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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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总是不缺乏虚伪的人,因为他们善于隐藏在自己。
那么,这个世界总是不缺善于隐藏自己的人。
恰好,陈洛算是其中的一员,对于李晴天离开后的阵痛,他没有表现得歇斯底里,情绪拿捏还是那么到位。
依然是在橙子公司浑浑噩噩的一天,而公司突然的聚餐,没能让陈洛立马抽身回家。
国内的职场总是很卷的,上班的时候,要对老板点头哈腰;下班的聚餐时间,竟然演变成另类的加班,依然是对老板歌功颂德。
所以,很多职场人对于公司组织的聚餐,脸上总是毫无波澜,内心却是极度的鄙视与不屑。
陈洛倒是无所谓,聚餐便聚餐吧,也许身在人群里,泡在喧嚣里,接触不到刻板的孤独,他就不会想起那个走掉的人。
在聚餐项目这块,杜城确实有很多的选择,但是也只有一样能够落入法眼里,无非就是闻名全国的火锅系列,主打的就是一个红红火火。
在老板的面前,还竭力保持着闭口不言,或者冷着个脸,容易让老板产生误会。纵然是陈洛,也不得不拉下脸来,强自营业,陪着老板及一纵乱七八糟的“老总”,推杯换盏。
说到“推杯换盏”,好像可以称是陈洛“家学渊源”,陈洛的爷爷要饮酒,特别是自己珍藏的泡酒。陈洛的爸爸也爱喝酒,特别是高度白酒。从小耳濡目染之下,陈洛自带三分酒量,可以说比陈昇都继承得好。
也不是说陈昇就一无所长了,不得不说,在抽烟方面,倒是陈昇的学习成绩比陈洛要好,这方面以后达到的成就自然也就比陈洛高。
话说回来,既然陈洛的酒量是继承了祖上的荣光,那他在公司的酒量排行榜上也赫赫有名,战斗力强横。是故,老板在会见知识产权协会一干领导人时,都会把陈洛捎上。
以往陈洛在热闹的氛围里推杯换盏还是极有分寸的,大多时候“浅尝辄止”,除非是“捉对厮杀”,或者是向老板表达滔滔不绝的敬仰之情坚贞不变的耿耿忠心时,才会一饮而尽。
可今天陈洛很痛快,下场十分强势,杀气腾腾,看得老板和一干大小领导目瞪口呆,称赞不已,羡慕老板得了一员猛将,不但外站凶猛无匹,内战也毫不含糊。
酒足饭饱,尽得火锅系列的欢乐,微醺的人们摇摆着走出店子,已是万家灯火通明,灯红酒绿正鲜艳。
老板回身遣散一干无足轻重的人,只留些心腹爱将,大手一挥,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马路边上。
不要问这一行人意欲何为,问就是去k歌。
之前经常看到这样的嘲笑——我们家少数民族,吃饭喝酒后都是载歌载舞,就只有汉族喝醉酒后,满嘴都是“你听我说!我跟你讲”!
这个,并不是天下的乌鸦一般黑,橙子公司也有自己特立独行的酒后文化——k歌。
陈洛很喜欢唱歌,自打身在陈家沟的时候就喜欢唱歌,那时候唱歌也绿水青山听,唱歌给鸡鸭鹅鱼听,唱歌给五谷杂粮听。他以歌声打败了成长里深重的寂寥时光。
可ktv里唱歌的听众就不一样了,是摇晃闪烁的灯光,是造型古怪的果盘,是整齐划一的啤酒和一群舌头打结醉眼惺惺。
人们都说,失恋的时候不能唱情歌,连听都不能听。
老干部使出浑身解数顶多干嚎两句“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毕竟年岁不饶人啊,气息不稳,嗓子干瘪,哪里还有他们尽情挥散的舞台,一只麦克风自然而然就流落到陈洛的手里。
陈洛会唱好多的歌,会唱好多的情歌,会唱好多苦涩的情歌。
第一个音起,陈洛已经带上了哭腔。听众们也不挑剔,或许他们认为是陈洛在炫技,正展示不同的音色。
每一首苦涩的情歌,陈洛都用心在演绎。酒精已上脑,悲情已上心,真是一上眉头,也上心头。
坐听苦涩的情歌实在无趣,心猿意马的老干部心思绮丽,想起他那流落江南的纤纤女子,趁着没有任一女同胞在场,一通电话,招来了红尘中人。
好一个红尘中人,与“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完全不相干,也还够不上年老而衰,倒是真不青春飞扬了。
饶是如此,她也算是置身于群狼环视了。好在老干部舍身护她周全。
许是就壮了怂人胆,周也玛在鬼使神差之下,趁老干部晃神时候,竟然出手摸了过去。
最后,老干部和周也玛的手同时落到红尘人的手臂上。
老干部顿时红了脸,撸起袖子要讨回公道。
于老板赶紧出来打圆场,称“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年轻人情不自禁情有可原,并眼神示意红尘人。
红尘人哪里想把事情闹大,反正也不是被占了大便宜,急忙挂到老干部身上去。就这?老干部哪里还能腾出手揍人。
老干部是真的老了,没脸没皮了,众目睽睽之下演绎卿卿我我。
周也玛在沙发在也待不下去了,挨着角落里的陈洛,大声问:“胖子,你好像有心事?”
陈洛腾不出嘴来回他,只是竭力地甩出一句“将你和我的爱情全部敲碎,再将它统统赶出我受伤的心扉”,结尾还有气泡音,失恋的氛围顿时到达顶点,连周也玛都觉得到刚才的突兀很“失恋”。
而陈洛的情绪再也绷不住了。
见过笑脸情场的人都知道,一个人去包间的厕所无非是尿尿或者呕吐,两个人去无非是干柴烈火。
而陈洛不一样,关上门的那一刻,他泪流满脸,继而鼻涕也失去了控制,嘴也张开了,混在ktv喧嚣的音乐声里,嚎叫着。
他说:“口水猪。”
他唱:“口水猪!”
他喊:“口水猪!”
是的,他没有尿尿,倒是像水分从泪腺排除了样。
崩溃的情绪来得很快,去得也快。
长时间的积压,讲求的就是一个一泻千里。
捧水洗了脸,换上一张无所畏惧的脸,拉开门,再次走进灯红酒绿。
周也玛靠在厕所门口的墙上,他问:“你哭什么?”
陈洛说:“没有啊。”
周也玛说:“我听见了。你哭什么?”
陈洛试图经过他的身旁,回避话题。
周也玛拉住他衣服:“我听见你在喊‘口水猪’,你们怎么了?”
陈洛夺回来那截衣服:“我们没怎么!啊,没怎么啊”,他捧着自己的脸,蹲下了身。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法让人视而不见。
于总觉得周也玛真是个惹事精了,才得罪了老干部,转头就得罪了自己的顶头上司,一点都不让人省心,比他第一次参加公司的年会,醉酒了抛下手机和现金玩失踪还过分。
老板还是有自己独到的温柔,他挥开周也玛,拉起来陈洛,趁着换曲的间隙,问:“怎么了你?给我说说。”
陈洛苦着脸,哭着说:“口水猪搬走了,她不要我了。”
女人,真的只会影响男人拔刀的速度吗?
老板肯定不希望自己的得力干将在爱情里沉沦,难道他自己去商海里冲锋陷阵?老板有独有的体贴,他说:“没有关系,改天给你介绍更好的。”
听到老板都在安排备胎了,陈洛却不依了,哭得更大声了:“不,我不要。我就要口水猪,我只要口水猪。”
这无疑是个实际性难题!如果自己的得力干将只要78号,那老板肯定可以喊人摆平的。可他要得这个人超脱了数字的限制了,老板就很为难。
老板只得给陈洛灌输大道理:“别哭了,好男儿志在四方,等你功成名就了,哪里还缺女人!”
多么慷慨激昂的方言啊!
可是,油盐不进的陈洛摇着头,趴着眉,苦兮兮地说:“这都什么时候了,我只要口水猪,我不要饼!”
老板是强忍住揍人的冲动,喊过来赵庆,让出了这个烫手山芋。
而赵庆显然是懂放养政策的,当即决定不理陈洛,只是冷眼旁观,看他哭闹到几时!不到上吊绝不出手干预。
陈洛果然也有哭累的时候。
有些人为什么就是不想喝酒?
因为他明明已把被心事埋藏得很深了,三杯两盏淡酒后,心事发酵得滚圆,就会从心底浮出来,压制不住。
不喝酒,不思念。
一喝酒,念念不忘。
在我们心底的那个人啊,不管隔着再深重的迷雾,一眼就能够看到。
只能看一眼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