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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圆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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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妙璎来凌空寺之前,正给卫昕怡肚子里的宝宝裁剪小衣裳,对新旧、颜色十分敏感。她将小木锤取出和木鱼摆在一起,道:“这俩明显不是一套。”

见宋瑄露出恍然之色,柳妙璎继续说道:“三哥也看出来了吧,这木鱼比较新,而小木槌比较旧,颜色也不一样,木鱼颜色浅,小木锤颜色深一些。”

“的确如此!”宋瑄认真对比了木鱼和木槌,肯定道。

齐竺所居的禅房朝西,光线不好,若不仔细辨认,很难发现木鱼和木槌颜色细微的差别。幸而他二人再次至案发现场查看,才发现了这个疑点。

除了脚印和木鱼这两个疑点,另外就是热油的来处,这三个疑点是重要线索。

宋瑄推测,齐竺浑身瘙痒难耐以至于拿热油浇身致死之时,凶手并不在禅房里。齐竺身亡后,凶手潜入房里,拿走了木鱼,换上了一个新木鱼,但没有换掉小木槌。

凶手为何要冒险潜入齐竺的房间拿走木鱼?只有一个可能,木鱼很可能就是导致齐竺浑身瘙痒之物,上面可能被凶手放了什么毒药,沾到皮肤上就会在一段时间之后浑身瘙痒。

木鱼和小木槌是一套,为何凶手没有将一套全换掉,那样不是更不容易被发现吗?

褚嬷嬷解答了这个疑问。她说,齐竺被发现死在禅房后,她立即过去查看齐竺的东西有没有少,发现她包裹里的衣裳、首饰和一些碎银都还在,但敲木鱼的小木槌不见了。

那套木鱼和木槌是老夫人临终前赠给齐竺的,她对其非常珍爱,决不会弄丢木槌。于是,褚嬷嬷在房间里四处寻找,最后在卧榻底下找到了小木槌,才将它插入木鱼里。

后来,官差赶到,封锁了禅房,不许人进出,褚嬷嬷就再没进去过。

“您看看,这个木鱼是齐二姑娘平日里用的吗?”宋瑄将木鱼递给褚嬷嬷,问道。

褚嬷嬷拿着木鱼仔细看了看,摇头道:“不是,这个肯定不是,二姑娘用的那个木鱼底下有个缺口,老奴是知道的。木鱼是老夫人留给她的,老夫人用了好几十年,木鱼早就旧了,哪会像这个这么新。”

如此便可推断,凶手原本想要拿走一整套木鱼,但没找到小木槌。凶手担心多放一个木锤会招人怀疑,且凶手不敢在禅房待太久,于是只换掉了木鱼而没换掉木锤。

凶手没看到木槌,但凶手可以肯定木槌就在齐竺的禅房里。于是,凶手退而求其次,只换掉了木鱼。

柳妙璎拿着木锤闻了闻,道:“上头有一品红、夜来香和五色梅的味道。”

这三种植物的根茎单独使用都会让皮肤瘙痒,三种合在一起药效更强,会让人痒得满地打滚苦不堪言。

江湖游侠常用于恶作剧的痒痒粉,就是用一品红和五色梅的根茎磨成粉所制的。若加上夜来香,或许还有致幻的作用。

为了查清这些疑点,唐捕头安排了人手分别查热油的来源和被换掉的木鱼。

为便于查案,宋瑄、柳妙璎以及唐捕头和几个捕快当晚只能暂住在凌空寺里。禅房的床板子很硬,被褥又薄,睡惯了高床软枕的柳妙璎很不习惯,但由于疲倦,她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宋瑄和柳妙璎刚用了寺里的早食,就见张知州气喘吁吁地行来,一把拉住刚出禅房的唐捕头道:“小安啊,不好了,晓晓不见了!她来了凌空寺!”

张晓晓是张知州的胞弟之女,年方十六,幼年时她父母相继病故,张知州便一直将侄女带在身边教养,待之如亲女。

张晓晓是个不爱红装爱武装的主儿,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棒,七岁时拜了个江湖游侠为师,经常跟着她师父四处游荡。

张知州昨日回到县衙后一直忙到晚上才回府,刚进门就见张晓晓的乳母刘嬷嬷神色慌张地禀报说姑娘已经三日没回府了。

张知州大惊,立即派家丁四处寻人。以往张晓晓也有过离家几日的情况,但都会在离开前告知去处说明归期,这一次不仅没交代去处,而且平白无故消失了三日。

搜寻无果,张知州又挨个审问了府里的下人,从厨娘夏氏口中得知,张晓晓离府前曾去厨房拿了些面饼子,还和夏氏说了几句闲话,提到了凌空寺。

张知州想起一个月前,张晓晓兴冲冲跟着她师父参加了武林大会之后回府,两眼放光地念叨着凌空寺的年轻僧人不仅武艺精湛而且英俊潇洒得找个机会再见他一面切磋武功云云。

张知州当时没当回事,只当是少女怀春一时兴起随口说说罢了,怎么也没想过她当真会付诸实施。如此,他便基本确定自家侄女应是去凌空寺寻人了,可凌空寺刚发生了命案!

张知州一整夜未歇息,早食也顾不上用,就带着两个家丁往凌空寺赶。

“大人莫急,属下这就安排人寻姑娘。”唐捕头安抚道。

张晓晓性情活泼,常在府衙各处晃荡,府衙诸人都与她相熟。听说她前几日来了凌空寺,几个捕快便在唐捕头的安排下分头寻人。

宋瑄根据种种迹象,推断出现在有两种可能,第一,张知州判断有误,张晓晓并未来凌空寺;第二,张晓晓的确来了凌空寺,但遇到了什么事情,现下不知身在何处、安全与否。

若是第一种可能便罢了,若是第二种,则情况不大妙。他们一行人昨日就到了,捕快在四处搜查过,若张晓晓在寺里,应该早被发现了才对。

没被发现,就说明张晓晓可能被限制了自由,而根据他们先前的分析,限制她自由的极有可能就是寺中之人。张晓晓处境堪忧!

当然,这些都只是宋瑄的猜测,他自然不会贸然说出口。转头见不远处唐捕头正和一个年轻僧人说着什么,看起来二人颇为熟稔。

唐捕头客气地送走了年轻僧人后,便行至张知州身侧,说道:“属下刚刚询问了圆佑师父,上个月代表凌空寺参加武林大会的寺僧有五人,这五人恰好属下都识得。”

“能作为代表参加武林大会的,武功自然都不弱。论样貌,符合姑娘评价的有三人,不如大人随属下去会会他们?”

“好好好,这就去,小安啊,真是辛苦你了!难为你百忙之中还要为晓晓那个不省心的丫头费神。”张知州说着,便同唐捕头一同往禅院外走。宋瑄和柳妙璎对视一眼,快步跟了上去。

这个时辰,寺僧刚做完早课,纷纷从大雄宝殿缓步行出。唐捕头在凌空寺有熟人,显见是知道何时僧人最齐全。

一行人见到了参加武林大会的五名僧人,都是“圆”字辈的年轻僧人,分别是圆慧、圆清、圆尘、圆净和圆泽。

圆慧是个大胖子,满脸横肉,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圆净眼小嘴大,皮肤黝黑,形容颇有些委顿。此二僧均与“英俊潇洒”沾不上边。

圆清、圆尘和圆泽三僧都是眉目清秀、丰神俊秀的青年男子,若没有剃度为僧,必定都算得上翩翩佳公子。

张晓晓若是来了凌空寺,想必是为了见他们三人之一。

圆清、圆尘和圆泽听唐捕头说明了来意,都表示不认识张晓晓,这几日更没有在寺中见过她。

张知州面露失望之色,随便问了几句旁的,便欲离开去找寻人的几个捕快问问,宋瑄却在此时问道:“那么,请问三位师父可曾见过齐二姑娘齐竺?”

三僧愣了愣,三人中入寺最早的圆清答道:“齐二姑娘年年随齐老夫人来寺里,贫僧几个自然是见过的。想不到她遇到如此惨事,我佛慈悲,望她能早登极乐。”

宋瑄的双眼一直紧盯着三僧的神色,在他问出问题时,圆尘和圆泽都是尚未回过神来的呆愣样子,而圆清,在他提到齐竺的名字时,眼底快速闪过一丝痛色,但很快被他遮掩了过去。

宋瑄断定,圆清和齐竺的关系一定不简单。

昨日案发后,凌空寺里的香客就都被请出了寺,因此寺里很是安静空旷。三个捕快将寺内搜了个遍,一无所获。得到搜寻结果后,张知州心急如焚,焦急地在禅院内踱来踱去。

“凌空山的山道和山腰处搜了吗?”宋瑄问负责搜索的捕快石森。

凌空寺在凌空山山顶,上山入寺只有一条山道。他相信,如果张若水真进了凌空寺,一定会留下痕迹。寺里没有线索,那么在山道或是山腰上或许能发现什么,因而有此一问。

“没有,只搜了寺里。我们这就去!”石森说着,招呼其他几个捕快,风一般出了寺庙去外头搜索。

约莫半个时辰后,石森四人返回寺里,将一只杏色绣水波鱼影的荷包呈给张知州,禀道:“大人,这是在半山腰的翠芳亭发现的,您看看是不是姑娘之物?”

张知州一见那荷包就两眼放光道:“这就是晓晓的荷包!你们看,荷包下头还绣着她的名字‘晓晓’两个字。这是前年年节时夫人亲手绣了赠与晓晓的,不会有错!”

“如此看来,姑娘的确是来了凌空寺。”唐捕头道。

“可寺里寺外都搜了个遍也没找到姑娘,她会在哪儿呢?”石森道。

张晓晓会在哪儿呢?宋瑄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惨死的齐家二小姐,不知为何出现的热油,被替换的木鱼,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张若水……

一个谜题接着一个谜题出现,偏偏不知该从何处下手解决谜题。宋瑄皱着眉,在心里一遍又一遍梳理线索。

一个灰衣知客僧行来,恭敬地对宋瑄道:“施主,师父有请。”他所说的师父,是凌空寺现任住持释空大师。

齐竺出事前后,释空大师一直在闭关。寺里的日常琐事,都是由释空大师的师弟释千大师安排处理。

释空大师喜静,时常在禅房内闭关,并不常在寺中走动。释千大师则性情洒脱,常和小辈们切磋武艺讨论佛法,而且还精通医理,也擅于打理寺里的庶务。

释空大师的禅房与其他僧人的并无不同,也是简简单单地放了几个蒲团。宋瑄在一个蒲团上坐下,双手合十向释空大师行佛礼。

释空面目慈和,念了一声佛号,对宋瑄道:“齐二姑娘的事,老衲都听说了,鄙寺不幸,竟出了这等事,还得劳烦王爷查出真相,还齐二姑娘一个公道。”

“大师言重了,没什么劳烦不劳烦的,查清真相本就是府衙和本王的职责所在。大师放心,本王一定尽快查清案子,给齐家,也给贵寺一个交代。”宋瑄礼貌道。

柳妙璎也苦思冥想了一阵子,仍未理出头绪,便索性去找褚嬷嬷聊天,希冀能得到更多线索。

从褚嬷嬷那里得知,柳妙璎得知,齐竺自小就与僧人圆清认识,她八岁那年不慎从石阶上摔下来,是路过的圆清将她背回禅房,并拿了药为她敷腿,还立即请了精通医理的师叔为齐竺正骨。

那时圆清也才十二岁,但行事极稳重,幸好他处理得及时,才让齐竺保住了右腿。齐家对圆清很是感激,给凌空寺捐了不少香油钱,且此后齐家的所有法事都在凌空寺做。

柳妙璎察觉了圆清对齐竺的不同寻常,却苦于无法验证,眉头不自觉敛了起来。

宋瑄温和问道:“小七,可是发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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