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忍无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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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到了千里马，可我不是伯乐！”
张世泽苦笑，王吒的背影早已消失在雪夜中，他站在英国公府大门前，任雪花飞舞，久久不愿回屋。
席间，他试探过王吒，提及自己在房山京营附近有一个庄园，招了十几个能工巧匠，想打造火器，问铁敢是否有兴趣过来。
铁敢瞬间脸色大变，满是谨慎与防备，最后以军工厂不会放人为由搪塞。
张世泽终于明白一个道理，顶尖的工匠，很难替别人干活，为啥？他不缺银子，你如何招揽？
比如天师？招揽得了么？
再比如天师身边那个宗师级的工匠，那个叫吴名的工匠曾经强烈震撼过他，因为吴名完全没把他们这些勋贵放在眼里，人家只听天师的。
现如今，一个在工部服徭役的小工匠，也不是能轻易招揽的，小工匠一出手就送自己一匹价值万金的神驹，自己好意思像嘉定伯一样把别人抓过去干活么？抓过去，别人会真心给你干活么？
逼他干活，好像是一个方法，可直觉告诉自己，铁敢非常人也！多次接触，张世泽能感受到铁敢身后有势力，要没有势力其何以能做到规模巨大的生意！
“公爷，无需烦恼！铁敢不过是一个有些钱的工匠罢了，老奴有的是办法让他心甘情愿归顺公爷。”管家开口，他清楚小公爷欣赏铁敢，可铁敢不接招。有点银子尾巴就翘，大名朝能呼风唤雨的还是勋贵高官。
“不可！铁敢是高人，刘皇叔尚能三顾茅庐，我何必去做恶人，难倒不能三请铁敢么？况且他不简单，再多看看。”
张世泽第一次招揽失败，难免有些失落，听到管家之言，立即清醒。天师说过，宗师级工匠堪比状元，自己为啥不能礼敬铁敢，心诚则灵。
而且，铁敢不迂腐，他婉拒后提到愿意牵线卖钢材，想做生意，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雪夜回到隆盛药材铺的王吒很兴奋，因为张小公爷说出一个判断，他认为东厂和锦衣卫四处寻找铁敢，多半是皇帝的意思，原因很清晰，皇帝想造燧发枪都想疯了。
极有可能，皇帝已经知道铁敢之名，知道燧发枪是铁敢所造。
十二月二十一日，午时，杨记卤煮火烧店。
杨玉欢快在店里来回忙碌，王吒暗笑，小女生！送她一块鸽子蛋大小的粉红宝石后，就美成这样！枪才是好东西，傻白甜！
章进来了，东张西望，一脸困惑。王吒当下不敢进军工厂，只得托人把章进叫出来、
“大哥！这儿。”王吒没办法，化装太成功，胡子一贴，帽子一戴，效果显着。
“二弟，想死哥哥了！”章进听到声音后，兴奋喊道。
我滴个天！王吒听得直哆嗦，真情流露，太监兄弟们太感性！着不住。
“大哥，小声点，军工厂火炮司那几个当官的可一直想抓我。”
“哼！那帮小人！”章进冷哼一声后，放低声音问道：“听说你被贼寇所抓，怎么逃出来的？”
无奈！王吒像复读机似的，再次给章进描述自己在贼窟如何跟贼人们斗智斗勇，最终逃出的传奇故事。两天来，给张世泽讲，跟卤煮店老杨讲，现在又给章进讲。
“大哥，快别夸了，此次前来，我想看看能不能回军工厂，不能的话，兄弟我只好跑路回老家。”
“二弟，放心！他们治不了你的罪，我找干爹去，你等我好消息。”章进明白铁敢的重要性，他想让褚章文出面大事化小。
王吒向章进叮嘱几句，便回到卤煮火烧后院，静等章进消息。其实，兴华会几位话事人希望他回福州，帝都太危险，火炮司的官员欲制他的罪，嘉定伯死缠着他不放，东厂和锦衣卫莫名其妙找他，确实步步惊心！在帝都玩火！
可王吒想替平行道人报仇，也舍不得帝都认识的朋友，如果不得已要离开帝都，他很想将军工厂关系好的工匠兄弟们一块儿带走，留在军工厂摸鱼太浪费他们的才华。
酉时，章进如约来到店内接头。
王吒当然不会告诉章进卤煮火烧店是他的据点，他仔细观察周围，确定没有盯梢后，才从店外走到店内。同时，后院藏着天真与鹰三爷等人，街道布置了六个民团士兵接应。
章进告知褚章文已进宫找王承恩后，便匆匆离去，他按王吒吩咐去找宫里太监打探消息，王吒想弄清楚东厂与锦衣卫到底为什么找他。
十二月二十二日，巳正，军工厂火枪司，消失近一个月的王吒大摇大摆登场。
章进明确告诉他，王承恩会保他，放一百个心在火枪司呆着，火炮司的官员管不着火枪司。
还透露一个惊天秘密，他托人找到三皇子贴身太监高翔，高翔提到皇帝通过三皇子知晓铁敢，下令东厂与锦衣卫搜寻铁敢，宫里几乎传遍。
因为皇帝要找一个工匠，八卦热度九级！而且议论一个工匠，安全程度八级！不用担心被灭口！
不服不行，王吒对太监兄弟们献上小膝盖，他们打探情报的能力之恐怖，让什么张小公爷、兴华会探子无地自容，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哈哈！皇帝要找我，帝都还有谁敢打我主意？王吒心中狂喜，朱三公子给力，打开局面的关键一环！
铁敢回归，军工厂犹如空投了一颗航空炸弹，迅速爆炸！很多工匠们发自内心欢呼，私活又能重新开启！
处于水深火热中的宋铭仁一听到消息，立即让身边小吏前去传唤铁敢，谁知胆大妄为的小工匠竟然不搭理他。
暴怒归暴怒，乌纱帽得保住！
宋铭仁十几天来焦头烂额，但凡见着李谦达就是一顿臭骂，让自己陷入大坑，他恨不得天天痛打李谦达。
了解军工厂制造燧发枪的实际情况后，宋苦无对策，托人找到了泰西来的教父汤若望，汤若望十年前曾帮皇帝制造过铜炮，在大名官场名声不错。
可汤若望推荐的什么火绳枪，没有用！火绳枪送到皇宫，皇帝看完就扔到一边，根本没有半点见汤若望的意思。
宋铭仁和汤若望非常郁闷，皇帝被天师蛊惑太深，难以明白西洋神器的优势，只好全力串联官员，大谈火绳枪优于燧发枪，试图说服皇帝。
事关前途，宋铭仁厚着脸皮亲自来到火枪司，黑着脸半斥责半规劝说道：“铁敢，你偷窃物料一事，不算严重，念你年少，配合其他工匠制造燧发枪，代罪立功！”
“大人！小人是火枪司的工匠，恕难从命。”
“冥顽不灵！你认为躲在火枪司，本官就不能治你的罪了么？”宋铭仁无法忍受，双指一并，指着铁敢威胁道。
王吒一脸平静，眼睛冷冷看着宋铭仁，官僚之恶，没有穿越的人无法切身体会，他们视小民如草芥。名利皆要，工匠还必须做好工具人，一边把活干好，一边跪舔好，听话顺从。
章进赶来，听到最后一句话，怒喊道：“宋大人，火枪司不是你耍官威的地方。”
“章进，铁敢偷窃火炮司物料，你以为靠火枪司能护得着他么？皇上亲自过问过，我倒要看看，在帝都，哪个不长眼不要命，敢纵容包庇？”宋铭仁冷笑道。
“嘿嘿！宫里传出话，王公公要见铁敢，咱家今日也要看看，是哪一个不长眼不要命，敢治我兄弟的罪？”章进表情嚣张，直白挑衅宋铭仁。
“哼！”宋铭仁被怼得脸如猪肝，挥袖而去，心中暗骂铁敢，好一个不识抬举的贱民！
太监们一阵哄笑，王吒深受感染，也跟着起哄，妥了！这下总该安全！没人再找我麻烦。
然而，王吒低估了古代皇朝小民的艰辛和权贵的张狂。
十二月二十三日，巳时。
王吒刚到军工厂没多久，嘉定伯府管家周福，毫无顾忌闯入火枪司。
“铁敢，元旦将至，时间吃紧。六日内，你赶紧打造两把秋水剑，一把秋水刀，还有两把雕金花燧发手枪。”
王吒傻了！世间竟有如此丝滑的操作，完全刷新他对无耻的认知。
我成嘉定伯府上的奴仆已经够无耻了，还要奴仆自己掏钱打造嘉定伯送给权贵的礼物。不仅是收了你这个人，连带着你的钱也一并收了！
而且你的技能已经属于嘉定伯，嘉定伯刚抓铁敢那段时间，对外号称打造秋水刀剑与燧发枪以后要找他，他垄断了。
所以一听到铁敢回到军工厂，立马让管家过来通知。
周福看着完全傻愣着的铁敢，想了想，你还不知道这些礼物的重要性，于是补充道：“要快！这里面有成国公要的，有吏部尚书的公子，有锦衣卫同知，明白么？耽误不得。”
“没法打。”王吒僵硬回道，实在难以消化嘉定伯府管家的奇葩逻辑。
管家一听，什么态度，顿时满脸不悦，呵斥道：“铁敢，你可知道很多侯爷伯爷的刀剑已经推到年后，这几个订单不能拖，否则......”
“否则什么？”王吒一声怒吼！愤怒的火山剧烈喷发！王吒忍无可忍！
“你！......你！要做什么？”管家吓了一跳，随即怒了：“你一个小小工匠，你还想反了，你！”
轰！王吒出拳，上一个月在嘉定伯庄园遇到一个傻批管家，今日没想到又碰见一个。
拳头势大力沉，王吒是真的怒不可遏！作为现代人，岂能受如此之辱？
他彻底爆发，忘记了自己在帝都的处境，忘记了自己重回军工厂的目的，他只想痛扁辱他之人！
拳头轰中管家的面门，直接打断鼻梁，鼻血飞溅。
两个跟管家一起来的仆人，经过短暂的惊呆，他们迅速扑上来。
王吒一脚狠狠踹中一个仆人的小腹，让其蜷伏在地上抽搐，但右脸却挨一记勾拳。
他抹掉嘴角的鲜血，野性迸发，高喊：“孙子！爷爷今天打不死你。”
两人王八拳不设防互殴，铁敢打铁出身，营养又好，战斗意志强烈，不出几个回合，生生把这个仆人打崩溃，抱头鼠窜。
太监兄弟们闻讯后，纷纷跑来，又抱又拽拖住盛怒的铁敢。
“铁敢，你好大的胆子！你等着，老子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管家眼泪鼻血一块儿流，嚎叫道。
王吒刚平复下来，一听这话，一把挣脱开两个太监，管家吓得转身就跑。
跋扈管家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两百多斤的肥躯被王吒逮着后，活像一个大沙包，被雨点般的拳头和脚不断轰击，脸上再无一块完整的皮肤。
“二弟呀！别打了，要出人命了！”章进跑来，拼命大喊，生怕铁敢收不住手。
王吒收手，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地上一动不动的管家，知道已闯祸，不管死没死，都是大麻烦。太冲动，没管控好自己的情绪，所有谋划付之东流。
哎！跑路吧！
“大哥，保重！”他冲章进一抱拳，转身就跑，先回卤煮火烧店，考虑下一步怎么办，是继续潜伏在帝都？还是离开帝都？
章进伸出手，本能想抓住铁敢，但终未落下。
大脑一片混乱，铁敢重情重义！他这一辈子，之前从未遇到一个平等相待太监的朋友，有什么好处从来不忘他们，比如兜里装着一颗拇指大的蓝宝石。
太监饱受世间歧视，有朋友真心相交，他怎么能下得了手？
半晌，章进恢复冷静，俯身伸手探了一下管家的呼吸。
“快！抬去找大夫，人没死。”章进脸露喜色，没死就好办。
“你们几个去找铁敢，告诉他，人还活着。”章进立马吩咐手下，自己则赶紧去找干爹，告诉实情。
另一边，王吒跑回杨记卤煮火烧店。与天真与鹰三爷详细商议后，换了一身衣服，贴上胡子，带上众人，直奔广渠门而去，无论是去是留都得先回浮云观。
王吒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铁敢回到军工厂的消息，帝都高层早已传开。
王德化昨晚得到消息，连夜派人找铁敢，不想铁敢没有住在火枪司工匠集体宿舍，扑了个空。
皇帝今日听到王承恩的喜讯后，龙颜大悦，当即让王承恩传唤铁敢。
实际上，今日上午，有三波人过来找铁敢，好巧不巧，最先遇上的是嘉定伯府的管家。
王吒回到杨记卤煮火烧店之时，东厂两个档头带着一群番子也来到火枪司，知晓情况后，雷厉风行，通告全城，封锁城门，严查出城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