说,上级塞来的,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是开一份工资而已,只要他们在工作上支持咱们就行。我也不敢安排他们工作,真把他们累着了伤着了,也没办法交代。我就让他们看报纸,看看国家政策走向,算是一个参谋团体吧。
国家政策变化实在快,他一下子赚了那么多钱,其实也心虚。
孙朝阳表示理解,道:“你等会儿,这三位老先生不都已经退休了吗?”
蒋见生:“顾问,顾问。”顾问其实就是临时工,混合体制单位,没那么多讲究。
孙朝阳心中一动:“蒋总编,要不把铁森也安排进来吧,好歹也有份工作,残疾人生活挺不容易的。既然连退休老人都能进单位,他应该也没问题吧。”
“没事,让他来上班好了。”蒋见生有钱了,心情极度美丽,分外好说话:“我记得国家有个政策,单位只要聘用三名以上还是多少残疾人,有税收减免政策。老杨算一个,铁森算一个,另外一个从哪里去找呢?”说着,目光就朝外面看去。
外面是魏芳忙碌的身影,孙朝阳大惊,脑残不能办残疾证的。
蒋见生:“要不我们帮陈红军办一个。”
孙朝阳连连摆手:“老蒋使不得使不得,瞎子这个外号也就是我开玩笑的。人家还没有谈恋爱,就落了个残疾,名声传出去,你不是要害人打一辈子光棍吗?”缺大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