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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第 11 章(增加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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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渝的生活像往常一样,单调安宁。如果说一定要有什么波澜的话,那只能是孟春林了。这个大男孩虽然上次已经离开西雅图,但还是会经常给她分享一些好玩的东西。

那天傍晚她下课早,准备去图书室复习。

孟春林发来消息:“刚画好的,你觉得怎么样?”

手机里发过来的那张照片,画的很有印象派色彩,但从细微处又能看出传统国画的底子,水彩的使用明亮鲜艳,整幅画沉浸在光与色的感觉之中,倒是有些爱德华马奈的风格,好像和去年那副春天的画有些不同了。

她很真诚的评价道:“可以开画展了。”

孟春林很激动:“真的?!你别唬我。”

她正要打字,孟春林的电话已经过来了。

温渝惊了一下,接起笑道:“真的好看,我虽然不怎么懂,但要是说感觉的话,比我在百汇街的画展上看到的那些都要好看。”

孟春林半天没有说话。

温渝:“怎么了?”

孟春林缓缓道:“虽然知道你是在鼓励我,但很少有人这么直接的夸过我的作品,除了二哥,你是第一个人。”

二哥。

温渝眼神微微一动。

孟春林又开始絮絮叨叨:“说起来回国这段时间都没有联系他,今天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打不通,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不过他现在真的是骑虎难下,我夹在他和我妈中间,这日子过的真的太不容易了。”

温渝想笑笑缓解气氛,但她笑不出来。

她知道林净宁现在的处境,用李碧琦的话来说,林家的这场家族斗争,要么林净宁偃旗息鼓,否则是不会停止的,这个人的野心,不可估量,最怕就是借着陈家当跳板,达到自己的目的,但外界现在都以为他是依附于陈家,这对他来说,是个好事情。所以即使到现在,她依然看不懂林净宁。

孟春林又道:“我给你讲讲这幅画的创作灵感吧。”

温渝看着手里厚厚一摞书,又不好意思打扰这孩子的积极性,便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讲电话,一边摊开书放在长椅上做笔记,一边听孟春林唠叨。

过几天有一门考试,分数无比重要。

温渝盘腿坐在那儿看资料,偶尔回答一句孟春林的话,六月的天气已经热了起来,不时地有蚊虫飞过来,她的胳膊被叮的红红的。

孟春林还在侃侃而谈,说的眉飞色舞。

温渝一边做练习题一边挠痒,历史文物类的习题难度总是很大,有很多细节要答,每一个得分点都很重要,错漏一个都要扣分,她写的有些辛苦。这么一来二去的,已经一个小时过去了,长椅边上的路灯亮了起来,她都快做完一份练习试卷。孟春林真的太能说了,话没有停的意思。

又过了几分钟,孟春林问:“你干吗呢?”

温渝正在检查试卷,对照答案,耐心道:“过几天就要考试了,当然是看书了,拿不到学分你帮我补考吗?”

孟春林嘿嘿一笑:“那你不早说。”

“看你讲的那么认真。”温渝的眼睛还盯着书,“实在不好打断你的热情。”

孟春林:“还是你够朋友,听我说了这么多,实在是一腔热血没处抛洒,也没有人可以和我聊天,那我先不说了啊,你好好考试,咱国内见。”

此时此刻,京阳还算是风平浪静。

安民集团的事务那两天处理的已经有些差不多了,公司里几股势力正在齐头并进。陈见民去了德国得一阵子,为了避免陈家兄弟疑心,林净宁过了几天借着汇报工作的由头,又去了一趟温哥华。

项目上的老周过来接他。

老周处事圆滑,又是个爱玩的性子,一个劲儿的念叨着:“上次来根本就没喝够,这次一定要给我面子啊,闲着也是闲着。”

林净宁不置可否。

老周又道:“还有个好玩的事情,你一定要去。”

第二天早上,老周的司机开车过来,从温哥华出发去西雅图,听说西雅图有一个拍卖会,这次的卖品比去年的秋招还要让人感兴趣。

他们坐在后座。

老周一路上侃侃而谈:“本来我打算今天一个人去的,正好林总给我做个伴,这次的卖品都很不错,你见了一定喜欢,顺便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家纳的海外总裁,林总有印象吗?”

真是赶了巧了。

林净宁问:“许泊敏?”

老周笑了:“这人可是一身的本事,又很低调,不过很少出现在拍卖会上,这次特意从英国赶过来,不是为了工作,就是为了女人,大家一起吃个饭。”

林净宁倏然一愣,目光沉了下来。

家纳的这次拍卖会下午三点开始,他们刚好掐了点到了。这个地方林净宁上次来过,至今还记得温渝拒人于千里的样子,有时候他不得不承认,好像真的输了。

他们进了会场,找到地方坐下。

拍卖会很快开始了,四周有轻微的吵嚷,但还算安静,有几个拍品确实非常不错,竞争的很激烈。老周兴奋地举了好几次牌 ,看见他一副随遇而安的样子,忍不住道:“没喜欢的?”

林净宁随意抬起眼:“倒是有一个。”

从他走了进来到现在,一直都没有看见温渝的人影,或许她今天没来。林净宁转了两圈手里的手机,薄唇紧紧抿了起来。

老周凑了过来,小声道:“那女孩不错。”

林净宁淡淡瞥了一眼,老周话里的女孩子站在展台边上,背对着他们,只是从背影看起来很瘦,穿着素雅的淡蓝色旗袍,微微侧身一笑,等稍微转过来的时候,林净宁的目光倏然一顿。

他几不可闻的吸了一口气。

温渝并没有看见林净宁,只是在和同事祝小姐说话,后台有人喊她帮忙,她只在展台露了个面就又走了。

一直到拍卖会结束,林净宁没再看见她。

老周已经约了人,撺掇好了饭局。他们一行人往外走的时候,家纳的主管从里面跑出来招呼,对老周说:“我们许总已经定了酒店,一会儿我送二位过去。”

后面有人说说笑笑走近。

下班遇见领导,祝小姐忽然停住话匣子,扯了一下温渝的袖子,温渝那个时候才看见林净宁。他站在门口方向,目光轻轻从她身上经过,好像只是一眼,风轻云淡的一个眼神。

祝小姐:“主管好。”

温渝低着眼,颔首。

她们像一阵风一般,打了招呼便从男人堆里走了出来。温渝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林净宁,也没有回过头。

等她们走了,老周好奇问道:“穿旗袍那个姑娘叫什么名字?”

主管心领神会,还是客客气气地,笑着回答:“她叫温渝,我们副总的千金,现在这边做一些实习工作。”

老周瞬间哑口无言。

林净宁缓缓抬眼看过去,温渝已经走远了。这是他第一次见她穿旗袍,身形纤瘦,淡雅标致。他默不作声地收回了视线,点了支烟。

半个小时后,温渝已经回到学校。

她这两天有考试,今天又耽搁了半天去家纳做事,现在复习的时间所剩无几,只是现在好像一点心情都没有,在见到林净宁之后,说不出来哪里堵得慌,只是去了教授办公室要了一些需要的参考书,便准备去图书室。

孟春林又打来电话,说了两句便挂了。

温渝只觉得有些疲惫,刚好一个转头,看见远处的夕阳红红火火,她停了下来,坐在附近的长椅上看了一会儿晚霞,索性就在这忙活了。

那天西雅图的风很柔软,让人恍惚。

天很快暗了下来,她借着路灯的光又做了一会儿试卷,等到忙完的时候,眼皮子已经困了,微风拂过,倦意袭来,似乎时间还早,她将书放在地上,又拿了一本书垫在头下,打算睡一会儿再回公寓。

这一觉睡得有些沉,做了很多梦。

大概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有人走了过来,她整个人沉在睡意里,怎么都醒不来,梦里是一大片荒野丛林,爸爸拿着摄像机在拍远处的小鹿,不管她怎么叫都不回头,温渝急了,想要追过去看,伸出手的瞬间,猛然惊醒。微风吹过来,她就那么躺在长椅上,睁着眼睛看天空,整个人还处在一种茫然之中,眼角却已经湿了。

西雅图的风凉了,她只觉得一阵温暖。

温渝下意识地坐了起来,却发现身上盖着一件西装外套,她几乎是瞬间呆在那里,目光落在那件墨蓝色西装上,像是从前的记忆又回来,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身边一道声音低沉:“醒了?”

好像是幻觉,但她知道不是。

她的头发随意的被风吹起,有些凌乱,视线却一直看着那件西装,不曾因为身侧的声音而抬头,几乎是僵硬了,恍惚之中听到他叹息了一声,她才慢慢转过头去,眼角的湿意并未褪去。

林净宁站在几米开外,手里拿着药。

温渝手脚发麻,呼吸似乎都暂停了。

林净宁慢慢地走了过来,他一边拧开药瓶,一边低声道:“西雅图温度比京阳要低,也不穿个外套。”

温渝看着他,许久没有开口。

他们像是还在一起时候的样子,林净宁熟练地半蹲在地上,拉过温渝被蚊子叮过的胳膊,她的皮肤细嫩,轻轻揉搓就会变红,这会儿更是像起了疹子,他倒了一点驱蚊药在掌心,慢慢地涂抹在温渝的皮肤上。

强烈的药水味让她清醒,她沉默的低着头。

去年也是这样的时候,她还在宜城大学做助教,迷迷糊糊之间,林净宁也是这么走过来,声音似笑非笑,问她是不是喜欢毛姆。现在不过是短短一年,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已经天差地别。哪怕今天匆匆一眼,似乎已经成了陌路。

此刻林净宁动作很轻,专心地给她擦药。

这要放在从前,温渝不是不感动的,只是现在不一样了。那两次见面并不愉快,她没有指望过还会遇见第三次,林净宁今晚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至少眼神里没有了那种迟疑。

他低声道:“晚上那个饭局的菜实在不好吃。”

这话说的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像是在聊天气,随意又道:“这两天过来出差,你说奇不奇怪,好像知道今天会遇见你。”

温渝面无表情地开口:“林…………”

她刚出声,话音便被他轻轻一拦:“你先听我说。”

或许是那天晚上风太温和,她刚从梦里醒来,世界还处于一片恍惚,林净宁的出现仿佛让这一切都变得真实,又不像真实,但空气瞬间静了下来,她已经来不及竖起棱角,依然是从前那个样子,性格温软。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是低着头,很专心地擦着药的样子,声音平静:“去年四月,我记得在宜城大学见到你,你也是这么睡着,怀里的书都掉在了地上,现在还有读毛姆吗?”

温渝静静沉默。

林净宁自顾自道:“后来要给春林找画,再加上顾世真用尽办法想让我捐一栋楼,去了宜城大学那么多次,说是巧合也罢,总是可以遇见你,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你很有意思。”

温渝的手指微微颤动。

林净宁擦好药,很轻地吹了吹,让药化开,微微的凉意让温渝动容,他缓缓抬眼,凝视着她的脸颊:“如果我说,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你是温家的女儿,你信吗温渝?

温渝几不可闻地吸了一口气。

林净宁轻声道:“致远当时腹背受敌,我无暇顾及太多事情,爷爷的吩咐我不能不当回事,但陈清然真的只是逢场作戏,以前是,现在也是。这段时间浑浑噩噩,有些时候确实不太冷静,如果你生气的话,我给你赔罪好不好?”

这些话哪里像是林净宁的作风。

但那天护城河的风把他吹醒了,似乎这半年就没快意活过,每天的尔虞我诈已经让他筋疲力尽,到了晚上,再多的饭局和灯红酒绿,不过是睁着眼麻痹自己。只要闭上眼睛,总是会想起她一脸笑意。

所以后来当江桥问他:“老板,回酒店吗?”

他自己都不可置信地说了一句:“这几天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去温哥华找陈见民汇报工作,你订一张明天的机票。”

这半年里,他总是风尘仆仆的样子。

一个人在遭遇了重大的变故之后,依然可以沉得住气,像往常一样生活,或许偶尔会有些情绪低迷的时刻,却总会回到正常轨道,接着又开始运筹帷幄步步为营,但这些事情做起来有多不容易没人知道,或许生活只是想教会我们如何去面对失败。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温渝看着林净宁,夜晚的路灯下,他的目光平和有力,像以前他来找她的时候一样,总是淡淡笑着,坦然自若,她沉默良久,眼角泛红,慢慢开口道:“你要我说什么呢?”

她话很轻,轻到他几乎听不太清。

林净宁无声地看着她的眼睛,半晌才低声道:“不管你信不信,这些都是我的心里话,江桥说的对,女孩子不能随便追的,我从前做的不好。”

温渝眼神复杂:“我不明白。”

林净宁见她神色缓和,自己也松了一口气,只是轻声笑了一下:“中国文化博大精深,这四个字像是四两拨千斤,所以温渝,你是在问我对你有没有感情吗?我说我有,你还信吗?”

温渝的唇抿成了一条线。

林净宁脚已经麻了,他咬着牙忍着痛感,脸上依然淡笑着看她:“要是不信的话,也不着急,市场总是要谈回报率的,这样吧温渝,你不是说事不过三吗?就当作给我一个机会表现,我让你决定。”

他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从来没有。

温渝第一次觉得这样的林净宁不太真实,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看着他罕见的小心翼翼的样子,忽然想起塞林格那句著名的话:“有人认为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许真是这样的,莱斯特小姐。但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我觉得爱是想触碰又收回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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