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谢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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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区，风铃草街道临街餐厅

身着朴素工作服和亚麻围裙的希里娅正快步穿梭于伤患间空出来的过道上。

手上端着一个似乎是炖肉用的小铁锅，里面是小半锅褐绿色，如同湿润泥浆的熬煮药膏。

身上鼓当的工作包里则是已经洗涤过的各种布料。

中央区诊所、医院和军队的绷带在安置伤患不久后便已告罄。

希里娅来到一位半倚墙角的伤者身边，蹲下身，将铁锅轻放在一旁，取出两片洁净的布料相叠，涂上药膏。

然后才小心翼翼地为对方解开伤口上那用于止血，临时扎上的布料。

布料已经被鲜血染成了褐红色，甚至在希里娅触碰，并娴熟的取下它们时，仍旧浸染到了她的双手。

伤口在手臂上，十分恐怖。

整支前臂几乎消失不见，看起来像是被锋利的刀刃砍掉。

经过缝合的血肉上，外露的桡骨清晰可辨。

双臂紧紧扎着一条布带，用以减少出血。

希里娅没去解开它。

几位持有主治医师证书的医生早向所有人强调过这点。

她一点不敢耽搁，在拆下原本的布料，敷上药膏后，三两下便用干净布料重新完成了包扎。

这是她在自家药草店常干的工作。

像私人会所的医院，和持有专业证书医生的诊所都不是大部分城市类工人的首选，他们并不富裕。

生病，工伤意外，他们更多时候只会，也只能选择廉价原料和自制配方的草药店。

或是受到疼痛的刺激，那名伤员呻吟了几声，眼睛半闭半睁地看向自己的手臂，看向正为自己更换包扎布料的希里娅。

他脸色苍白，有种近乎死人的蜡白色，嘴唇翕动了几下，半梦半醒地吐出了几个模糊重复的单词：

“谢…谢，谢谢。”

“请好好休息，先生，女神会庇护我们所有人，您会没事的。”

希里娅小心缓慢地为对方喝了一口水，边平和的安慰道。

就在这个时候，从旁传来的争吵声吸引了少女的注意。

“那里……是腾空出来安置重伤病人的地方？”

她循声望去，目光忧虑。

因为专业人员不足和医疗物资的分配问题，从避难安置开始伤患，其亲属友人与救助人员发生冲突的情况，时有发生。

“不可能的！他十几分钟前还活着，他还回应了我们！请你救救他，不，我们不能失去他……拜托了，请您救救他……”

铁匠紧紧抓着一位医生的双肩，像是在质问，又像是在哀求。

他重复着相似的话语，仿佛不愿接受，摆在眼前，已成既定的现实。

“是芙雷叔叔和叔母，发生了什么吗？”

希里娅下意识地靠了过去，希望能帮上些什么。

然后，她看见了在两人，几名市民和一位诊所医生之间，麻布之上的那位伤者。

他就静静地躺着，就像每一位昏迷送到这里的伤患。

但他凹陷下去的胸膛已不再起伏，曾经神采奕奕的蓝瞳，此刻也只是徒然的对着天花，对着身旁的众人。

上边的瞳孔已经完全溃散，再也照不进半点光芒。

希里娅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幕，她后退了两步。

“不，不要这样……米陶可尔，不要发生这样的事…”

险些抓不住手中的铁锅，让它们洒落一地。

她绝望地呢喃着，没有留意到自己的声音中带上了无法遮掩的颤抖和抽噎。

这一刻，她脑海涌现起了那个从小陪伴在自己身边的玩伴。

那个时刻为胆怯，不善言辞的自己挺身而出的男孩。

那个在自己最困难最无措时，却义无反顾站在她身旁的少年。

眼眶湿润，视线变得模糊，泪水止不住地从希里娅的脸颊上滑落。

她的心像空缺了一块，她还有一些事情没来得及向他讲述，她多希望眼前的一切，脑海中得出的想法，都是假的。

医生神色为难，他是位还算称职的医生，也见过不少逝去的病人。

他们的亲属有的会迁怒他，指责他能力的不足，有的会失声痛哭——而有的也会像这般恳求着，拒绝接受，已经无法改变的事实。

但他还是要开口阐述……哪怕这是个无比残酷的结论，哪怕他还未真正接手这名伤患——这是为了逝者的安息，也是他作为一名医生应尽的职责…

“先生，很抱歉，他……已经回归女神的怀抱，我无法挽救一个已经逝去的生命，任何人都做不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