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浮来山上杜鹃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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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6年1月9日,郝鹏举率中国国民革命军新编第六路军四个师在台儿庄宣布起义,郝鹏举给延安,重庆,宋庆龄,冯玉祥,张澜分别发了起义通电,电文如下:“从此日起,本军之武装,业已交还人民。”
六路军番号随即变更为:“中华民主联军”,郝鹏举任总司令,部队移驻莒县,等待新四军整编。
延安新华通讯社于1月14日播发通告:“郝鹏举将军率所部起义,发表宣言,退出内战。”
大雪初霁,台庄闸南侧通往莒县的大道上,向东行进的队伍蜿蜒数里,如一条长蛇在缓缓蠕动,这支队伍夹杂着汽车,骡马,马车上装载的不是枪支弹药,是高高摞起的行李。
运河南岸广袤的原野一片雪白,如同盖了一层厚厚的棉被,皑皑雪原上点缀着枝桠朝天的秃树,不甘寂寞的乌鸦在秃树上“呱呱”地叫着,彷佛是在给这支杂乱无章的队伍送行。
郝鹏举骑在马上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地看着队伍前进,转头问道:“标子,殿后的队伍怎么样?”
刘龙标道:“一师警戒在涧头集,二师正在从车辐山向北靠拢,目前冯治安的部队尚无动静。”
“虽然张克侠给我打了保票,三十三军不会追击我们,但是也不得不防,你派人告诉乜庭宾和张奇,等我们进入临沂之后,他们再赶过去,一师渡过沂河后在塔桥驻防,二师到马亓山驻防,等我们在莒县稳定下来再向司令部靠拢。
共产党为了沽名钓誉,这次给了很多物资,焉知后面是不是包藏祸心呐!要是妄想改我队伍的颜色,我郝鹏举第一个不答应,去吧!”
刘龙标听到后面的话,心里一颤,又想:反正自己不能去跟共产党那些泥腿子一起吃窝头咸菜,有奶便是娘,没奶管他娘是谁!
庄纪川此时正远远地骑在黄骠马上,跟着警卫连长侯增祥一起维持秩序,只是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队伍中间的一辆小汽车上,因为那里面坐着王雪梅,这几天他愈发看不懂她了,或许,她真的是舍不得优渥的生活,舍不得官太太的威风?还是有别的原因?
他的记忆与现实的场景交错在一起,一时间分不清哪些是真实哪些是虚幻,搅得五脏六腑彷佛要一齐破碎,让他时时有像那些秃树上的乌鸦一样“呱呱”叫两声的冲动。
冬去春来,一转眼已是1946年的5月,浮来山上的杜鹃花已漫山遍野,驻在莒县东部于家庄周围的联军也换上了灰色的新军装,番号却依旧是“中华民主联军”,春节过后,训导团来了大名鼎鼎的朱克靖,朱克靖自任军官训导团副团长,随行朱克靖的谷凤鸣任政治总教官,李子新,黄宜生等任教员,那个瘦猴子刘永春也过来做了朱克靖的警卫班长。
同来的刘述周任联军政治部副主任,郭力军为政治部组织科长,邓旭初任宣传科长,朱克靖的爱人康宁任文工团长,一时间对民主联军的改造工作轰轰烈烈地搞了起来。
年初莒县的百姓在当地政府的组织下,锣鼓喧天欢迎民主联军的场面还都历历在目,但是,堪堪刚过四个月,裂痕已经显现。
郝鹏举在文工团慰问演出的现场公然表示:“我们是民主联军,是与八路军,新四军合作的,有人说我们是投降八路军,这是不对的,谁再这样说我割了他的舌头。”
虽然训导团教育了民主联军的大部分官兵,但是仍有很多痞子兵见好就吃,见好就抢,骚扰妇女,使得莒县百姓躁动不安,给当地政府带来了很大困扰。
于家庄坐落在莒县正东,庄南有条命名很潦草的河叫大石头河,这条河发源于山东东南部九仙山,大青山(非费县大青山)的余脉龙门崮的垛子崖,蜿蜒向西汇入自北而来的袁公河,袁公河又在店子集镇汇入沭河,构成了莒县东部最重要的水系。
于家庄东南部有大顶子山,矬山,梁甫山做为屏障,是一块易守难攻的风水宝地,这也是新四军一招绝妙的手笔,既能避免国军从南面骚扰,又能圈养这群成分复杂的丘八,从容进行改造和整编。
六路军易帜之后,郝鹏举喜怒无常,性格阴晴不定,整个警卫连被他调度得手忙脚乱,庄纪川这几个月难有自由时间。
刘龙标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把王雪梅安置到了东边的小李家庄,这样,庄纪川很难再见上她一面,他一直觉得王雪梅并不是贪恋富贵,只是怕他嫌弃,才不愿跟他走,把她孤零零地扔在这里,他又放心不下,是走还是留,一直犹豫不决。
庄纪川天真地以为,六路军起义之后,他就能顺利成为新四军,共产党的军队是讲纪律的,新四军的领导肯定会看在他是老游击队员的身份上照顾他,只要把王雪梅平安地还给他,他可以对刘龙标既往不咎,为了革命团结一切力量,这个政治觉悟他还是有的。
但是,自从上个月听郝鹏举那番言论开始,庄纪川心里的不安就越来越重。
朱克靖为了充分表达诚意,通过他从中协调,新四军勒紧裤腰带,节衣缩食省出来的小米白面,军装军饷,源源不断都送给了民主联军,可谓优礼相加,关怀备至。
但是这种一味讨好的政治工作太过于柔和,反而给了民主联军里挺蒋派四处煽风点火的机会,队伍一旦得不到新四军更多的好处,就怨气冲天,使得谷凤鸣,李子新等人的政工工作越来越难搞。
庄纪川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民主联军如果不能被新四军消化掉,他永远不能从刘龙标身边抢回王雪梅,他永远是个前景不明的杂牌军,他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