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私相授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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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馨到省城的时候已经是万家灯火。
苏馨走出西湖汽车站，忍不住微微皱了一下鼻子，挥手招来一辆出租车，上车吩咐道：“师傅，麻烦你送我到省府路的新华书店。”
这一路上为什么总会想起那个人，想起那个人妈妈做的盆菜。
我这是怎么了？
苏馨感觉自己小脸有些发烫。
忍不住猜测许岩现在在干什么。
这个时间许岩当然是在村委会了。
吃罢晚饭，许岩就夹着那本书返回了村委会。
晚上这个时间也是村委会最热闹的时候。
全村只有村委会有一台12寸黑白电视机，熊猫牌的，每天晚上都会有不少村民跑来看电视，不管电视上演什么节目，村民们都会看得津津有味，要一直持续到半夜，屏幕上只剩下雪花了才会散去。
每天都是如此，村委的这几个干部也早就已经习惯了，反正每天也都是三爷爷盯着，用不着大家操心。
许岩来的时候三爷爷已经在了，通车剪彩仪式后的酒席上三爷爷喝了不少酒，被吉普车送回村回家睡了一觉，睡醒后习惯性的来到村委会，取出钥匙打开锁住电视的柜子，给早已等候的几个村民打开电视机。
村里电视信号不好，电视只能收到两个台，一个是县电视台，一个是太州市电视台，两个电视台在7：00~7：35的时候都是转播央视新闻联播，县电视台7：40~8：00播放本县新闻，市电视台8：00~8：20播放本市新闻，县电视台转播市电视台新闻，然后就一直转播市电视台后面播出的影视类节目，直至节目结束。
说白了，这两个电视频道在八点以后播出的节目是一样的，在八点以前县电视台除了那二十分钟的本县新闻之外，播出的节目跟市电视台也是一样的。
县里投资一千多万搞起来一个电视台，搭起来一套副局级的电视台领导班子，就为了每天7：40~8：00播出这20分钟的本县新闻，几十个人围着这20分钟转，值么？
值不值是领导说了算，老百姓只管看热闹。
许岩进到村委会跟三爷爷和看电视的叔叔伯伯婶子们打招呼，从柜子里捧出今天招待领导们剩下的花生瓜子糖果和开了封的两包烟招待大家，这些东西不吃也会受潮，许岩不抽烟，也不想占村里这点小便宜。
桌上有了这些东西，屋子里的气氛又热闹了一些。
结果人们眼巴巴的看完本县新闻，也没看到有关今天村里这条水泥路通车剪彩的报道，又是一阵议论纷纷。
有人猜测这是大事，应该是上本市新闻了。
村民们又燃起希望，眼巴巴地盯着电视，尤其是那些今天在剪彩仪式上露过脸的村民，渴望着能在电视上看到自己的样子。
结果本市新闻也播完了，还是没有看到这段新闻，村民们七嘴八舌询问三爷爷，就跟三爷爷能给出答案一样。
许岩一笑，干脆拿起那本书跟人们打了声招呼进里屋看书去了。
对新闻节目他还是关心的，要了解现在的政策，至于随后播出的那些影视娱乐节目，对许岩则是没有任何吸引力，哪怕今晚演的是热播剧‘万水千山总是情’。
里屋四张办公桌，两张一对，现在三爷爷那张归许岩了。
许岩接了三爷爷的位置，跟苏馨的办公桌是一对。
四张办公桌都是实木打的两头沉，少说也有二三十年历史了，一个大小伙子搬起来都费劲。
苏馨驻村，三爷爷也分给苏馨一张办公桌。
在村里有办公桌，也代表着在村里有地位。
驻村干部跟村长是搭档关系，在行政上听从村长安排，不过实际情况是村长也安排不了驻村干部。
驻村干部都是从上面派下来的，而且都是编制内的，是正式国家干部，一个不在编的村长怎么安排驻村干部？
花花轿子人抬人呗。
只要驻村干部不瞎折腾，村长可以忽略驻村干部的存在，反正一般的驻村干部在村里也呆不长，抓抓计划生育，搞搞文化建设，开几个党组会，写几份村情调查报告，跟着村里过一个秋收，基本上也就该走了。
苏馨这算是干实事的，下来就跑前跑后的给村里抓了修路这样一个大工程，而且还不用村里摊一分钱，这是非常难得的。
三爷爷推门进屋坐到苏馨那把椅子上，许岩急忙放下书起身拿起暖瓶给三爷爷倒水。
三爷爷点上根烟起身拽过许岩那本书看了几眼，笑呵呵推回去看着许岩说道：“海水养殖倒也是条路子，就是投资太大了，不好搞。”
许岩把茶缸子放到三爷爷面前，笑道：“我琢磨着搞点投资小的项目先试试。”
三爷爷笑笑：“别瞎折腾就好。”
三爷爷抽着烟喝着水跟许岩交代一些摆不到明面上的事情，什么提留款可以拖一拖，什么事情找哪位领导，哪位领导喜欢些什么，总之就是这一类的事情，有一些只能意会不可言传的话，三爷爷也跟许岩说了。
三爷爷这是把许岩当成了亲孙子，才会私相授予，说的这样直白。
许岩用心听着，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三爷爷说的这些都是在多年实际工作中摸索出来的。
村里穷，有些事情处理起来不得不使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吧啦吧啦三爷爷跟许岩唠了一晚上，外屋看电视的人散了，三爷爷也站起身，看了一眼桌上一宿没响过的电话说道：“明天让王蒙把电话扯到你家去吧，把我那个撤了，从我那接个头拉到你家用不了多长线。”
三爷爷拉到家的电话跟村委的是串联的，有电话打进来两个电话机都会响，在哪个电话机都能接通。
许岩起身扶着三爷爷向门口走，说道：“您那个留着吧，您打个电话也方便，我那再扯根线就好了。”
三爷爷摆了摆手：“别糟蹋钱多买个电话机，接到你那，我晚上也能睡个踏实觉，就这样吧。”
许岩笑笑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晚上有人来电话，三爷爷大半夜还要出来招呼人接电话也不是啥好事。
这种情况虽然不多，一年也会发生几次，半夜打来的电话无论是找谁家，大多都是急事，耽误不得。
只是，许岩一晚上也没等到他想等的那个电话，心里有点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