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一场持久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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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和景明，蓝天万顷。
本该是四处游玩赏花的好时节，许流星却马不停蹄地和许骆去了杜氏集团。
若非股价暴跌，两人也寻不到由头返回陇港。
许流星在京平经过大半年的磨砺，再次面对杜氏集团一众元老，已能应付自如。
经济颓靡早在江子彦把持财政时便有苗头，当初她在翻阅历年财报时已见端倪，只是限于贫瘠经验，不敢轻言。
江家费尽心思粉饰太平，但也的确让他们做到了瞒天过海。
一是面对日渐颓乱的燕筑南庭和动荡的国际局势，杜铭德早已力不从心，二是江子彦身后有另一强者助力，而推翻杜家无疑是推翻燕筑南庭的第一道门槛。
但仅凭娱乐明星的背刺，怎可能撼动杜家顶级豪门的地位，赵心爱不过顺水推舟，换句话说，这也是杜家逆风转盘的契机。
若任由颓势加深，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大厦倾塌便在朝夕之间。
长达一整天的会议，人已散尽，天已黑透，杜筱卿仍是盯着电脑屏幕愁眉不展。
许流星把饭菜放在她的手边，伸手将笔记本电脑合起来，“先吃点东西，熬坏了身体怎么应对这场风雨。”
杜筱卿双手掩面，深呼一口气，然后醒了醒神。
抬眸，熬红的眼眶团着乌云，“姐姐，我很担心……”
话音戛然而止，她似乎在思量什么。
对她的欲言又止，许流星没有多余情绪，即使燕筑南庭，btd，杜氏集团如今已经绞成了乱麻，她依然坚信车到山前必有路。
但同为女人，她能感受到她的无助，这份心情根本不需要语言加以表述，杜筱卿本就算不上一个很会遮掩情绪的人。
在杜家丑闻闹得沸沸扬扬之际，江孟言离奇失踪了。
“如果你是担心江孟言……”许流星停顿一秒，缓声道，“我没办法再给你一个承诺。”
杜筱卿咽了咽，垂下眼睫，看着面前的饭菜，拾起筷子。
“你是不是觉得我优柔寡断，是非不分？”
“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我明白，却做不到。”
“我一次又一次警告自己，要和他划清界限，可……”
一开始就捆绑在一起的两个人，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分开。
杜筱卿和江孟言的往事，并不难查。
杜家这样的门第，不可能接纳一个来路不明的孤儿。
说到底，也是存了利用之心。
江孟言的母亲本是一位大明星，因江子彦的背叛而名誉扫地，跳楼自杀落了个半身不遂，他为了钱财回到江家，背着江家的姓，以及江家二少这一身份，做了十余年的刀。
江子彦很干净，江家的儿女也都清白，唯独江孟言双手染血，做尽脏事。
可这一切，一开始，都是为了杜筱卿。
她是个病秧子，被收养者退回好几次，医生断言，以她的身体状况，根本活不过十岁。
当年换心手术百万起步，江孟言一个十岁的孩子，哪里去弄那么多钱，更何况在孤儿院那样的环境中，就算手术成功，杜筱卿能不能活下去亦是未知数。
杜筱卿之所以能被杜家收养，有偶然的成分，亦有江孟言的算计在其中。
杜子怡看透一切，也愿赌一赌少年那份釜底抽薪的真情，遂推波助澜。
而后来，局势虽有动荡，但只要杜家手里握着刀柄，就不必担心他不做那刀刃。
江子彦的野心早已藏不住，杜铭德年岁已高，杜杰恩不问世事，杜子怡一个手无实权的女人，拿什么来守住胥山，守住杜氏集团。
万不得已，用了最低劣的手段。
让父与子相互制衡，杜筱卿便是横在两人之间的隔阂。
杜家和江家需要永远的捆绑，而江孟言恰是最趁手的绳。
黑与白交织在一起，调出一片苍茫的灰，根本不会有人能在其中保持纯粹与干净。
“我明白。”许流星接过杜筱卿的话，“不必分清界限，这是你欠他的。”
闻言，杜筱卿略微有些错愕。
许流星继续说：“别怕，你只管做你该做的便好，我没办法给你承诺，是因为我并不知道他有何打算，置身迷雾，他早已身不由己。”
“还记得我在尸坑说过的话吗？”
杜筱卿点点头：“身不由己犯过的错，或许不是不可饶恕的罪。”
许流星弯了弯眸，绕过办公桌走到落地窗边，“你既然信你的江二哥，就努力把他从悬崖边上拉回来吧！”
杜筱卿呆望着她，她踩着那片灯光斑斓的热闹城市，融进了那片璀璨的光明。
偌大的办公室倏忽陷入了一种离经叛道，撕裂道德的沉默。
杜筱卿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埋下头，默默扒饭。
门外脚步声响起，许骆推门而入。
杜筱卿看向他，礼貌地叫了声“姐夫”。
许流星微微皱眉。
“还不回胥山？”他温和有礼地笑了笑，端着咖啡坐在沙发上，开门见山道，“这将会是一场持久战，可不是焦头烂额短短几日就能摆平的问题。”
杜筱卿抿抿唇。
许流星也回眸。
这将会是一场持久战。
赵心爱掀起的舆论风浪，无疑是战争的号角。
而他们每一个人都或主动或被动地卷入了这场硝烟。
昨夜与陆拙交谈后，许流星心中有突然涌现出一个堪称恐怖的念头，真的很突然，绝对不是她刻意去思考的结果。
许宁真是自杀的吗？
当初，因为突如其来的恨和汹涌肆虐的痛，许流星好似双眼裹瘴般茫然无措，让她理所应当地忽略了某些非常清晰的现实情况，那就是，许宁远没有她所以为的那样胆怯和懦弱。
能从杜杰恩眼皮底下将她带走这件事就足够匪夷所思，而许宁却还做到了将两人悄无声息藏匿了十年之久。
如果顾桉没有走丢，她应该会一直扮演冷漠无情的母亲吧？
这么一个人，会在对许流星进行一番羞辱后，吞药自杀？
怎么看，都不可思议。
幽灵以贩卖情报起家，许流星想要查清楚那些往事，其实很容易，不论是七九还是拓鲁，都会耐心解答。
可她到底是因为害怕，而自愿困于迷雾中。
如今战局已经逐渐分明，想要拨开那片凌乱，她不可能永远回避那些悲哀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