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洪氏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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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说已经打听清楚，像她这样模样不错的，身价银可得十二两银子。有了这么多银子，完全可再娶房媳妇。
她觉得阿奶必然会反对，毕竟有了她在，家里的活完全不用阿奶劳累，除了一些太重的活，其实她不比死去的娘做得少。
然而，阿奶却是听得高兴，不仅没反对，倒还极是赞成，“儿啊，这你还找娘商量什么，明儿就叫人领她去。十二两银子哩！”
“咱拿出一半银子，就能给你找个知冷知热的婆娘，总比这样白吃饭的小丫头片子有用。剩下一半省着些，总能将就过两年轻省日子。”
“要我说还是找个正经婆娘，燕子她娘倒是长得好，可终究作过窑姐儿。家里就这么点活儿都干不好，也怨不得你打死她。毕竟这丫头又不是咱家的种儿！”
“娘，你说这些干啥？也不算白养，燕子虽然小，不是也整日干活了嘛。到底还值十二两银子，也不算亏！”
她没再听下去，当天晚上就趁黑逃了出去。
她宁愿冻死、饿死、被野狼叼走，也不想再回这个家。不，自打娘死了，自己再没有家了！
也正是那日，她知道了两件事。
一是自己的娘原来做过不好的女人，甚至自己的爹也不是真正的爹，怪不得阿奶厌恶自己了。
二是娘呕血而死，竟然不是病，而是被爹打死的！
虽然自打记事起，就知道爹常常打娘，自己已经习以为常，却万万想不到竟然是这样。
逃亡了近一个月，路上遇到几次生死大险，自己也毫不后悔。直到跟着几个乞儿混到了北宿城中，这才略略放了些心。
她知道她爹一辈子没进过城，料想不会追到这里。
然而，城里也不好过，自己因为年纪小，身上又脏得不成样子，没有任何地方肯收留。哪怕不要工钱管饭就行，换来的仍然不是白眼，就是一脚！
北宿城的冬日，真的能冻死人，已经有一起进城的小乞儿冻死了两个。
她靠在面馆的墙角，蜷缩着身子，嗅着客人进出面馆时，门帘内溢出的暖气和香气，她觉得自己也快撑不住了。
直到遇到命中的乔姐姐，她竟然请自己吃热腾腾、香喷喷的面，还邀请自己进店子里坐！
更关键的是，乔姐姐还要收留自己！
小灵知道自己终于遇到好心人了，赶紧向她跪下，宁愿不要一文钱，只要能管自己每日喝饱粥，就愿意为她做任何活！
面馆的张姐姐也叹息着帮她说话，教导自己要懂得感恩。
想不到所谓的家人，竟然还不如陌生人待自己好。那一刻，眼泪早就流干的自己，边吞咽着乔姐姐拨出来的饭菜，边滴下了温热的泪水。
后来乔姐姐给自己起了小灵这个名字，真好，自己再不是那个窝在灶屋，每日饿得半死，手脚慢些就要挨打的燕子了……
“小灵姐姐，我是不是打疼你了？我不是故意的。”小山见小灵哭了，很是慌张的上前拉着她，不安的问着。
小灵被他拉着摇了摇，这才缓过神来。
她抹了把眼泪，换上笑脸，“姐姐刚被雪迷了眼，你这小东西竟敢团雪球丢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灵也快速的蹲下团起雪球，不等小山跑开，她便手心朝上挥了过去。
小山惊叫一声便逃，散落的雪沫扬到脖子里拔凉，刺激得他又笑又跳。
乔亦雪被他们的声音吵到，微笑着瞥了眼正在疯玩的几个小家伙。还别说，要不是她有些好面子，也真想出去玩雪。
以后要长居江陵，怕是很难再见到雪了。
南方虽然偶尔也会下雪，却是很快就消融了，哪里有北地这样，甚至有些地方可以积起一米厚的雪。
不过，与孩子们不同，洪氏和丁氏却在抱怨大雪。
几人边收拾屋子边闲聊，洪氏就嫌弃北宿岛太冷，不如南方温暖，容易生活。
刚才她和丁氏已经细细问过乔亦雪，在娘家的生活细节。
乔亦雪也捡些南北的差异，略说了些。比如在江陵，虽然冬天也会冷，却是几年才下一次雪。甚至冬天草木还是绿的。
说着说着，洪氏话里便有些试探的味道，“乔妹妹，这地方我是过够了。你说我和当家的要是搬到南方去——唉，我听说找官老爷开个路引都好麻烦。”
乔亦雪闻言，看了看她，“洪姐姐，你真想去南方的话，路引这点小事倒是不难。只是人生地不熟，生活才是个问题。”
洪氏知道被她看破心事，脸上一红，索性就直说了，“乔妹妹，其实我想跟你去江陵，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拖累你。”
乔亦雪见她果然是这个想法，不由脸现认真，“那倒不会。那边也有渡口，田姐夫一样可以找活干。而且我父兄如今在给千户所建营地，也需要人手。”
洪氏听得狂喜，“那太好了，早些年我就和他商量过，只是在南方也没认识人，不敢轻易过去。有乔妹妹这话，等我当家的回来，我跟他说说。”
乔亦雪闻言也笑着点头，“南边气候温和些，物产也丰富。原本我是打算回北宿岛的，但待了几个月就不想走了。”
她顿了顿，又提出些顾虑，“洪姐姐，只是江陵离这里可远，去了可不容易再回来啊，那你在这边的亲友……”
洪氏看了眼丁氏，脸上微红，“话说到这了，我也不瞒你们，虽然我是在这岛上出生的，但我娘其实是应天府人。”
乔亦雪听得惊讶，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伯母是南方人？这么说莫非也是流放过……”
洪氏脸上更红，“是的。后来我娘无意中认识了一个同乡。他是个游学书生，倾尽所有才买了个小宅院安顿我娘，他就是我爹。只是，我七岁的时候，我爹再没回来过，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洪氏说到这个，语气有些黯然，“我十一岁那年娘病死了，我在这边也没亲人，只得独自生活，直到有一日在门前遇到个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