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天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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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底部，其实并不像有人想的那样阴森恐怖，潮湿寒冷，反而因为能关进来的都是一些大人物，所以布置的有些富丽堂皇。
程慕白住进来已经四天了，却没有一个人来审问他，狱卒对他好的，他都认为自己罪名已经被证实，就等着被拉去砍头了。
真是可笑，自己明明知道和她之间没有结果，她对自己之间的都是算计，却还是天真的认为，只要有了孩子，就能绑住她。
顾玉梅，我到现在才发现，我从来没有恨过顾家，从来没有恨过你，因为如果我真的恨你，我怎么会想着杀了你，怎么舍得杀你。
就像现在，自己满脑子想的不是杀了你，而是如何把你囚在身边，慢慢折磨，当爱被毁灭化为灰烬，恨的种子就会种下，然后开花结果，爱与恨本就相互纠缠，相互转变。
脚步声响起在天牢入口，不急不缓，不是狱卒的脚步，程慕白抬头看去，一道略微弯着腰的身影出现在了那里，户部尚书，顾玉梅的父亲顾元礼。
程慕白冷冷的看着顾元礼，并没有开口说话，自己哪怕败了，也不会让别人看笑话。
“这些天我应该是第一个来找你的吧，毕竟顾玉梅把你保护的很好，别人想见也见不到。”
顾元礼的声音带着一分疲惫，像是经历了很多事情，所以太过劳累。
程慕白依然没有说话，只不过周围的气温越来越低，哪怕是用来取暖的火炉，都不再散发热度。
顾元礼从旁边搬过一把座椅，缓缓坐下，这才开口说道：“首先我要恭喜你，你明天就可以从这里走出去了，顾玉梅花了大力气，动用了她能动用的所有手段，硬生生把你造反的证据抹掉了。”
“顾玉梅。”
程慕白第一次开口，说出来的话语不带丝毫感情，也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一个人的名字。
顾元礼笑了笑，摇了摇头开口说道：“你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顾玉梅居然会救你，她当然会救你，她必须救你，毕竟就是她让你起兵造反，但是你知道她为什么让你造反吗？”
程慕白看着顾元礼，冷冷的开口说道：“顾尚书有话不妨直说，本王听不懂你们这些弯弯绕绕。”
“程慕白，你想不想听一个故事，一个关于我，关于皇上，关于徐菁，关于皇后，关于顾玉梅的故事。”
顾元礼一点也不着急，就像是今天，他就是来这里给程慕白讲个故事。
“没有兴趣。”
顾元礼却摇了摇头，开口说道：“你会感兴趣的，知道这些，你就知道玉城事情的真相，你就知道顾玉梅的真相。”
程慕白的眼光闪动，却没有在说话，他倒要看看眼前这个老人，能说出什么惊天之言出来。
“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皇上当上皇上没有几年，徐菁还没有嫁给我，那一年徐菁成了江湖中的宗师，带着自己的男人来京城见我的妹妹，皇后顾元渔，对了当时她的男人还不是我。”
顾元礼的第一句话，就让程慕白略显意外，看来又是一出棒打鸳鸯的戏码。
“当然，她最主要的目的，其实是希望自己的父亲，同意她的婚事，让她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这个人叫庆司，江湖上绰号梅书生，是皇上江湖游历时候的结义兄弟。”
“有皇上做后台，徐洋不可能不同意，那她最后为什么嫁给了你。”
顾元礼笑了笑，开口说道：“因为他的身份，他并不是乾国人，他的全名叫天华庆司。”
“菁华部落的王族？”
程慕白对这个部落并不陌生，这个部落原本应该叫天华部落，不过这十几年之中发展迅速，从原本的中小部落，迅速崛起，吞并了不少中小型部落，部落也改名菁华。
三年前天阳部大败，程慕白出关扫荡草原，这块骨头也是最难啃的一块，而菁华部落的可汗就叫天华庆司。
“没错，天华部落当时还是个小部落，天华庆司在部落也不受宠，所以就隐姓埋名到乾国游历，结识了当时还是庆王的皇上和徐菁，与皇上互相赏识，与徐菁相爱。”
“既然如此，徐洋又是如何知道的这件事。”
程慕白隐隐猜到了什么，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因为我告的密，我喜欢徐菁，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她长的太美了，美人总是会吸引别人的喜欢。”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顾元礼看着程慕白，开口说道：“这个世界没有不透风的墙，没有什么秘密是不能被发现的，当年我姐姐被陆家掳走，顾家知道这件事却不愿意得罪陆家，是徐菁带着天华庆司和当时还是齐王的皇上杀入了陆家，救下了顾元渔，也就是在那天，躲在陆家外边的我，亲耳听到了徐菁喊他天华庆司，而乾国是没有天华这个姓氏的。”
“那皇上就不知道他的身份吗？”
程慕白显然对顾元礼的话，始终带着质疑。
顾元礼却淡淡一笑开口说道：“皇上和草原讲和了，对他来说，身份并不是关系，草原人，乾国人是可以和睦相处的。”
程慕白没有再说什么，皇上确实一心求和，不想掀起战争，更是推行政策，和草原通了商。
“但是徐家是不可能同意的，所以他们抓了天华庆司，想把这个草原人直接杀了，但是最后天华庆司离开了京城，徐菁留了下来，嫁给了我，我娶到了自己喜欢的女人，用了卑劣的手段。”
“那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程慕白显然对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没有多少兴趣。
顾元礼也把有些弯的身子，直了一直，语气带着几分认真的开口说道：“十九年前，天华庆司再次潜入乾国，再次进入了京城，在次见到徐菁，而当时我不在京城，我在溪州做溪州知府，所以顾玉梅不应该姓顾，她是徐菁私通天华庆司所生，应该姓天华，叫天华玉梅。”
程慕白显然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顾玉梅居然不是顾家人，是草原女子，但是很快他心头就是一跳，好像瞬间想明白了什么。
“所以程慕白，玉城那件事，我要和你说一声对不起，是我的失算，我没有想到天华玉梅居然会对徐菁之死起疑，并对当年事情展开调查，她掌管密阁，想查这些东西太简单了，所以她暗中联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策划了玉城一事，而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程慕白的脸上风轻云淡，但是天牢里面的温度更低了，低的好像能结冰。
“你说玉城之事，是一开始就策划好的。”
顾元礼站起了身子，开口说道：“王爷不妨想一想，顾家真的缺钱吗，缺到去虎州动军备物资，缺到敢对青龙军出手，这一切都是天华玉梅的阴谋算计，她想帮她的父亲冲入虎州，冲过安阳关，夺取天下，因为天华庆司就她这一个女儿，她想当下一任的菁华可汗。”
“那你为什么到现在才说。”
顾元礼叹了口气，开口说道：“以前不说，是因为顾家离不开她，离不开那枚天阁令，而皇上也不在乎她到底是不是草原人，现在我说，是因为天华玉梅又开始了新的阴谋，她要支持你造反，然后让乾国陷入内乱，好让草原人趁虚而入，好继续做她的女皇梦，所以我不得不说。”
程慕白没有在说话，仿佛在思考着什么，而顾元礼继续开口说道：“就在今天，兵部出了一名菁华部派到乾国的奸细，已经坐到了兵部侍郎的位置，王爷不妨想一想，现在的乾国到底有多少菁华部落的奸细，被安插了其中，乾国又有多少机密流落到了草原之中，菁华部落又凭什么，能在短短十几年变成现在的规模，这一切都绝对离不开天华玉梅的功劳，所以王爷千万不能因为这次天华玉梅救你出去，便对她冰释前嫌，她不过是想借王爷实现自己的目的罢了。”
顾元礼说完这些话就向外走去，留下程慕白一人陷入沉思之中。
现在想来，顾玉梅的长相确实太过明艳，不像乾国女子的小家碧玉，原来是更接近草原人的艳丽。
当时红花会所说的兵部害虫，怕就是说的菁华部落奸细，当时顾玉梅应该是去灭口的吧，不过是碰巧自己也在，才放了红花会一马。
现在不应该该叫顾玉梅了，应该叫天华玉梅，原来自己一直恨错了人，顾家也不过是天华玉梅的一颗棋子罢了。
这样说来，自己和她之间又何止是二千七百五十四条人命，用尸山血海来形容，怕都显得轻了点。
走到天牢尽头的顾元礼像是想到了什么，回过头，冲着程慕白补上了最后一句话。
“对了，你一直在找的那些家眷，有三千多人，已经被天华玉梅杀了，因为她要确保你找不到他们。”
程慕白再也无法维持脸上的风轻云淡，变得阴沉，而天牢里面已经有寒霜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