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往事 民和十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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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外号外!一代影星玲玉惨死家中,竟为谁之祸!中原混战不休,天下当落谁手!”
小报童在人群中跑来跑去,一个转身没注意撞到一位高个子车夫身上。马车夫笑呵呵看他,给这孩子看手里的钱,
“娃子,你手里那沓报纸我都要了…别喊了。”
“好嘞,谢谢客官老爷。”
小报童双手接钱鞠躬,扭身跑进人群。旁边同伴没好气回怼那车夫,“冯老赖,没想到你人不得意,出手倒挺阔绰,怎么…马车夫挣得多了?”
“嘿嘿…”冯老赖笑着闷头拉开报纸,一则不起眼的广告在夹缝中幸存。他盯了一会儿,麻子脸上浮起淡淡笑意,
“去他娘的,处长要动手了。”
“异常事物调查局下设七大处,行动、协调、后勤、研究、灵装、政改、军情…各回各家,各管各事,你不会忘了吧?”
女人身着银花旗袍,轻轻靠在长椅背上。她挥手叫来卖烟的小贩,从烟箱里夹出一包仙女牌,金银铜臭在指尖一沾即过,不留半点俗气。
被她问住的中年男人眉头紧蹙,目睹她手中细长烟卷被火光一点点侵蚀。
清淡烟草气很快被行人车马带走,流窜于这片租界的烟柳花台。
女人拿烟的手微微下放,神态慵懒,眼眸却清冷如剑。男人硬着头皮回应,
“叶槿初,没有协调二处帮忙,我们后勤三处怎么调运?”
“这是你们要考虑的事了,我们协调二处没有收到局长的调令——就算是特事特办,也得分个轻重缓急,中原打得正起劲呢,陈石你在这发什么神经?”
“得…”中年男人浓眉皱起,方框眼镜后圆眼转转,最后还是叹口气,“…你我两个处长在这纠缠这些没有用,那我就去请示局长——造成黎民死伤,你可要担责任。”
他说完拍拍长袍,起身要走,却被叶槿初拉住袖子。女人一开口依旧是又冷又糯的腔调,“把话说明白,什么意思?”
陈石叹口气,又坐回她旁边,“三七堂的事,你知道了吧?”
“一个卖药汤的中医馆子,除了大夫还能有什么事?”
“叶槿初,咱俩老相识了,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地方可不只来药,还他娘的来大烟…他们堂主可是个投机分子,发战争财那可是捎带手的事。”
“这事就算有邪门的地方,也应该归军情七处管,你跳脚干什么?”
“我们后勤三处有笔物资,路过他们那时不翼而飞了…”
陈石终于把话带出来,“那批东西本来是供给灵装五处做特制军火的,这么没了,局长那头还一点消息没有。你不觉得里面蹊跷吗?”
叶槿初紧锁眉头,仍未松口,
“兴许是局长有什么特别安排?”
“三七堂,特异物资失窃,局长无动于衷。”
陈石竖起三根手指,“三件事加到一起,我有一个想法,咱们异调局内部,有他妈的奸细!”
“哼…奸细?”叶槿初匪夷所思,“你当政改六处的五号大人出门遛弯吗?就算有内鬼,我们等着五号大人把苍蝇打死就完了,多此一举干什么?”
“你不懂,我心里不踏实,以前有这种感觉,都没摊上什么好事。”
陈石刚想继续说,不远处忽然传来士兵巡街的声响。汽车引擎轰隆过来,叶槿初率先把烟头丢进街边铁桶里,
“再有消息,传给五号大人。”
什么时代的战争都是战争,一片士兵路过,激起无数百姓恐惧情绪。战乱年代,谁都怕被波及,可不远街头的冯老赖却觉得这是个揽客的好机会。
“诶诶!老赖,你可别去了,那可是兵,你碰上了,杀你都不需要理由的!”
冯老赖冲他摇摇头,“你不懂,就这时候,拉活才快呢。”
他眼疾手快,冲进人群里,一位客人惊惶着上车。他心领神会一段狂奔出了这条街,甩开一地同行说不清是艳羡还是后怕的目光。
身后男人工装整齐,颇有儒雅风度,
“…内鬼,三七堂,五月六,子时,杀。”
冯老赖用搭载人力车把手上的泛黄毛巾擦擦汗,短暂遮住口型,“客官,晓得了,按这条路走呗!”
“嗯。”
是夜月黑风高,冯老赖裹着黑衣穿行在房屋楼边,双足落在地上无声无息神似夜行狸猫。一个楼头翻过,他落到窗口,里面三男两女紧锁窗沿。
冯老赖附耳一听,
“你们都听说了吧?”一个男嗓音。
“确实,这批材料拿出手,是要搞爆破?”
“…上头堂主自有安排,我们照做便是。”
冯老赖心底一沉,三七堂果然涉事很深。但战争时期,高价值的东西除了军火就是药品,哪怕是异调局,想得罪他们也要再三掂量。
“但五号大人让杀,那就杀。”
冯老赖屏息凝神听了一会儿,直至一阵强风吹动窗沿,他破窗而入。正面男子瞳孔瞪大,却很快被他一刀刺穿咽喉。
鲜血喷涌,这位平日里跑街的车夫浑然不觉,扭身旋腿绊倒两女。冯老赖在地上打了个滚,左右手匕首一刀一个,深插心肺了结两女。
那最后两男终于反应过来,从兜里掏出短枪。火药声震慑四邻,冯老赖却趁势推翻桌子,堪堪挡住射击。
“敢开枪…这么有恃无恐吗?”
冯老赖心中微紧,从兜里掏出一包辣椒面随手一扬。对方紧张之下一枪击破,桌子对面顿时味道呛鼻。
“三、二、一…”
冯老赖数着他们流鼻涕的大概时间,狠狠一靠,桌板顺势前推。火枪声此起彼伏,他却鬼魅般从桌板另一侧掠出。
冯老赖侧一闪身,生生扑倒持枪人,一刀插眼,红白浆液四射。
最后一位举起柴刀当头要砍,冯老赖却拉起那身下那具尸体一个滚翻,人肉盾牌恰到好处拦住锋刃。
火枪被捡起,一声炽响,房间只剩下血流汩汩。
冯老赖从一地泥泞中爬起身,望向这一地死难者,说不上什么表情。
他左手放于心口,眼眸微冷,却只一句,
“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