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莉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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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安无事地度过了2年，我已经7岁了。
我渐渐明白了巴霍德侯爵这个男人的本质，他把罗贝里安家的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实质上只要不发生损害罗贝里安家名誉的事，他就并不会多过问什么。
另一个原因则是我还没有到抛头露面的年纪，自然还没有那种机会。如果我9岁也召开和鲁西斯那样的生日宴会邀请各方贵族参加，我没信心绝对表现得比他好。
不过由于发生那件事后，我的母亲对我的要求更严厉了。在长时间的相处中，我认为我的母亲露琪亚是一个对权力的渴望大于对孩子的爱的人，已经到了有些病态的程度。她时常把“作为贵族”这几个字挂在嘴边，从而对我的言行和举动进行过度的纠正。这种情况下我当然只能选择顺从，作为成年人我能放宽自己的心态避免让她影响自己的心智，但一个真正的7岁小孩大概很难承受这样的压力。努力得不到正反馈被认为是理所当然而被忽略，想要沟通却只能得到母亲单方面的教育，自我得不到释放，一个孩子长期处于这种环境下会导致他的心和其他人渐行渐远，甚至因为积攒的压力过大从而变得性格暴躁。我现在丝毫不怀疑，这样的家庭环境塑造出作为恶役贵族的杰诺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虽然我平日里也积攒了不小的压力，但我的人格已经成形，自制力肯定比同为小孩子的鲁西斯和爱莎要强不少的。只要有一种不要成为真正的恶役角色“杰诺”的意识，基本所有不愉快的事情都能忍下来。
比如某天我和哥哥鲁西斯在走廊擦肩而过的时候，鲁西斯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突然用肩膀故意撞倒我。看到我狼狈地跌倒在地，鲁西斯轻蔑地笑了笑，就像胜利者一般离开了。我当然忍下来了，何必跟一个小孩子计较呢。
比如某天我和姐姐爱莎碰巧饭点撞在一起了，我在安静地进食，她却因为觉得饭菜不合她的口味而对身边的女仆施加暴力。我看不下去而让她住手之后，她便将矛头转向我，把她桌前的一碗汤全部泼洒到我身上。当时我确实很火大，但我的自尊心也不允许和一个小女孩吵起来，还是忍了。
按理说纵容他们这样的行为只会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于是我便试图让家长来解决问题，然而却行不通。巴霍德侯爵对这种小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只要事情没有搞大根本就不闻不问；特蕾莎夫人和贝罗立卡夫人会夸他们的孩子做得好，根本无法指望；而我的母亲露琪亚反而会指责我为什么不对他们还以颜色，不能向他们示弱。通过合理途径解决欺凌问题的路可以说是彻底堵死了，我到底在对一个贵族至上主义的社会期待什么？
幸运的是我再怎么说也是侯爵家的孩子，哪怕鲁西斯和爱莎再怎么幼稚也明白不能直接对我做出伤害行为。和现代的欺凌行为比起来，他们的行为可以算得上是“可爱”的范畴了。
……
某一天下午，我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在走廊上走着。最近学习的东西还是和以往一样没什么难度，我最感兴趣的魔法课程似乎要等我到8岁才能开始正式学习，在此之前我每天都有很多自由的空余时间倒也不错就是了。当然有关魔法的书籍我已经看过很多，但我不能在宅邸里随意练习魔法，因为会衍生很多问题。
我不由得在一扇大窗户面前停下了脚步，看着窗外明媚的天空，感觉到自己仿佛是在监狱里向往自由的囚犯一样的心态。
要是有飞行魔法就好了，不由得这么想。
我当然很想离开这个家，只不过现在还没有这个能力，外面未知的东西应该有很多，甚至可能会轻易危及到生命。那么在权利争夺中取得胜利成为侯爵候补就行了吗？不，我根本不是当贵族的料，那样只有母亲会高兴，真希望其他三个孩子能多努努力。
在这样的世界活着，也许比在原本的现代社会生存要困难多了，我得想想其它出路才行。
比如冒险者之类的？异世界里的王道职业。商人好像也不错，要是一开始能转生成商人的儿子就好了。
“嗯？”
在我陷入烦恼中时，突然感觉好像有人在拽我的衣服。
回过头去，一个怀抱着粉兔子玩偶的女孩子正以一种天真好奇的眼神注视着我。
咦？这个宅邸里有这么可爱的生物来着？
第一次见到7岁的爱莎时我也觉得她很可爱，但眼前这个女孩完全是不同层次的可爱。
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粉嫩又洁白的肌肤，身着红色为主调袖口为白色的连衣裙，与她的橘色长发相得益彰。这副模样让我想起了我小时候曾经养过的一只小橘猫，光是外表就让我感到无比治愈。
“一起玩？”
再加上那不谙世事的女孩子特有的纯真奶音，差点就让我当场昏厥在地。哪怕是在网上见过无数可爱图片的我，一旦有真物出现在眼前也抵抗不住那份可爱的杀伤力。
这个孩子我一定要一辈子保护……不，不不不！等等！不能被迷惑了！我现在连保护自己都还不够，差点就要心甘情愿成为一个初次见面的女孩子的奴隶了。
“你叫什么名字？”
“莉亚。”
“……”
并不感到多么惊讶，我的妹妹莉亚已经到了在宅邸里到处跑也不奇怪的年纪了，这一天早晚是会来的。
可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可能会在将来杀了我的妹妹，至今我也没想到答案。
友善待她，成为她的好哥哥？这一点不难做到。但这样会产生两个问题。第一双方的母亲不会乐意见到我们关系亲近，在家主之位的争夺中继承人之间关系亲密就等于把弱点暴露给对方一样，我那个病态的母亲肯定不允许；第二会改变小说的剧情走向，最终莉亚的自闭内心是被男主角给拯救的，如果我成为了莉亚内心的依靠的话，小说中和莉亚相关的事件就会发生大幅度改变，所产生的“蝴蝶效应”很可能会带来我无法预料的不可控的发展，那么我记下的那些“剧情”就没有意义了。
那把她视为敌人粗暴待她？那更做不到。见到真人还能做到这种事，那就真的没有一点人性可言了，我宁愿去死。不，要是真那么做就是100%直奔小说中的死亡结局了，不管横竖都是一个死，我是绝对不会选的。
“……一起玩。”
大概是见我迟迟没有反应，莉亚又重复了一遍，甚至这次直接拉住我的手。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真是可怕的女孩子，利用自己的可爱来强行制造出无法让人拒绝的场面，让我瞬间就把所有担忧的事抛在脑后。现在还有比和莉亚一起玩更重要的事吗？没有！哪怕世界要毁灭也不如莉亚开心重要！
“一起来。”
“喂，等等。”
莉亚就这样不由分说地拉着我走。
在什么坏事都还没有经历的纯真年代，理所当然和我在小说中认识的莉亚天差地别。大概是难得遇到了和她年龄相近的孩子所产生了莫名的亲近感，莉亚迫不及待地想和我一起度过愉快的时间。
那副笑容，正可谓是天使。
在这一刻我彻底投降了。不管会产生什么后果，我一定不会做出伤害妹妹的事。我心里如此发誓。
“莉亚！”
如果不是突然传来了第三者的声音，我会以为我真的在做一场美梦。
“妈妈。”
莉亚的母亲莉莉卡夫人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她看到莉亚时露出了安心的神情，而在看到我后立马猛吸了一口气。
莉莉卡夫人快步走了过来，把莉亚抱在怀里像是在保护她一样背对着我。
“不是说了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吗？”
陌生人？是指我吗？明明是哥哥却是陌生人对待啊。当然也不是不理解母亲的心情，她也许以为我会做出什么伤害莉亚的事情，就像鲁西斯和爱莎对待我那样。
“可是……”
莉亚似乎想说什么，但也不太敢反驳母亲的话。
“好了莉亚，想玩什么妈妈和你一起玩，我们走吧。”
“嗯。”
莉亚的笑容消失了，她单纯只是想和同龄的孩子一起玩吧。能因为我做出这样的反应，即使是我自我意识过剩我也感到很高兴。
“那我们失礼了，杰诺少爷。”
“杰诺？杰诺哥哥？”
莉亚对我的名字产生了反应。说起来我确实还没有对她做过自我介绍。
“……是啊，他是你的哥哥。”
“和哥哥一起玩，不行吗？”
对于莉亚的疑问，莉莉卡夫人感到有些为难。哥哥和妹妹一起玩，这对于一般家庭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罗贝里安家不一样。那要向莉亚解释真正的原因吗？也不行，现在她还无法理解大人之间的事，哪怕她以后自然会知道，但绝不是现在。
“杰诺少爷现在恰好很忙，没有时间陪你玩，不要打扰到人家，要做个乖孩子，知道吗？”
刚才我还在烦恼到底要用什么态度来对待莉亚，而现在莉莉卡夫人帮我做出了选择。既然如此，我也没有不顺着她的理由。
“是啊，今天我恰好没空，下次吧。”
既不是亲近也不是伤害，而是尽量避免碰面，这种事在这个家里是可以控制的。从明天开始我不会再无所事事地在宅邸里闲逛了，莉莉卡夫人也不会让莉亚一个人到处乱跑了。所谓的“下次”也许永远也不会到来，因为到那时候莉亚也许已经清醒地认识到，我是她的“敌人”了吧。
我的理性告诉我，这一定是现在最好的选择。即使莉亚的世界没有我，在将来的某一天她也会遇到一个拯救她的英雄幸福地生活下去。那个英雄，并非是我这个恶役角色能胜任的。
想到这里，我离开的脚步变得有一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