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棋手与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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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古绝渊义正言辞地“拒绝”之后,影佐也不好直接发飙,毕竟古绝渊有权利自己决定是否出警,而自己要他做的事并非事先安排。
无奈之下,影佐只好又拨通了陈淼篇的电话。
之所以不去找保安团团长,是因为这个团长前不久据说是出去巡视炮楼的时候遇到了共党游击队,被人一锅端了,目前生死不明。
到现在为止这个职位还在空缺。
按理说陈淼篇可以直接补缺,但是影佐始终把这事压着,因为他实在不想陈淼篇这样一无是处的废物坐在家里就能升官发财……
当然,陈淼篇可不知道自己之所以没有晋升是因为影佐的干涉,在他自己看来影佐一定是支持他的,只不过还需要协调其他各方大佬的意思,所以他这个团长的位子虽然十拿九稳却也不是一朝一夕。
这会接到了影佐的电话,陈淼篇无比的兴奋,直接站起身来,虽然影佐是看不到的,但是他也要将尊敬贯彻到底。
“是!保证完成任务!”
陈淼篇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第一时间下达了紧急集合的命令,随即当着保安团营中几百号人的面展开了一段激情洋溢的演讲。
中心思想就是影佐阁下需要他们出力了,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只是,保安团里从上到下都不太买他这个账。
在这些皇协军的眼里,他们是为了“曲线救国”么?当然不是,他们只是为了欺压良善罢了,这身黄皮就是资本,出门都能横着走!
可是呢?他们也都清楚,万一有事,自己就是炮灰的命运,尤其是和国共两党的人正面交火的时候。
更何况他们的团长突然就这么没了,到现在虽说还是下落不明,可所有人都认为这人八成是死透了而且不知道被哪只野狗叼去吃了……
按理说,这时候应该兔死狐悲人人自危才对,偏偏陈淼篇整日小人得志的样子,就像是他马上就要坐正团长的位子了。
所有人都清楚陈淼篇是个什么德行,因为他们说到底还算是军人,也要做一些日常训练,而陈淼篇不仅总是开小差,也的确一无是处,打枪脱靶长跑摔倒都是常事,更离谱的是一到放单捉对搏击训练的时候他就病假!
这样一个人,就靠着裙带关系一跃成了副团长,其实所有人都不服气的,尤其是那几个盯着副团长好些时的营长之流。
可惜陈淼篇背后有周佛海这尊大神,所有人都清楚自己得罪不起,包括之前那名团长自己在内,不然出城巡视炮楼这事他也不必要亲自带队了,虽然许多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知情人士都在传这里面还有猫腻,不过那位团长亲自出城了确实是事实。
虽然周佛海这些年也没有亲自在保安团露面,也不曾有过任何传达上级指示的人特地来给陈淼篇站台。
但是团长都不敢怠慢,其他人也只好有样学样的憋着了。
尤其是最近陈淼篇不知道是怎么的巴结上了影佐,很显然团长的位子也是他的囊中之物了,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同时也时刻不忘提醒所有人,都应该这么认为。
影佐给的任务很简单直接,因为他担心说复杂了陈淼篇听不懂,所以直言让保安团的人散出去巡街,既然警察已经在疏散百姓,那街上就不该有太多人才对,这样一来仍然在街上逗留的就该好好问一问了。
同时,影佐需要陈淼篇的人去那些高楼楼顶转转,尤其是各处哨卡周边的。
这样看似轻松愉快的任务陈淼篇一万个乐意,不过他还是低估了自己手下人的“战斗素养”。
从营地出去可以开卡车大摇大摆招摇过市,可卡车没法去那些高楼楼顶,而且并不是每一幢所谓高楼都有电梯的。
更何况,影佐希望陈淼篇去搜索的高楼,其实是视野不会被遮挡的制高点,而陈淼篇眼里的高楼就不是那些最高的地方了。
“三层楼房算高么?”
“不算。”
“那就去所有四层以上的屋顶。”
副官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么简短的对话会得到这样的结果!
可陈淼篇都当众宣告了,手下人也不好明着反对。
只是,他们已经做好准备阳奉阴违了。
爬楼梯嘛,总有快慢的,而且只会越来越慢……
陈淼篇当然没意识到自己手下人胆敢不听自己的命令,他只在乎这次任务的排场够不够大。
所以保安团几乎所有的大卡车都出动了,而且特地安排这些车辆路过所有由日本人把守的哨卡。
“太君,是影佐阁下亲自给我下达的命令,让我配合太君们行动,去搜查附近的高楼!”
这句话被说了无数遍,不过除了陈淼篇以外,其他人都必须说“亲自下达给我们团长的任务”,虽然这是事实,却也是陈淼篇特地强调的,因为这样就能让日本人清楚自己这些人任务的重要性!
而这一切,都被有心人看在眼里,事实上,一排排卡车从保安团营地出来时,军统的人已经盯上他们了。
当陈焱章收到消息时,差点没笑出声来,因为陈淼篇一点也没令他失望!
原来,陈焱章让狙击手去制造混乱这一步棋,的确有影佐分析的那些含义在里面,毕竟整件事的主动权还是在影佐手里,陈焱章必须主动出击才能争取更大的空间。
但是影佐并没有料到陈焱章此举还有更深远的意义。
因为陈焱章料想到了影佐的下一步会如何。
他算准了影佐就算想要更加严防死守也不可能调动日军本部的兵力,毕竟这样一来他就更加被动的,而且未必能有什么效果,毕竟在么大的一座城里找几个人无异大海捞针,不是多派几个日本兵就能解决的问题。
而七十六号的人还在医院,影佐肯定会让这些人继续保持这种严阵以待,以备他自己的不时之需。
所以陈焱章清楚影佐手里的棋子只剩下两个,警察局和保安团。
古绝渊真的是个愣头青么?如果有这个可能,他早死八百次了。
如果古绝渊听说自己儿子刚从城外回来不久,城门的日军哨卡就被人袭击了,他会怎么想?
他会什么都不想么?怎么可能!
在陈焱章的分析里,古绝渊一定会考虑这件事到底和自己儿子有没有关联,而且,就算毫无干系,幕后主使也会让他的儿子和这件事产生联系。
无论如何,这可不是古绝渊想看到的事情,更不乐意这件事如此发展。
那么他能怎么办呢?他其实束手无策,不过束手待毙不符合他的性格。
所以古绝渊会联想到自己有没有可能被影佐使唤,又如何堂而皇之地避免自己被使唤。
正巧前几天发生了当街的火拼事件,造成了无辜百姓的重大伤亡。
眼下,如此惨剧会不会再次上演呢?
古绝渊当然不希望如此,所以他可以有所举措。
陈焱章认为,如果古绝渊连这么好的理由都想不到,他和白夜月一起待了几十年都是白混了!
不过他也的确做了两手准备,虽然更倾向于古绝渊不会让他失望。
当他听说那些警察在街道上的所作所为之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而古绝渊的决断,让影佐手里还能打出的牌只剩下保安团一张了。
或许天可怜见,保安团的团长前段时间被共党游击队给做掉了,陈焱章正是从这个基础上想出了如今的行动方法。
因为他知道陈淼篇不会让他失望,眼下的场景,又怎能不让他笑出声呢?
很快,一小队穿着保安团军服的士兵在一名军官的带领下靠近了一处日军哨卡。
这名领头的军官竟然会说日语。
“(日语)太君,我们在前面那栋楼里发现了敌人的踪迹,不过他们守住了去天台的入口,我们火力不足攻不上去……”
适时的几声枪响如同配合这名军官的说法一般传到了哨卡附近。
“(日语)真的发现敌人了?带路!
你们几个继续守着这里,其他人跟我来!”
听说了其他哨卡发生的事情,这群日兵心中始终憋着火,同时又不由担心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个目标。
虽然据说到目前为止,四名伤员分别被击中的部位是四肢,可这说明敌人枪法不行么?恰恰相反,如果敌人愿意,这四人已经是尸体了。
而且,四肢都选择了一遍,下一枪又会射向什么部位呢?
不曾想这般没用的保安团还真的发现了敌人就在附近,那么敌人的目标不言而喻了。
日兵小队长立刻带着人跟着保安团的小队冲向目标大楼。
枪声越来越近而且越来越密,他们都意识到楼顶的入口处一定在枪战,可只凭这些保安团的人肯定无法冲破火网。
于是他们加快了脚步,甚至都没有在意身旁的保安团小队已经被自己落在了身后。
毕竟这些人的“素质”有目共睹,这群日兵也没工夫去嗤之以鼻了。
而就在爬楼梯的过程中,来自身后的枪响成为了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听到的最后一点声音。
原来带着这队人的保安团军官赫然是黄有为假扮的!
此时的他依旧保持着举枪姿势,因为这很可能是他第一次亲手击杀鬼子。
虽然之前在陆杰的小队里他也都参战了,可他不仅被安排在最后而且他的枪法就连他自己都不敢恭维。
所以参战归参战,到底杀没杀到鬼子他自己都不太清楚。
可眼下这么近的距离就是实打实的一枪毙命,一种无法言语的畅快感油然而生。
黄有为是真的憋坏了。
而他之所以能得到这个任务,还多亏了古月给陈焱章的建议。
“黄有为找过我,因为你们所有人都在忙,就他待命。
我清楚,陈校长您看不上他,认为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过这人可以放下自己安稳的生活跟着陆杰那些人跑到这敌后来,就说明他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有志青年。
当然了,在你们的行业标准里,他多半会归为没啥用的那一类,搞不好陈校长您还会觉得他是个累赘。
而且,他说自己相对而言更擅长电台的工作,可你们这多年来都没有他,电台这么关键的环节自然不会轻易交给他的对吧?
而我也的确没这方面的考量啊,很难给他提供合适的工作内容。
可我还是想对陈校长您说一句,有时候好心办坏事的确更加让人难以接受,因为你没法鄙视他的动机。
可这些好心人知道自己错了之后,会不会改呢?会不会知耻而后勇呢?至少比那些老油条要多那么一点点未来可期吧?
如果您能换一个视角或者去稍微多了解他一下,未必他不能给您眼前一亮的惊喜,虽然我是真的没看出来他适合做什么,可您不同啊!
您可是叱诧风云的中流砥柱,怎们会和我这个毛头小子一样视野很窄呢?”
古月的说法也的确在理,不过陈焱章之所以不想在黄有为身上花时间,关键还是他自己的时间太紧凑了,一个个机会稍纵即逝,一步步计划接踵而至,他要的是训练有素的战士,而不是一个需要自己去手把手教的愣头青!
可这一次,的确是用人之际,他手下能打出的牌早就捉襟见肘了,如果能把一个人掰成两个用,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掰成四个。
所以陈焱章给了黄有为最后一次机会,他想听听黄有为到底还能干嘛。
“我……我除开汉语和英语以外还能说五种方言……”
一番绞尽脑汁之后,黄有为硬生生挤出了自己最后的能量,不过他还是心虚,因为会说方言能算的了什么呢?
“日语呢?”
陈焱章果然有了一点点小期待,虽然的确不多。
因为他感觉一个人可以掌握这么多语言似乎也很难得,就算是方言也完全不是一个概念,这华夏大地广阔无垠,从南到北从西到东的方言之间和外语又有什么区别?
“我听过一些零碎的,没有具体学过,目前只会说几句打招呼的话。”
“都说出来让我听听。”
于是黄有为战战兢兢地把自己能够勉强复述的日语全都一股脑倒了出来,只要陈焱章没喊停他就必须争取每一个机会。
“晚点我会让沁心教你几句话,给你一晚上时间给我弄懂弄通,如果明天你能在我面前流利地对话,你就能起到作用了。”
黄有为没有一点不满,因为他清楚这恐怕是自己最后一个机会,所以他心里只剩下“拼死一搏”这么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