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复社与经济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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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油的迅速火爆，一点不让王吒惊讶！
煤油销售价格定在36文，比台湾省高，但依然比江南的植物油便宜。
时代潮流滚滚覆盖，植物油与蜡烛来不及伤感，终将迅速被煤油替代！
煤油灯有普通款，还有带玻璃罩的奢侈款，奢侈款材质多样、造型各异，青铜、瓷器等琳琅满目，以及各种金银雕花版本。
三天不到，随船队运来的第一批煤油灯光速售罄。
“国公爷，来晚了，煤油灯全部卖光，要不你先进一批煤油。”
王吒原来豪爽应下，结果让手上去拿货，方知已卖空。
现场尴尬无比，夸下的海口，当天便被啪啪打脸，王吒体会到脸红的感觉。
“我不管，你答应的事，总不好赖账吧？”张世泽嬉皮笑脸，仿佛早已料到。
“要不，我这儿还有几个煤油灯，你先拿去，下一批到货优先供应。”
“嘿嘿！那本公就笑纳了，煤油你还有多少斤？”
“几千斤应该还有。”王吒学老实了，船队运来近十万斤，估计还有万余斤。
“好，都给我，煤油比豆油便宜，火力更足，不仅可以自己用，军队还能用来火攻，好东西！”
王吒点头，古代有猛火油柜，且火攻是军队重要作战方式，煤油显然是极佳的助燃军事物资。
“谢了，过几日，史阁老想见你一面。”张世泽临走前抛下一句话。
王吒头疼，老史不是一般难缠，过来总要跟你说大道理。
“史阁老为何来松江？”
“不知道，他们文官的事本公懒得掺合，阁老这几天跟西林党的钱谦益、复社的张溥频繁见面。”
王吒没过多关注史明法与西林党之事，而是专注商战布局。
史明法口碑天下数一数二，虽出自西林，但傲然处世，不愿参与党争。
至于西林党，一心倒马，前不久竟操作大范围罢官。
有能耐还行，就怕没能耐，上位后远不如当朝首辅马士英。
对于党争，王吒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奇葩逻辑。
教员引用过：党内无派，千奇百怪！
结社结党，很正常！有党争，也很正常，某种程度上是一种进步。
名朝的内阁与结党，其实比皇帝一人说了算要先进，皇帝这类生物，明君出现概率很小，昏君是常态。
但党争必须要有法律制约，要有道德仁义底线，没有法律与道德，争啥？你死我活的斗争，没有安全感的斗争，能推动啥进步？
所以，王吒的奇葩逻辑，主要是看党争胜利的官员们具不具备两大能力，一是发展经济能力；二是组织民众的能力！
不具备两大能力者，争个毛线争？
争来后，不是输给敌人，身死官消，就是主动投降，能干出啥惊天动地的事？
只会被世人鄙视：一帮垃圾！
五月二十三日，社牛茶社迎来一位尴尬的拜访者。
晋商王登库。
他随同景国使臣孙之獬前来，先去了应天府，又来到松江府上海县。
孙之獬，王吒根本不见，由无敌去处理。
王登库算是帝都故人，估计也是景国深思熟虑的安排。
“王大当家，一别两载，生意还好否？”
王登库听出话里嘲讽之意，苦笑道：“冠军侯威震天下，令人折服！当日初见，便知侯爷不凡，如今看来，还是低估了。”
“晋商子弟，王家和范家与我有过往来，你领回去便是，对外可宣称已交了银子，放心，他们在铁杆团吃得好，玩得爽，没吃一点苦。”
远征辽东，盛京的俘虏里，王吒一直没留心，原来有十几个是晋商子弟，盛京有晋商的商号。
最有意思的是，范正堂居然在其中，他掩藏身份，谎称是商号小厮，直到押到基隆城后才暴露。
山西总共有八家晋商跟景国交往甚密，保持长期贸易关系。
“多谢侯爷念旧！我代表范家感谢，永记侯爷恩情！若以后有需要王某与范家协助，尽管开口，能做到的，王家与范家定当竭尽全力。”
王登库激动抱拳表态，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冠军侯一如以往，为人洒脱仗义，从不拘泥任何世俗规则。
“其他家族子弟，五百两银子一个，杂役仆人等统统五十两银子一个，王大当家过来，这个面子我肯定给。”
王登库眼睛湿润，感慨说道：“当今天下，唯有两人最知商人艰辛，能体谅商人之不易。”
咦！啥意思？王吒一愣，王登库怎么会如此感性？
“怎么说？”
“当今天下，冠军侯善战，无须小人多说。但当世少有人知，侯爷乃商业奇才，精通商贾之道，广纳能工巧匠。
侯爷工坊所造商品，不仅在江南风靡，在北方同样销售火爆。”
王吒笑了笑，商人的视角并不逊于政客，某些方面比当今政客更敏锐，王登库明面是在奉承，实际指明铁杆团不缺银子，自然装备精良。
“另一位是谁？”
“好教侯爷知晓，小人近来发现江南又出一个奇人，他不仅发明肥皂和雪花盐，还才华横溢，文章有大家之范！”
“都有啥文章？”
王登库从怀里掏出一本皱皱巴巴的书，可见钟爱至极，携带在身，时常研读。
《经济社文编》？
王吒傻眼，古代有能人在研究经济学？
再细看，心中吐槽！
尼玛，署名司马建，这货开始逐渐占领思想领域了！
王吒翻开书，一目十行，快速浏览起来。
《商富论》、《供应与需求》、《何谓剪刀差？》、《人口增长》.......
怎么说呢？虽然相处不悦，已成竞争对手，但司马建传播现代经济学思想，王吒还是很佩服的。
自己在铁杆团专注于发明创新建造工坊，没时间去鼓捣新思想传播，行政管理粗犷，商业人才培养原始。
既然竞争对手在做，那自己理应跟进，敌人有好东西就拿来用，王吒没那么狭隘，不会傻到盲目诋毁。
“商富论写得不错。”王吒称赞道。
王登库彻底激动，犹如碰见知音，颤抖说道：“书中言，无农不稳，无工不强，无商不富，真乃圣人之言。
自古皆骂商人唯利是图，实乃世人粗鄙陋见，殊不知运输货物成本巨大，且商品卖不出，赔钱风险由谁承担？”
王吒见王登库一副苦怨相，心中难免有些不爽，别的商人吐露苦衷，他能接受。你们晋商，还是算了吧，典型的唯利是图！
八家晋商被景国封为皇商，以前哥们不清楚你们为何金子那么多，现在哥们心里可是门清。
远征辽东，让他清楚，晋商在辽东的生意规模有多大。
当初拒绝卖军火给景国，但不拒绝其他商品贸易，又让他惊奇，跑到上海县来采购的晋商人数可不少。
这些人偷偷行贿，想买军火与军用物资，铁杆团铁腕惩罚后才让他们规矩些。
于是，王吒忍不住打击道：“老王啊！要改变唯利是图形象，自身也得有底线！”
王登库何等人物，当然听得出言外之意。
“身不由己，为了家族上下，几百口老老少少有条活路，不得不替景国效力，望侯爷明鉴。”
“你们愿意剃发易服？”王吒直击要害。
王登库羞愧难当，低头不语。
“你们跟景国做生意，有多久了？”王吒继续严肃盘问。
“回侯爷，晋商跟关外做生意，已有数百年历史，关外需要茶叶、铁器、瓷器，商队带回皮毛、山珍、马牛羊。
景国发展太快，远超我等判断，我等也想控制，奈何有心无力。”
“屋里没外人，你我有什么心里话就直说，无须遮掩。我方才所说，要有底线，守法知底线，其实也是护尔等家业长青。
宁可少赚，也要懂控制，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一定要清楚，明白么？”
“是，侯爷教训得对。”王登库没敢再为自己辩护。
“哎！八大皇商，踏错一步，以后恐难善了。”
王登库大惊失色，哀道：“侯爷，我等草民，不过随波逐流，为何要问罪于我等。”
“别贬低自己，当初大名朝廷，你们影响力小么？你们的势力小么？”
王登库脸色苍白，王吒是明白人，他无力反驳。
“一个让你们剃发易服的新朝，以后会让你们继续影响朝廷么？
一个不允许景汉通婚的新朝，你们有机会进入八旗勋贵阶层么？
现在先养着你们，景国国库吃紧局面艰难的时候，你们就是第一批挨宰的肥猪！”
王吒丝毫不留情面，王登库心里也很明白家族的处境，但能怎么做？刀在别人手上。
王登库当然清楚，在名朝，家族可以培养族人去考功名，也可培养尚武青年辈去建立功勋，有上升通道，但在景国，基本没有！
“还望侯爷指点明路！”
“多额珲远不如他八哥，迟早我会收拾他，你们若能看得清大势，早表明态度早好，临到景国大势已去，想反正也晚了，明白么？”
“侯爷所言，小人一定谨记！”
王吒劝说完后，送走王登库与范正堂，相同的道理在台湾省早已告知范正堂，他临走时还颇有些恋恋不舍。
八大皇商，当年必然没少干买卖违禁军事物资与传递情报，如今换为景国统治，他们是否心有不满？或心有不甘？多少会有，至少最初几年心里还是难以接受。
王吒目前的布局，对他们要求并不多，就看日后能否主动表现。
有心之人，他会视功劳大小减免惩罚，甚至分一些利益，无心之人，则等着历史的审判吧！
五月二十五日，王炸兵器谱后院。
“老林，查得如何？”王吒有些急不可耐，问道。
“团长，经济社确是司马建所创，目前在应天府和杭州府很活跃，苏州府也有人结社聚会。”
林度不知为何要查经济社，他年初曾听人说过，但完全没在意，毕竟未在松江府活动过。
况且，他的主要任务是打探朝廷和景国消息，以及销售台湾省制造的商品。
对儒生们的追捧热点，了解并不多。
“司马建的一些观点，没受到大儒的批判么？”
“属下不知，但有一点，复社张溥非常看重司马建。”林度有些为难，不太明白经济社所表达的观点为何会被大儒批判。
王吒点头，表示赞许近几天林度的情报搜集工作。
江南儒生，一直是铁杆团的弱项，连举人都招不进来。
只能招收对功名无望的落魄秀才。
林度能在短时间搜集到足够的经济社情报，说明铁杆团的耳目眼线效率极高。
“没想到，司马建的能量挺大，跟复社有交集。”
王吒不免有些佩服，穿越者能混到顶级大儒圈，实力相当显眼，起码四书五经须烂熟，理学心学得通透，否则大儒岂会搭理你一个小小举人。
“听闻前几年，张溥身患疾病，卧床不起数月，家人已准备后事。是司马建献药，得以康复，故而力挺司马建。”
“有意思，书生司马建，在江南经营多年，关系圈很庞大嘛！”王吒呵呵一笑，心中暗赞，穿越者不缺见识，只缺机会！
比如海军中尉东方亮，在岱山岛备受村民拥戴，他登高一呼，轻松拉出两百多人跟随南下台湾省，加入铁杆团海军。
开局一块小木板的他，穿越初期确实历尽艰辛，但机会一旦出现，有见识有准备的穿越者立马便能脱颖而出，崛起于平行世界！
“团长，复社在南直隶与浙江，势力甚至要强于西林党。”林度一脸严肃，在松江府常驻近两年，对复社名望早有深刻体会。
“无妨，朝廷无力，西林党与复社难有借力的平台，掀不起多大的波浪。”王吒一语中的，直击大儒士绅们的软肋。
古代中国循环史，有两个鲜明特点：
如果是治世，文官手中权力会越来越大，掌握税收与分配，话语权自然强劲。
但是在乱世，军阀才是老大，拥兵一方，控制地方，中央朝廷有心无力，多是妥协，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