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煎熬中再见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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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香回到宿舍,已经好长时间了,每天的日子,过得很惬意,觉得自己快乐逍遥自在得,就像个神仙,飞翔在纷纷扰扰的世俗之外。
有时候,站在东花园月季花旁,凝视着晶莹剔透的花瓣,读着李商隐的“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明月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有时候,又不由得,沉浸在苏轼的“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白云香似乎,只想过这样的日子,没有别的奢望,没有更多的精力,去被这些可怕的莫名的东西,纠缠着,裹挟着,像一杆枪,架在脖子上那样,被活活的逼迫着,死死地盯着,没有丝毫的尊严,没有丝毫的主控自己的生命过程。
她不停在心底里告诫自己,白云香,你自己洗耳恭听吧:
一个一个的“被”,似乎变成了活着的常态。不可以这样的,把自己生命的能量,被无数的外来力量消耗掉,需要做一些基本的抗争。做一个决定,听从自己内在的那个声音,找到那份感觉,回归到自己的,这个隐秘家园,永远都可以持续地坚守。
让属于时间空间里,那个完全的自己,按住开关的手指,自然是自己来掌控,哦,本来就是完全属于你自己的,没有人,有这个权利来抢夺的。
好的,紧紧地盯死,不去轻易屈服认输,只要你的感觉来决定,来作为,你活着的唯一标准。不低头,别回头,别三心二意,就守住你心底那片海,那个天。
有那么完好无损的外墙和边界,你是可以借助更大的规则,来扞卫的,你的支撑点是很多的,不是这个可笑的老鼠洞。你的心灵才是霸主,不能轻易做命运的奴仆。
白云香在校园的小桥边坐下,通往天路的桥,在你心里,没人能够砍断,摧毁。你早就架好了,属于你独自一个人的桥,很早很早,从有了记忆,就开始了。
你的年龄身体,也许还很小,可你的灵魂却很大,大得这些小小的房间,狭小的四堵墙,任何监狱样的死角,是根本束缚不住的。这个微妙的体验,在你记事的时候,就被你在那神奇的一刻,发现了,当时就变成了,属于你一个人的秘密。
没人会进到,你自己的独立王国里来,没有人能够看清,他们都是黑夜里的妖魔,没法看见,你灵魂的光亮。你的灵魂香气四溢,那种美妙的滋味,你是常常会,独自体验的,外人进不来,自然就没这个机会,看见你的风景。
你自己需要紧跟着,那个神奇的力量,必要的暗道,也是不能轻易示人的,就给自己秘密花园里照亮,就足够了。没必要,恐惧那些外来者,不管这个人,戴着什么面具?你也无须慌张,你的天地,大得他们是看不见的。
怎可能,被这些人,给限制住,走进来的,都是你允许的,你同意的,把好关,把不同意的,全部拒之门外。坚决果断,毫不含糊。
很多人把自己的生命,活成了风雨飘摇的人生,核心点是有条破船,漏洞百出的破烂船只。才会形成所谓的,屋漏偏逢连绵雨的悲凉凄惨人生。
给你生命,带你来这个世界的人,那是你生命的通道,你生命的承接者,不是你的生命主人,你自己,才是生命发光发热的,唯一主宰者。都是一个一个具体完整的人,有天然的界限和屏障,你的保护伞,你的防御墙,都在那里,给你守卫着,发挥基本的作用吧。
别自己无知愚昧地,摧毁了你的护卫墙,钢铁般的意志和神功,给你做后盾,什么都不要怕。你自己先不怕了,当然就无敌了,就能够坚挺地,战胜这些妖魔鬼怪了。
他们都有自己的时间和空间,还有他们祖宗给的面具,他们不会缠着你的,也没这个能力,更没有这个法力。
每天二十四小时,跟着你的人,只有你自己,没人陪伴你,没人会无中生有,打压你。只要你自己不同意,坚守着自己的疆界,他们是进不来的,永远都进不来。
从生到死,外力是没办法进来的。你只要让自己的神力来做主,来支撑,来显灵,来活化出,你的天神模样,就是人间最美丽的风景了。小小的蚊子苍蝇,都是可笑的垃圾了。
说是他们,是你的什么什么,那又如何?还不是他们给定义的?根据是他们找出来的,标准是他们自己定的,本来就和你无关。
你又何必交出自己的天赐高能,被小小的,看不见的,垃圾击倒摧毁?你的神灵,给你自己,从来都有一个独立的王国。你在这里,是唯一的国王,你的臣民,都是你的好帮手,你的所有思绪,所有的感觉,情感,行为,认知,思想,这些良民给你支撑,给你行动力。
你的世界里,什么时候,都不需要外力,来替你做决定。最多就是个匆匆的来客,打发走了,就万事大吉了。如何回应,这些外来的闯入者,你的灵魂,时刻都会给你指令的,静观其变,随机应变就好。
你的国君,在给你全部的权力和足够的资源。你唯一不缺失的,就是灵魂的天宇浩瀚,那可是茫茫宇宙的精髓和全部光亮。你的国界,是你自己灵魂,来给颁发通行证。跟别人无关,小心谨慎地,用好你灵魂的权力,还有浩大无比的威力。
白云香全神贯注地游走在校园里,从东花园,走到西花园,从梧桐大道南边,绕到北边,一直在让灵魂显示最美妙,最高潮的技法和功能,从来都不松懈,不后退,不被击溃,从灵魂出发的威力,是常人难以企及地高度。
看着偶尔路过的大学生,就像是看见一个,更独特的独立的灵魂在飞走,才跳跃后,就生出了五彩的翅膀,好迷人的风景啊。
看看那边,一对情侣,在灵魂舞蹈着,带着全部的神奇光亮,向自己的面前飞来,那还是带着本自具足的高能量,在呈现出爱的力量。
爱的风景,是最迷人的,最有魅力的。古今中外的爱神,都是一个天使模样。天国的爱神,思绪带着永远的鲜亮,不含那些腐朽的累赘,没有污染,纯粹的本质再现。
白云香的脚步,是轻盈的,面容是灿烂的,身体是活力四射的。天使般的飘飘欲仙,带着无限的美好,来传递着爱的温馨柔情蜜意。
暑假已经过半了,白云香诗情画意的日子,在眼皮子底下,飞速流逝,惜春长怕花开早的心情,她永远都是割舍不下。
无可奈何花落去,这良辰美景奈何天的生活,就是奔腾不息的东流水。哦,这也许就是生命的无奈,生命的宝贵,生命的真相,生命的奥妙,生命的神奇,生命的引人入胜,难怪从来都有人,活不够?难怪有人贪生怕死?难怪有人,还想再活五百年呢?
白云香一大早,从食堂买来一个包子,一碗馄饨,端回宿舍,坐下来要吃。发觉一点辣子没放,好像缺少了,小时候在外婆家,吃勷皮子的味道,那是一股油泼辣子的香味。想起来了,壁橱里有妈妈上次来,带的那小杯油泼辣子,就赶紧打开壁橱,取出墨绿色的杯子,用勺子挖了半勺子油泼辣子,搅在的馄饨里,再吃一口,妈妈的味道回来了。香喷喷,油汪汪,美滋滋,那叫个爽啊。
再怎么抗拒,也不惧怕自己的妈妈!也不能伤了妈妈的心,还是回家去,看看妈妈。就算不说话,看看妈妈,和她在一起,呆一会儿,看看彼此,那也是心与心的连接和流动。对了,妈妈又没有,得罪过自己,妈妈永远都是,在委屈自己,成全这身边的亲人,哪个人都不想伤害,更不会排斥自己,这个妈妈唯一的女儿了。
那好吧。现在就行动,回去看看妈妈。爸爸的脾气,自己是无力改变的,就只管见机行事,顺势而为了。
吃完饭,收拾一下东西,背着包,出门了。
轻车熟路,顺利到达父母亲家里,敲门,妈妈来开门。满脸的无可奈何,欲说还休,默默无语,进到屋里头,轻声叫了爸妈。算是打招呼。
三个人都戴着面具,穿着防弹衣。仿佛嘴上,都藏着看不见的针和小刀子,紧紧的咬着牙关,尽量不放出来,这异样的毒气弹。
特别是白云香,她无数次地,默默修炼,早已经坚不可摧了,铠甲全副武装,任凭刀枪飞剑般的言语,飞溅多少,也能统统保护好自己,不会血流成河,不会心碎一地,不会拼出火星子来的,自己的盔甲足够坚硬。
心的柔软流动,情的传递达成,就足够给到,妈妈需要的信息。妈妈的接受和加工信息能力,也是出奇得高强。这个白云香是心知肚明,了然于胸的。
客客气气,礼貌应对就好。或者瞬间爆发成,演变成了剑拔弩张,短兵相接,自己也能临阵不乱,镇定自若,应对自如。
如果爸爸硬要喷火,开动火焰喷射器,那就当场开启,防火墙的盾牌,隔热层,足够坚固有厚度。还可以若无其事地,在心底里,沉醉在唐诗宋词的迷宫里。前提是自己到达伟大灵魂不受干扰,不受伤害,坚不可摧,永远的巨无霸风采。
对了,炼丹炉里的火眼金睛,七十二变,法力无边,就是天下无敌。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天地一沙鸥,斯人独坚挺。笑傲江湖,是小龙女白云香自己。
哈哈哈,好像爸爸还没开启火焰喷射器呢,白云香就开始,沉醉进诗情画意境界中去了。
“你从广西回来,多久了?怎么回来了,也不及时回来,看看我们俩?”爸爸的语气是轻柔的,尽管有抱怨,似乎在酝酿着。
“七月中旬,就回来了。一直在学校里,看书学习,备课,学校里还有值班的任务。”白云香尽量,多编一些内容和活动。使劲在加强自己不回来的正当性。
“你们父女俩,先说着话,我去给咱,做好吃的去。今天做煎饼,还是蒸凉皮?”
“看你女子,想吃啥?由娃来定。”父亲的语句里,有一丝的爱和温暖。尽管间接又不露声色。白云香还是听出来了。
那就尽量不去,触碰彼此的,那个坚硬的梗吧。绕道而行,曲线委婉,也一样的可以平安无事。白云香的心里知道,会应对自如的。不是惧怕焦虑,而是觉得太累。不必要,这么神叨叨的武装到位。可以柔软的,春风暖人来传递。不一样的烟火,干嘛要变成这样的火焰山呢?沙漠滚滚,乌云蔽日?
妈妈去厨房了。白云香假装要上厕所,趁机走开了,尽量放慢每一个动作,像个盲人摸象的样子,在发散内心的光芒。在那里艳阳高照,天堂的胜景里漫游着。
厕所居然也是个好去处。一个人的世界,别人不能轻易闯入,给到自己的时间空间,居然包括这伟大的厕所。看书,思考,独处,胡思乱想,这里风景独好。别人不能随便进入。多好的世界啊!
白云香,对了,马桶旁的洗脸池上,放着那块香皂,对,做个香皂,也不错,本身是香气满满,人见人爱,谁来洗手,都会被它用香气来涂抹。没人会嫌弃,这块香皂,有人不需要,有人离不开它的。厕所里的香皂,花园里的玫瑰,牛粪上的鲜花。哈哈哈!
白云香走出厕所,闻闻手里的余香,笑嘻嘻地走进厨房,来给妈妈帮忙。妈妈在摊煎饼,自己就开始,取出几个大土豆,刮皮,洗干净,拿出一把豇豆,摘洗干净,又去剥蒜了,剥了几骨犊子蒜,放在案板上。
妈妈满脸的汗水,认真的样子,全神贯注,这就是自己的妈妈。善良勤劳智慧大气的小学专家级的教师。反正自己的基因里,有妈妈的这份精华凝聚着,传承在自己的身上。妈妈本身做起事情来,总是那么投入,忘我的沉醉,绣花样的享受这个过程。
妈妈是个画家,随手画出来的画 ,不管是人物,还是风景,都是美得让人心动,让人陶醉,让人百看不厌,流连忘返。
妈妈本来就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不不,是辛勤的园丁,是花匠,天天在花园里,侍弄着花草,用爱去滋养着,每个生命的成长。
是啊,爸爸也挺不错的,从小就是个学霸。数理化从来都是一百分。得个九十几分就自己放不过自己,较劲角逐好斗,是爸爸的本性。自己也是爸爸的孩子,身上流淌着爸爸的血,和爸爸斗,就是两种倔强的人,在练功中。彼此修炼的过程,都是一份美好的。
妈妈做好了饭,白云香摆好了桌子碗筷调料,走到书房,叫爸爸吃饭。爸爸在看报纸,永远都不丢手的,那份《光明日报》,看了,还要用笔做记号,还要用本子摘抄要点金句。
三个人坐下吃饭,白云香铺开一张煎饼,夹上土豆丝、豇豆、炒鸡蛋,涂抹上油泼辣子蒜调料,卷成一个小桶,举在手里,大口地吃起来。香得自己不由得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般的模样。
妈妈笑着说:“慢点吃,喝口紫菜蛋花汤。别噎着了!”
三个人只吃饭,没说话,品味妈妈的煎饼手艺。白云香吃到的可是外婆的味道。几代人的幸福身影,都在这里汇聚。
饭后,白云香手脚麻利,收拾着饭后的战场,清扫完毕。坐在客厅,三个人看起来都很精神。白云香刚想走开,被爸爸叫住了,“你到哪里去?坐下来说说话。”
“我想回学校了,还有一堆事情要做,今年的暑假,还给年轻教师布置了进修的作业和功课要完成。”
“那也不在,多坐一会儿!你每次回来,我看就是,刻意在逃避什么?”
“我没有啊!”
“你这个孩子的,那点小聪明,是瞒不过我的。”
“我能有啥,好瞒你的?”
“少在这儿,给我打哑谜了!这次不顾我和你妈的劝阻,坚持要和那个赵雨农去广西,这是不自重,丢人现眼的事情。”
“我不觉得。”白云香知道,这层纸总是要捅破的,不挑明着,来骂一下自己,就不是自己的爸爸了。
“你这是蚂蚱拴到鳖腿上了,跑不了啦!”爸爸的表情,充满着凶狠和不满。恨不得冲上来,把自己给吃了。还好,刚才煎饼已经吃饱了。好危险啊。
忍着吧,别怼得,太过分了,惹急了,会把房顶子,非掀翻了不可。算了,让他发泄吧。发泄完了,撕破脸了,我好快速撤离,不然的话,撤离起来,还会无限延长时间,拖延的过程,一样的度日如年啊。
爸爸,接着伸手一巴掌,狠狠地打在自己的脸上,“啪”的一声,怒声斥责道:“我羞先人呢!我没见过个世面,我作贱我自己吧。”
爸爸在打自己的脸,其实就是,在打白云香自己的脸,只是现在父亲的愤怒无法发泄了,就靠打自己,让白云香启动自责,自残,自我羞辱。
可是,白云香好像不吃这一套。
心想,爸爸是先自己自惭形秽,让自己把自己逼到绝境上去,这是苦肉计。这是另一种可怕的操控。
是的,她觉得自己也没什么脸面在面对父亲这么极端的折磨了,用这种可怕的暴力来继续自己的操控。那就快速撤离。永远地撤离。远远越好。越久越好。最好今世不再见!
听到这里,白云香实在是,无法忍受了。这已经是到了绝路上了。
顺手抓起包,拉上门,冲下楼去。快速撤离,飞奔而去。
恨不能钻地缝里去。知道这一刻的到来,是必然的。是必须面对的,承受的,发泄完了,就该决裂了。就该各行其道了。就该一路向北了。就该各就各位了。就该回归自己的灵魂老家了。没事,没事,这些情绪,和我本人无关,全是别人的内心结构风景图。
白云香跑得很快,迅速离开了家的视线,别说是那个,“孤帆远影碧空尽”的风景,更不可能是“桃花潭水深千尺”的意境了。当下只能是,地平线上空无一人的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