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觉君非池中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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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金玉轻轻地关掉那些炫目的彩灯，转而打开柔和的照明灯，让整个空间明亮起来。
他看到文华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于是默默地递过去一张纸巾。
文华抬头看了李金玉一眼，那双原本有些迷茫的双眸，在灯光的映照下，逐渐恢复清明。
“李金玉，你来干什么？”
文华用略带嘶哑的声音问着，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那个，文……学姐，我听说你不开心，一个人在这里，我过来陪你聊聊天。”
李金玉说话时微微侧身，避免与文华直视，不让文华看到他言不由衷的样子。
“李金玉，我知道你喜欢多管闲事，但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去关心你的什么鲤跳女孩就好了。”
文华的声音带着一丝愤慨，她似乎对李金玉的事情还知道不少。
李金玉见文华说他喜欢管闲事内心也是相当无奈。
如果不是管闲事，说不定他现在都沉浸在对凌波的思念里，在给凌波写着这几天的所见所闻。
听到文华话语中依然有些许傲气，便觉得应该把她的话匣子打开来，让其宣泄一番，说不定心情就舒畅了。
“学姐，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惑，希望能够得到你的解答。”
李金玉决定改变策略，用一个问题来转移文华的注意力，希望她能够放下心中的防备。
文华叹了一口气后说道：“什么疑惑，你说吧。”
李金玉轻轻一笑，略显尴尬地说道：“还记得吗？学姐，你曾说过，我不是你的菜。这让我当时觉得很没面子。我一直很好奇，想问这是为什么。”
文华听后，轻轻叹息，眼神中透露出的光芒，似乎表示其在回忆。
她缓缓开口道：“李金玉，那时的你确实挺优秀，但在我的眼里，你就是个毛孩子。”
李金玉微微一愣，随即开口道：“学姐，我有点不明白。如果你读书读得早，说不定我还比你大呢？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当时的农村没有幼儿园，只有为期一年的学前班。一般是5岁上学前班，6岁上小学一年级。
也有孩子家长通过一些途径让孩子4岁上学前班，5岁就上了一年级。
也有一些孩子，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七八岁才上一年级。不一定高一届的就会比低一届的年纪大。
文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好吧，李金玉，既然你今天愿意陪我聊天，那我就不妨与你分享一番。”
“我比你高一届，还没听说过有学姐和学弟能走在一起的，那时候我也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另外，我也曾尝试过向新概念作文投稿，但每次都未能入围，而我眼中的毛孩子的你却获奖了，或许那时我对你有一些嫉妒吧。”
听到文华吐露这么多心声，李金玉立刻体贴地为她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地递到她手里。
“后来你就越来越出彩了，当然我心里是不服的。我打听过你的成绩，你的数学成绩特别有意思，好像有连续3次只考了8分。”
说完，文华已经有点想笑，但似乎还不想那么早从悲伤中走出便忍住了。
李金玉轻轻地笑了笑，纠正道：“学姐，其实现在已经不下七八次了。”
文华好奇而又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李金玉的神情变得认真起来，他解释道：“我是故意的，每次做完8分的题目就交卷了。学姐，你即将面临高考，应该明白平时的分数并不重要，真正关键的是高考那一刻的发挥。”
他本想说是为抗议数学老师不合时宜的穿着，但又担心引入另一个话题，于是更换了一套说辞。
而且这套说辞更符合文华当前的状态需要，得把她的注意力往高考上面引。
文华默然点头，双眼望向天花板，仿佛陷入了沉思。
她缓缓开口：“李金玉，你知道吗？我今天会变成这样，其实也有你的原因。”
听到文华的这番话，李金玉吓了一跳，内心波涛翻涌，差点没站稳。
他没想到自己帮人灭火却烧到自己身上了。
就在李金玉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时，文华的声音再次幽幽响起。
“李金玉，你心中的鲤跳女孩，我曾一度以为那就是我。”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自嘲和苦涩。
“当然，当初我心中也就只是那么想过一瞬间。如果真是我，我也会一笑置之。但当我发现不是时，内心却涌起一阵莫名的失落。”
“这种失落感逐渐动摇了我对感情的坚持。我曾拒绝不少追求者，坚持要等到大学再考虑恋爱。或许就是那份失落让我开始变得空虚和脆弱，我逐渐被杜强吸引，放弃自己的初衷。”
文华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也想要那种轰轰烈烈的爱情，想有一个人对我像你对鲤跳女孩一样，我便投入了。”
“但我的内心始终充满着矛盾，我知道这样的感情是不好的。杜强也只是一个绣花枕头。我渴望他能给我一份完美的爱情，却又清楚地知道，毕业后我们很可能就各奔东西，爱情也会随之消散。”
“我不会为他牺牲什么，他也不会为我付出太多。但我却无法控制自己，想要一些恋爱里女生的感觉。于是，我变得任性，纠缠着杜强。但在同时也希望他能厌倦我，离开我，帮我结束这段连我自己都不想要的爱情。”
“然后，我就可以全心投入到高考复习中，去追逐我梦想的清华园。只是，我家人知道了这件事，我爸今天还打了我……”
李金玉听罢，震惊不已，慌忙捡起地上文华还没喝完的酒瓶子就猛灌了几口。
“我爸在打完我之后，眼中闪烁着深深的失望。他呐喊着问我：‘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吗？对得起你自己的未来吗？’这句话如同一把锐利的刀，直刺入我内心的最深处，让我痛得几乎窒息。”
“那种痛苦，仿佛要将我的整个心灵撕裂开来。我爸是国家干部，按照规定只能有一个孩子。我从小就被他捧在手心，呵护备至，如同公主般的待遇。然而，我最终却让他失望来了，我就是这么回报他的！李金玉，我对不起我爸。”
说完，文华居然嚎啕大哭起来。
李金玉又递过一张纸巾给文华，内心不禁感慨这个女孩的懂事和坚强。
他原以为她是因为爱情的失落而悲伤，却没想到背后隐藏着的是对亲情的深深愧疚。
相比之下，他突然觉得杜强或许才是那个真正需要同情的孩子。
看着文华哭泣得梨花带雨的模样，李金玉也不由得心中一柔。
他走到文华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温柔地说道：“学姐，别哭了。你爸如果知道你这么想，他心里的气肯定早就消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振作起来，专注于学习，努力复习，争取在高考中取得好成绩，实现你当初的梦想——考入清华。”
“至于杜强，如果你发现自己并不是真心喜欢他，那就放手吧。他今天应该被吓到了，或许会选择逃离。”
李金玉指了指歌厅墙上的大屏幕，说道：“一首歌总有放完的时候，悲伤和困扰也总会过去。时间会带走一切，留下的只有我们自己的成长和回忆。”
听完李金玉的话后，文华默默地擦干了眼泪，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似是在告诉自己，也告诉李金玉，她会按照他的建议去做。
看到文华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李金玉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深知，这个时候的文华需要的不仅是安慰，更是明确的方向和计划。
他详细地告诉文华接下来的安排，他会先去找文华父亲谈谈，让他消除对她的误会。
也让文华父亲消消气，让他放过校长和杜强。
虽然校长也不是什么好人，并不是真心办学。但是有他支撑着，全县那么多差生，也总算有个合适的去处。
李金玉看着文华，轻声说道：“学姐，街上也没有什么好待的地方，你就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我会去帮你拿教室里的书本，再请你爸去取你宿舍的物品。然后他会开车到街上，我再通知你过去和他一起回家。”
“你爸的意思是希望你在家里好好复习这最后一个多月。其实，这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可以让你更加专注于学业，减少外界的干扰。”
文华听完李金玉的安排后，微微皱眉，似乎还有些担忧：“那杜强呢？”
“也让他回去复习吧，他也需要冷静一下。”
……
当李金玉从歌厅走出来时，兵子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
一见到李金玉，他立刻热情地迎了上去，“金哥，好久不见啊！”
李金玉对兵子说道：“兵子，你帮我把这歌厅的账结一下，然后送我去三中门口。”
兵子满脸笑容地摆摆手，说道：“金哥，不用了，我刚刚已经和这儿的老板谈好，我入股了这间娱乐城。以后常来玩，咱们自己的生意，不用花钱。”
说完，他还得意地扬了扬手上的合同。
李金玉听后不由得对兵子竖起大拇指，赞叹道：“兵子，你小子还真是个做生意的料啊！”
兵子听后更加得意，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摩托车钥匙，毕恭毕敬地递到李金玉面前。
他指着停在门口一辆崭新的钱江摩托车说道：“这是兄弟特意买来的新款摩托，金哥你将就着用。我还没买到进口的，等买到后，再跟你换。”
李金玉看着兵子如此行事，心里自然是乐开了花。
他心道，这兵子比校长会做多了，挺上道的。以后想赚钱的时候还是可以拉兵子一起干的。
但他也清楚，现在接受兵子的财物还为时过早，自己对兵子还不是很了解。要是收了他的东西，自己再被他利用干了什么坏事就不太好了。
于是李金玉嘿嘿一笑，婉言谢绝道：“兵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就送我去三中门口吧，黄毛送我过来后可能有什么事情先走了。这车我就不要了，你知道的，学生加不起油啊。”
兵子听了李金玉的话也没有再坚持，他也知道李金玉的原则，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财物。
回到办公室后，李金玉以少女心事不足为外人道的理由，礼貌地请校长、陪同的教师以及杜强暂时离开。
待办公室内仅剩下他与文局两人时，他坦诚地向文局叙述了文华内心的真实想法，并告之文华愿意回家专心复习，以面对即将到来的高考。
得知女儿的真实想法后，文局心中的怒气也消散大半。他意识到与女儿的沟通比单纯的责备更为重要。
李金玉也进一步与文局探讨让校长继续办学的深远意义。
他温和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认为或许上级领导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即便是学习成绩不理想的学生，也应该有一个接受教育的去处，让他们有机会获得高中文凭。
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可能会在某个时刻突然开悟，变得爱好学习，进而考入大学。
杜强在文华心中的地位并非不可放弃，那么放过他也未尝不可。
可以建议学校出面劝导杜强回家复习，这样杜强不用退学，还能继续参加高考。
让其回家，不继续待在学校，也避免可能发生的冲突和误会。
文局听着李金玉的安排，心情逐渐转好，他甚至开起了玩笑。
“文华这是啥眼光，要是看上你小金，我心里会好受多了。”
目送着文华父女随着车辆渐行渐远，李金玉和校长都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正当他们准备转身返回校园时，文局的车却突然折返，稳稳地停在李金玉的身旁。
车窗玻璃缓缓下降，露出文华的笑脸，她双手递出一张纸条，眼中满是感激之情。
在李金玉还愣神的片刻间，汽车已经掉头离去，迅速消失在视线之外。
李金玉展开纸条，只见几行娟秀的字迹跃然纸上：“李金玉，谢谢你！我觉君非池中物，希望能在清华园见到你！”
……章尾诗词彩蛋……
逸气轩眉宇。
似王良、轻车熟路，骅骝欲舞。
我觉君非池中物，咫尺蛟龙云雨。
时与命、犹须天付。
兰佩芳菲无人问，叹灵均、欲向重华诉。
空壹郁，共谁语。
儿曹不料扬雄赋。
怪当年、甘泉误说，青葱玉树。
风引船回沧溟阔，目断三山伊阻。
但笑指、吾庐何许。
门外苍官千百辈，尽堂堂、八尺须髯古。
谁载酒，带湖去。
你的眉宇间，藏着飘逸之气，
如王良驾轻车，骅骝奔腾欲舞。
我深知你非凡俗，
蛟龙在咫尺之间，翻云覆雨。
时机与命运，仍需天意赋予，
兰草芬芳却无人问顾。
屈子啊，你想向重华倾诉什么？
空有满腹忧郁，却无人共语。
庸官们无能，却身在高处，
就像当年误评扬雄的《甘泉赋》，
用矮小的葱来形容玉树。
你而今落第，难以实现胸中抱负，
就像是乘船去寻找传说中的仙山，
总是难以到达，缥缈虚无。
你看看我住在何处？
门外有千百棵苍虬古树，
它们也千百年来，在山林隐居。
不如拿上美酒，与我共游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