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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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华闻言，实在扛不住这样的诘问，肩膀垂了下去，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小声啜泣。
半晌后，关华闷闷开口：“没……应当没死。但是我……我太慌乱了，我还抱着银票，我没想那么多……”
关华话说到这儿，关师傅受不了了，脸涨得通红，“呼呦”一下子起身，重重的一巴掌甩在关华脸上。
这一嘴巴，直接把孩子打的坐在了地上。
钱木枝没拦，跟没看见一样，垂下眼帘，喝了口热茶。
“我就是这么教你的？贪财忘义，对自己的结拜兄弟见死不救！”
关师傅指着关华骂，手臂微颤，小孩子这样的场面不常见，坐在地上掉眼泪。
等关师傅骂了一会儿，钱木枝插空叹口气，起身走到关师傅身边，开口道：“他年纪还小，也不是不能改。师父，一箱银票，一万多两银子，别说他，我看了都心颤。”
关师傅沉着脸看她一眼，想了想，扭头踢了踢关华的小腿。
“银票现在在哪儿？”
关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话来，只是连连摇头，跪爬着去抓关师傅的裤腿，关师傅一动不动，红着眼把头转向一边。
钱木枝皱了皱眉。
“关华，你别跟我说，你到现在还舍不得这些银票。”
关华还是摇头，磕磕绊绊道：“我，我，咳……我不是。”
关华说了这两个字后，又爬到了钱木枝的脚边，拉住她的裙角，仰头看着她。
“钱捕快……我不能，不能把银票给你，给衙门。”
“你说什么？”
钱木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看起来胆小如鼠的小少年，到了这一步，竟然还敢说这样的话。
“掌柜的，掌柜的会杀了我的……”
钱木枝略略呆了一瞬，眼睛一亮，蹲下扶住关华的手臂。
“掌柜？你在给欧阳开当伙计，所以你说的是……欧阳掌柜，对吧？”
关华点了点头。
“我，其实我回城就怕了，我在林子里躲了一天一夜，我不知道要拿这些钱怎么办，我送到衙门去，掌柜的一定会杀了我，一定会的！
还给掌柜的，那，那就是自投罗网，我不要这样……不，我连个全尸都留不下啊！”
关华东一句西一句，乱七八糟的说到这儿，甩开钱木枝的手，伏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随即趴着，哑声道：“爹，钱捕快，你们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你早想什么了？你现在说你不想死？”
关师傅气的不行，额边青筋跳动，钱木枝想了想说：“你把银票拿出来，跟我回衙门。欧阳开再厉害，我不信他敢去衙门杀你。”
关华闻言似乎有些纠结，抬头怯怯的看向关师傅。
关师傅也很犹豫，一时没有开口，想了想后沉声说：“木枝说的对，你……去衙门吧。”
关华的眼睛颤了颤，看向钱木枝，哆嗦着问道：“我如果去了衙门，我会是……钱捕快，我会是什么下场？”
钱木枝想了想，安抚的说道：“你本来就没杀人，自然不会砍头的。若你配合调查，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再帮忙找到汤富田，将功补过，估计最多挨顿打，也就没事了。”
关华没有如钱木枝所料一般松口气，而是紧张的继续追问。
“那之后呢？官府……官府会保护我吗？”
这话把钱木枝噎住了，想了又想，含糊的说：“等你……总之事后，我可以亲自送你出城，可以到一个没有人能找的到你的地方，让你远走高飞。”
钱木枝话里有话，如今杀人案已经没什么疑点，但是她需要关华来做火药案里的人证，证明欧阳开与那一车的兵器火药有关。
而关华如今这个样子，谁也能看出来他对欧阳开有多么恐惧。这么直说的话，别说关华会不会老实跟自己回去，只怕他当场就要吓死。
还是先把人弄回去，掌握住了他，再慢慢劝他更为稳妥。
关华似乎又陷入了纠结，在钱木枝催促之前，关师傅开口道：“木枝，你先回吧，我劝劝他。明儿一早，我带着他去衙门找你。”
钱木枝皱了皱眉，没很快答应。
这次的案子早上发现，晚上就水落石出，这样快的速度，似乎也在提醒她：趁热打铁。
“木枝，我虽然这些年与你来往不密，可是，你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时，你才这么高。”
关师傅看出了钱木枝脸上的犹豫不决，再次开口，用手比了比她腰下的高度。
“那时候，你和七黎出来玩走散了，我把你带回家，之后只要你一和你爹吵架，就会跑我这里来骂城主。
小小年纪，嘴里的字一个字比一个字脏……”
关师傅说到这里，忍不住想起来粉雕玉琢的小女娃，掐着腰破口大骂自家爹爹的场景，脸上浮现了点点无奈的笑。
钱木枝也由此回忆起来自己小时候的混样子。
城主一直很忙，对于她的教养就是各种各样的先生，而钱木枝又天生带着野性基因，不愿意憋在家里上课，就总是偷跑出来走街串巷的瞎玩儿。
因为如此，她学了很多不入流的话，难听的词。最后也是关师傅软硬兼施，一点一点帮她改正了这些看起来实在没有教养的习惯，也因此，她叫关师傅一声师父。
没有关师傅，钱木枝的嘴很可能比谷绣的嘴还要粪坑。
“相识这么多年，你知道我是个什么人。
木枝，给我一晚上时间，一晚上，来得及的，木枝。”
钱木枝肩膀一松，想了想说：“……行，师父，有你在，我也不担心他逃走。”
钱木枝答应了以后，便安慰了关师傅两句，转身离开了。
钱木枝走后，关华如卸了力一般，靠在桌子腿上，面如死灰。
关师傅看了他一眼，坐在一旁。
“赶紧起来！就这么坐在那里也不能保住你的命，赶紧去屋里睡觉。”
关华闻言，呆滞点点头，起身之际，担忧的声音响起。
“爹，我要是进了衙门，真的……还能活下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