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兄友弟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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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芝闻声回头,就见一个少年站在自己身后。
斗笠上的白纱已经被少年翻到帽檐顶上,他手上提满了东西,微微喘着粗气,小脸红扑扑的,脸上挂着愠怒之色。
顾青芝心里咯噔一声,走到近前伸手去帮他提东西,“殿下,您怎么自己一个人寻过来了?”
封斩夜躲了一下,轻轻暼她一眼冷声笑道:“怎么?没能丢下我让你很失望?”
面前这人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让他看着就气不打一处来。
顾侍卫离开后,他就老老实实坐在原处等他,可左等右等,那块大石头坐得他屁股生疼也不见顾侍卫回来。
他一面有些害怕这样陌生的地方,一面又担忧顾侍卫被方才撞他的人找事,急急忙忙到处寻他。
可他竟有闲情在这里悠哉地照顾别人,看样子是一点都没想起自己来。
“属下没想过丢下您,实在是腹痛,这才回家一趟。”顾青芝讪讪地答,才把他手中的东西接过来。
少年愣了愣,顺着她的指引仔仔细细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巷子。
巷子不大不小,只有三两户人家,青砖砌成的墙上,朴素的木门紧紧合在一起,原来这是顾侍卫的家。
他的面色缓和不少,但瞥到顾青芝身后的顾风平,眼中又涌出些敌意。
“那他是谁?为何刚才你要......那样?”封斩夜忍着羞耻学顾青芝方才的动作。
在他的印象里,那样亲昵的动作顾侍卫只对他一人做过,似是有什么被抢夺一样,他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顾风平着实看不惯他那副质问的样子,没等顾青芝开口就环臂坏笑了一声,“小屁孩儿一个,吃醋倒是快,你才几岁啊?这可是我......”
“姐”字还没来得及吐出来,他的肚子就挨了顾青芝一手肘,别看她左右手都提满了东西,这一肘下去差点让他把早饭吐出来。
“你打我干嘛啊!”平白挨揍,顾风平来了脾气,捂着肚子瞪她。
顾青芝皱了皱眉头,“啧”了一声将他噤声,直接抢过话头,“这位是我的东家,端王殿下。”
顾青芝又指了指顾风平,“他是我亲弟弟,顾风平,方才我出门不小心撞了他......的头。”
她看见自己弟弟脑门儿上逐渐肿起的大包,有些心虚。
顾风平刚想反驳,见她疯狂向自己眨眼睛,愣了半刻想起什么来,翻了个白眼无奈地配合。
“是——没错——他是我哥。”
还好顾风平看懂了她的暗示,没有露馅,顾青芝可算松了口气。
一旁的封斩夜不懂姐弟俩互传的信号,只淡淡地“哦”了一声。
顾风平眯着眼看封斩夜,似乎是觉得看不太清楚,还专门凑近了些。
他双手叉腰俯视着比他矮一头的小孩,盯着他的脸左左右右看得十分仔细。
被他如此盯着,封斩夜不免觉得浑身不自在,他感觉这人奇奇怪怪的,警惕地抬头与他对视。
其实顾风平与封斩夜相差也就一岁多点,只是封斩夜太过瘦弱,加上吃得少营养跟不上,与顾风平相比,一个都快赶上成年男子,一个却还像个孩童一样。
“看我干什么?”少年莫名其妙地问。
“啧……你一个皇子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的?两颊苍白,眼白浑黄,眼下乌青。近日没少熬夜少食吧?你这都气血双亏了。”
顾风平仅是用面诊,就准确说出封斩夜身上的症结,连他近日的状态都猜得七七八八。
少年却不领情,被他居高临下盯得浑身不舒服,只听出他的嘲讽,不悦地问:“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顾风平被气笑了,眯起眼睛来轻描淡写地吓唬他:“当然了!你若想病死也跟我没有半点的关系。”
顾青芝看出两人不对付,生怕他们一言不合再生事端,赶紧把顾风平拉过来,向封斩夜解释。
“我弟弟在医馆做学徒,他说这些只是出于习惯,殿下别见怪。”
封斩夜看了看顾青芝,收敛起脾气摇摇头道:“没事。”
顾青芝怕顾风平心直口快再说出些什么来,想着还是赶紧走为好。
“那风平,我们先回去了。”
顾风平明白她的意图,撇撇嘴,从背后的草药筐子里抽出一副药方递给她。
“补气血的方子给你,抓药时记得把其中白术换做红枣,温和应季些。”
封斩夜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他,明明自己方才没识出好人心,净说些恶语,他竟还愿意不计前嫌为自己开方,换做自己怕是根本不会这么做。
“好,知道了。”顾青芝接过药方收好,随口应了一句。
“我还有一筐子草药要处理,先回去了。”
顾风平摸了摸脑门儿上的包,背好竹筐抬脚要走,封斩夜犹豫了半晌,在他路过他身前时出了声。
“......谢谢。”
那个与他差不多大的少年摆了摆手,一声不吭钻进了巷子。
少年终是稍稍意识到了,不是所有的人都只对他抱有恶意,也并非所有的恶语相向都是因为嫌恶讨厌。
顾青芝见封斩夜若有所思地看着顾风平消失的方向,看来今天出来的另一个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殿下,我们也回去吧。”她伸出手,轻声提醒。
封斩夜回过头来望向自己面前的手,乖乖点点头,伸出自己的小手轻轻握住她。
主仆二人在正午之前原路回了别院,柳嬷嬷见封斩夜的状态与出去前判若两人,欢喜得不行,专做了不少糕点给他,同时也留了单独一份慰劳顾青芝。
顾青芝换了值独自一人回屋,想起那封信上所说,仔细盘算了一下,近日封斩夜的安全倒是不必特别担忧了,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今夜就去一趟这个“丰昌客栈”。
而现在她需要做的就是睡觉,她必须养精蓄锐,为晚上留足体力。
夜里,待到封斩夜睡熟,已接近三更,顾青芝换上黑衣面罩,蹑手蹑脚翻出别院,大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唯有偶尔响起的犬吠声。
她一路按照信上的指引找到了丰昌客栈,此处还真是与它的名字一样普通。
整个客栈是二层的小楼,细数下来共有七八间屋子,而此时的客栈里全然一片黑暗,连星点的亮光都没有,看来是所有人都歇下了。
顾青芝顺着后院厨房偷偷翻进客栈二层,仔仔细细听着每个门内的动静。
其他屋里不是呼吸声就是鼾声,只有最靠内的一间房里一丝响动都没有。
只有屋里刚死过人才不会让人住进去,基本可以确定这一间就是那位渝州刺史最后病逝的屋子。
她轻轻推门而入,悄无声息地将门合上,却没发现,楼下一间屋子内蓦地闪过一丝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