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世事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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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岁从饭盆里抬起头来，嘴角还挂着点猫粮残渣：“什么？咱家被偷了？”
凃灵：“啊？”
赧笛深吸口气：“是之前围堵在城外的家伙们！侥幸从乙一姐姐手下逃脱了几个的那群人！”
移动堡垒的修理工作尚未完成。
这座半山高的庞然大物，它是被乙一和乙岑开着机甲抬过来的。
原本是因为他们凑齐了入城门槛所需的人头数，几人一合计，先来找自家老大汇合总没错，或许还能在城内找到机械工程师帮忙一起修理，让修复工作进度加速。实在不行，也可以先把堡垒带进城内，免得在外头遭他人觊觎。
毕竟这段时间出现在堡垒外的人数实在太多，几人轮流守卫，几乎除了睡觉就是在杀人，一睁开眼满手血腥味儿，再多等一阵子他们只怕要疯。
谁承想，他们进城找老大吃个早饭的工夫，家被偷了。
千岁一抹嘴巴：“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不该放过他们，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乙岑拿起武器，磨刀霍霍：“没事，现在宰了他们也一样！”
按照战斗力测算，此事应当难不倒驻守移动堡垒的几人，陆今朝看向赧笛：“钟盛、乙一和时风都在，还有二百亿，应当能轻松突围，出现了什么变故？”
赧笛沉默一瞬，支支吾吾道：“之前在1999号城市的幸存者，他们被那伙人追赶到移动堡垒附近，于墨先生看他们伤残者多，好心让他们上来暂避，结果他们竟然趁大家不备，将于墨先生掳了走……现在于墨先生在他们手里，乙一姐姐不敢轻举妄动，才叫我来请老大您。”
早就叫于墨不要随便捡人。陆今朝微叹口气，起身：“我去看看，你们玩儿你们的，乙岑跟我来。”
城门口几十米开外，移动堡垒静静伫立，周围站满了或看戏或找茬的人。
也不知他们从何处召集到了数位高手，竟能死死将时风、二百亿分别拖住，正门处只有乙一与大胡子对峙。
熟悉的大胡子手里拎着两颗人头，朝着移动堡垒内吐了口唾沫，笑得张狂：“哟，小娘们，怎么就你一个人呀，你妹妹呢？该不会是看到我们人多，躲起来了吧？”
他身后放着数个半人多高的金属笼子，里头关着十几名1999号城市的幸存者，以及于墨。
乙一守在移动堡垒正面入口处，用不善的目光凝视大胡子：“放了他们，有本事你和我单挑！”
“你看老子像傻逼吗？”大胡子收敛笑意，变得暴躁起来：“你他奶奶的骗过老子一次，老子说什么也不会也不会再信你的鬼话！今天老子偏要你们全都死在这里，替我几位兄弟报仇雪恨！”
说着，大胡子转身，打开一旁的笼子，从里头一位柔弱母亲怀中抢走她尚且年幼的儿子。
小男孩吓得哇哇大哭，当场尿了裤子。
“咦，小屁孩就是不禁吓，一股子味儿。”大胡子单手掐着小男孩脖子，将人举到半空，转向乙一，拔高声调道：“这孩子你不陌生吧？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应该是一个城里出来的？怎么样，要不要救他一下？我给你十秒钟考虑，十——”
见状，小男孩的母亲连忙朝着乙一的方向跪了下去：“姑娘，求您行行好，救救我家孩子吧！他才十岁，还没有享过福，已经吃了太多太多的苦，求您大发慈悲救救他吧！”
乙一蹙起眉，有些于心不忍，但她很清楚，要想救下这个孩子，需要她拿命去换。
她还有珍视的人，还有妹妹，她不可能会为了一个仅仅有过数面之缘的孩子以命换命。
乙一沉默不语，那位母亲磕头磕得更起劲，她这边给乙一磕完头，又转向大胡子，苦苦哀求。
“三。”
“二。”
“一。”
十秒倒计时结束，无论那位母亲如何挣扎求饶，大胡子依旧残忍的当着所有人的面，从右手臂开始，缓缓卸掉了小男孩的四肢。
小男孩尖叫嘶喊，直至彻底不动。像块破抹布一样，被大胡子拎在半空中，状若无骨，随风摇晃。
大胡子看向那位快哭晕过去的母亲，恶劣的笑：“要怪就怪这个小娘们跟老子结仇吧，如果不是她见死不救，你儿子也不会死。”
或许是悲痛过度，愤怒冲昏头脑，那位母亲竟然当真用仇恨的目光看着乙一，似乎恨不得将其扒皮抽筋。
乙一似乎被那道视线烫到，犹豫片刻，移开目光，不再与其对视。
大胡子显然看出乙一不会为了这些路人甲动摇，于是一甩小男孩的尸体，从笼中揪出略有些狼狈的于墨，用手背在他脸上拍了几下，“其他人你不在乎，这个人是你同伙，你总不至于也那么冷漠吧？”
十七号住宅到城门口的距离不太远，也不算太近，待陆今朝快步走出来，刚好撞上大胡子用于墨威胁乙一的一幕。
从他的角度无法看见其他人的情况，只能隐约看见有人影交缠，显然正在打斗。
陆今朝走过去拨开人群，在千岁扯着嗓子喊的“让一下”声音中，站定在大胡子对面，“堡垒是我的，有什么话跟我说。”
于墨被特殊材质的缆绳捆住，无法动弹，嘴巴也被胶水糊上，只能眼含歉意看向陆今朝，似乎在为自己造成的困扰道歉。
大胡子狐疑的上下打量陆今朝一番：“我记得你，当时在城门口，跟在探险队伍屁股后面，像个怂包一样的那个嘛，你现在跟我说你是话事人，以为老子会信？”
负责看守笼子的一人搓着手走上前，凑到大胡子身旁耳语：“大人，您之前看到的我们村子，就是他帮我们建的，他或许还真是这群人的头，之前几句话就让那几个兵伢子跟着他走了，我看得清清楚楚！”
千岁耳朵尖，全听见了，气不打一处来：“喂！你也知道你们那个村子是我们帮你们建的啊？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叫什么吗？叛徒！”
那人理亏，噎了一下，随后想到什么，又硬气起来：“要不是你几句话撺掇，那个姓兰的怎么会突然丢下我们离开！如果不是你们非要走，我们现在也不会成为这群人的阶下之囚！说到底都怪你们！如果不是你们跟他们有仇，他们也不会迁怒于我们！”
千岁被这番歪理邪说震惊到了，一下说不出话。
分明最初是因为大胡子等人围困1999号城市，它和朝哥又是清除外患，又是提供物资，救了这群人好几次，还帮他们幸存的人重建家园，这帮人不感恩戴德给它家朝哥盖庙修像就算了，如今竟然倒打一耙？？？大胡子等人迫害他们的所作所为，最终反倒成了它和朝哥的不是？？？
乙一比千岁反应快些，她当场气得大骂：“如果不是我们老大，你早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你怎么敢的！”
“本来就是！刚刚如果不是你见死不救，小铭也不会被杀！这一切不都是你们害的么！”
“啊，原来你有这么多不满，那怎么办呢？”陆今朝抬手挠挠眉毛，疑惑道：“要不，你去地狱找我讨说法吧。”
“什么？”那人还没反应过来，眼口耳鼻相继流出黑血来，浑身抽搐一瞬，痛苦倒地，原地蹬了两下腿，再没了声息。
无论是被囚困在笼中，或是好端端在笼外、曾属于1999号城市的幸存者，纷纷如梦初醒，想起他们曾经吃过一号住宅这男人的物资，而里头含有毒药。
陆今朝一双锐利的眼睛扫过在场众人：“我对你们印象不太深，若是等下不慎触发错了，误杀了谁，请各位多担待一下，毕竟你们死了之后要骂我我也听不着。不过我想，既然你们敢颠倒黑白反咬一口，想必是比起我，更惧怕这位大胡子，对吧？”
饶是身经百战的大胡子也没见过这场面，在原地愣了一下，才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你小子还是个妙人儿啊，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我这边，过往的仇怨可以一笔勾销——”
大胡子话音未落，脑袋先掉了下来。
温热血液飙了离得近的几人半身。
“谁要跟你一笔勾销啊，蠢货。”乙岑一甩武器上的血，直翻白眼：“胆敢欺负我姐姐，上次让你逃了，这次休想我放过你。”
她转向其他人：“我不管你们到底是不是大胡子党，现在开始给你们个机会，怕死的滚。”
有人连忙夹着尾巴逃了。
剩下几人，明显是练家子。
乙岑冲上前与他们酣战，乙一也加入进来，二对多，却是丝毫不落下风。
陆今朝扶住差点跌倒的于墨，替他松了绑，转而看向笼子里目露祈求的剩余幸存者，弯腰从大胡子身上摸出铁笼的钥匙，套在食指上转着圈，故意抬高音量问于墨：“之前让你不要在末世随便对人发散善意你不听，现在呢？你还要救这些人吗？”
于墨沉默片刻，点头：“我不后悔帮助人类，我只会后悔拖累我的同伴。”
陆今朝笑笑，没做回应。他与于墨分工合作，挨个将笼子里关的人放了出来。
有人一边大喊着“去死！去死！”，一边朝着于墨猛冲过去。
刺向于墨的刀刃，最终被陆今朝用刀背隔开，挑飞到几米开外。
血光乍现，他们看向地上颓然坐着的，刚刚失去孩子、又失去了半条手臂的女人，用怜悯的目光。
于墨皱眉问：“为什么？”
女人爬过去，抱着自己已经冰凉的孩子，又哭又笑：“小铭不怕，妈妈在这…妈妈陪着你。”
似乎感受到生命逐渐流失，女人对着于墨与陆今朝的方向大喊：“我恨你们！我恨你们每一个人！如果没有你们就好了！没有你们就好了！为什么擅自出现当什么救世主，在拯救过我们之后，又残忍地将我们抛弃！装什么真善美，不过是利用我们来满足你们自以为伟大的幻想！死的为什么不是你们！”
面对状若癫狂的女人，于墨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斗米恩升米仇，莫过于此。
陆今朝嗤笑一声，同样没有给脑子不清醒的蠢货支教的想法。
反正女人也快要死了。
乙一、乙岑结束那边的战斗，均只受了些皮外伤。
此时，钟盛也捂着轻伤的手臂从移动堡垒走了下来，他指着空中脚踩飞行靴子的两个蒙面人，喊道：“他们带走了时风和二百亿！”
两名蒙面人显然不是大胡子这种喽啰，能够轻松击败皇家御用战斗型仿生人与凶残的人鱼，不会是普通角色。
其中一名生着桃花眼的蒙面男子飘近了些，朝着下面几人做了个轻佻的wink，“今天赶时间，就不跟各位一一讨教功夫了，下次见面，一定要让我尽兴哦。”
说完，两人各自将人扛在肩上，转身飞向更高空。
还不等千岁呼叫出改装飞行跑车追上去，空中出现一个黑黢黢的漩涡，两名蒙面人兀自飞了进去，不知所踪。
千岁两只猫爪来回飞舞：“怎么办怎么办，他们被抓走了！早知道就带着兰爵他们一起出来了，没准还能把那两个蒙面人拦下来！”
于墨看向空中，异常自责：“对不起……都怪我。都怪我不听劝，非要收留那几个人。如果我没有自作主张，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乙一也很自责：“他们有备而来，怎么能怪你？要是我的守卫工作做得更好一点，没让你被绑走，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事已至此，自责无用。”陆今朝拍拍乙一的肩膀：“先进城，从长计议。”
说他没心肝也好，没人性也罢。
说实话，他并不担心时风与二百亿的死活。
若他是热血中二番主角，没准会发表长篇大论点燃在场众人的激情，带着一群有志青年前去拯救两人。
但很可惜，现在是末日，而他是个冷血的人。
原本他对这两人也无甚感情。尤其是时风，刚巧不知道该怎么摆脱这个脑子有点毛病的仿生人。蒙面人将其抓走，属于瞌睡有人递枕头，还省了他的事儿。
至于二百亿，是个美貌又好用的钱罐子，但也不值得他费尽心思专门去救。
世事无常，是生是死，且看两人自己的造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