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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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子继位之后,赦免境内囚犯,追封其生母呼延皇后为皇太后,单皇后为单太后,张夫人为张太妃,太子妃呼延漫为皇后,主理六宫事宜,尹侧妃为尹左贵嫔协助皇后管理六宫,刘侧妃为右贵嫔。
刘和继位的第三日,卫尉、西昌王刘锐与宗正呼延攸未能参与刘渊临终顾命,心生怨恨,二人在府中商议了良久,随之便进宫面圣。
御书房内,刘和得知舅舅呼延攸与卫尉刘锐在殿外求见,脸色微变,灰墨色的眸子里流转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
“宣他们进来。”
很快,刘锐与呼延攸便走了进来,行完礼之后,二人悄然对视了一个微妙的眼色,呼延攸上前了一步,面色显得十分担忧。
“陛下如今刚刚登基,根基未稳,先帝没有考虑轻重之计,让三王统领精锐的宫廷禁军,大司马刘聪又在近郊掌握着十万劲旅,陛下现在就等于是寄于客位了。这样的祸难,不可测知,望陛下早作打算啊!”
谁料,呼延攸的话语刚落,刘盛便大惊失色的站了出来,惊骇道:“先帝的棺椁还没有安葬,四王也没有变节,一旦自相残杀,天下会怎么说陛下?再说大业还没有成功,陛下不要听信挑拨离间的小人的谗言来疑忌兄弟,兄弟尚且都不能相信,那别人谁还值得相信呢!”
刘锐一听,脸色骤变,呵斥道:“今天商议,没有别的道理可讲,刘盛你这是什么话!”
呼延攸却蓦然拔剑刺向了刘盛的身体,刘盛一时不察,命中要害,口吐鲜血,蓦然倒了下去,呼延攸的面容上燃满了鲜血,他丝毫不在意,而是跪在地上,恭敬万分的说道:“陛下,切勿听刘盛此小人之言,若是等到了三王叛乱的那一日,为时已晚了。”
刘和望着刘盛尚未冰凉的尸体,眼中露出阴翳之色,他沉默了片刻,声音隐约有几分犹豫不决。
“容朕再想想。”
呼延攸微微一顿,可是当他悄然抬起头,望见陛下眼底的那抹阴暗之色之后,眼中却掠过一丝笑意,陛下如今已经起了猜疑之心,这正是他想要的。呼延攸与刘锐趁机对视了一眼,二人唇角微勾,随之缓缓道:“那臣,先告退了。”
二人走了之后,刘和一言不发的坐在椅子上,那清容俊貌在隐隐卓卓的光线下让人看不清神色,却隐约看到他削薄的唇锋抿出一道极其冰冷的弧度。
任何人,都不能威胁到他的江山。
包括他的亲兄弟。
步入夏日,宫中蝉鸣不断,清亮爽朗的晚风吹来清新的荷香,茂盛繁密的梧桐树舒展着枝叶,月光参差不齐的落在地面上,犹如一弯流水,潺潺而动。
“殿下,属下已经查到了,当年陛下确实派了人传信到长安,信中的内容是:骁骑将军之子王聿实乃汉王之子刘聪。”亲信跪在地上汇报了调查的结果。
闻言,刘聪冷冷的笑了出来,那蔚蓝色的眸子中犹如燃烧着来自地狱的火焰,阴鸷万分。
好你个刘和,没有想到当年,竟然是你在背后设计暗算我。
刘和,你会为自己的所做所为,而付出惨烈的代价。
与此同时,刘乂正局促不安的坐在宫里,他隐约觉得宫中一定会生出变故,虽然刘和未曾对他发难,可是呼延攸那个老家伙却已经与他水火不容了,倘若他进了谗言给陛下,那么他一定难逃一死。
刘乂起身朝刘聪的聿阳宫走去,却见刘聪似乎一早就知道他要来,将茶水已经摆了上去。
“八皇弟不必多礼。”刘聪凝视着刘乂,眼中露出一抹难知深浅的笑容来。
刘乂微微一愣,既而似乎意识到什么,他缓缓露出一抹笑意来。
见此,刘聪笑意更甚,他斯条慢理的喝了一口茶,言语中多了许多意味深长之意。
“陛下登基之后,想必八皇弟睡得并不安稳吧?”
刘乂亦是浅浅一笑,眉宇间隐约可见的严厉之色。
“难道,只有臣弟一人夜不能寐吗?”
刘聪此时笑得云淡风轻,忽然他脸色一变,蔚蓝色的眼波里是不加掩饰的冰冷。
“正因为如此,才有了今夜与八皇弟的谈话。”
刘乂此时已经知道了刘聪的意思,但是却不清楚刘聪具体想怎么做,他稍作沉吟,却见刘聪直起了身子,笑得凛然霸气。
“八皇弟身为抚军大将军兼任司隶校尉,掌管宫中禁卫军,难道不知道该如何做吗?”
闻言,刘乂缓缓一笑。
“臣弟知道该怎么做了。”
与此同时,皇后宫中,呼延漫原本想唤宫人熄了灯准备就寝。
“陛下驾到。”
随之,只见刘和身着一身暗红色绣有走兽章纹的锦袍缓缓走了进来,细白无暇的面容犹如新生的霜月,隽秀如玉,呼延漫面容一喜,急忙行礼道:“参见陛下。”
刘和面色微沉,可见到呼延漫之后脸色却忽然缓了下来。
这么多年来,呼延漫一直呆在他的身边,他不是冷血无情的人,这么多年的陪伴让他的心里不是没有感动。
而洛阳的那个人已经逐渐从他的生活淡去,也许,他应该忘掉,那个人。
而眼前的这个人才是真实的、触手可及的,也是现在,他唯一想要珍惜的人。
呼延漫忽然见刘和的目光里一种异样的温柔,犹如柔软的羽毛轻轻挑拨着她的心弦,这样温柔的眼波让她忍不住想沉溺在里面,永远都不要出来。
“陛下。”呼延漫轻轻呼唤道,旋即只见刘和的面容缓缓靠近,身后的宫人太监暗暗笑了笑,皆悄然退了下去,呼延漫被刘和弯腰抱了起来,红纱帐暖,摇曳的烛光逐渐变得暧昧了起来,殿外那一轮弯月悄然躲进了云层之中。
……
洛阳
此时司马炽已经得到了汉赵刘渊患病驾崩的消息,得知是皇太子刘和即位,司马炽眼中满是凝重之色。
无论汉赵是哪位皇子继位,于他晋室而言,只有坏处并无好处。
“参见陛下。”卫璪缓缓走了进来,见陛下神色微凝,他微微一愣,很快就想到了其中缘由。
“免礼。”司马炽将手中的折子放了下来,抬眸看了卫璪一眼,温润的声音中暗含着一丝不易察觉冷冽。
卫璪缓缓起身,心中隐隐有几分奇怪,陛下为何会突然召见他。
“散骑侍郎,卫祭酒现在如何了?”司马炽轻轻的抬起眸子,扫过下首卫璪略有些诧异的面容。
“回禀陛下,臣弟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再过两日应该可以上朝了。”卫璪缓缓道。
司马炽露出了然的神色,不知想到什么,面色忽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光。
“不知道卫玠有没有离开过洛阳?”
闻言,卫璪心底掠过一丝怪异,却没有多想,而是轻轻的笑了笑道:“臣的弟弟曾在长安生活过三年。”
言讫,司马炽轻轻一愣,无人看到他垂下的眸子里闪过的怪异之色。
卫璪离开之后,司马炽走出了光华殿,澄清的月光宛如流水流动着,池中的莲花早已经盛开了最完美的姿态,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司马炽静立在一颗木槿花树下,独特的花香包裹着他,眼中闪烁着不为人知的光芒。
他知道他的心正慢慢的被黑暗所侵蚀,正在慢慢陷入那深渊的沼泽里。
司马炽缓缓拿出一个香包,这正是卫玠所制的。
司马炽放在手中端详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摆驾江夏郡公府。”
身后的太监脸色微变,随即开始准备了起来,很快司马炽的牛车便来到了江夏郡公府外。
卫璪与卫玠此刻正打算休息,却蓦然收到下人的禀报,陛下居然亲临郡公府。
卫璪与卫玠立刻出府迎驾,府外匍匐了一地的奴仆,二人急忙跪下,却见司马炽轻轻开口道:“今夜朕只是私访罢了,不必行大礼了。”
闻言,卫璪与卫玠才起身,由于二人皆是急匆匆的走出来,卫玠只着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衫,月光下,少年的身形显得薄弱而纤细,清秀的面容宛若春日里新生的桃柳,艳丽得不可思议。
司马炽目光暗了暗,随之他抬眸看向卫璪,声音还有些清冷。
“还不快请朕进去?”
闻言,卫璪才晃过身来,急忙直起身体。
“陛下请入府。”
卫玠低垂了面容跟在卫璪身后,司马炽轻轻低垂了一下目光,暼过她略有些困意的眸子,不由轻轻的笑了起来。
“卫玠,莫非是朕打扰了你的好梦?”
卫玠一听到陛下唤自己的名字,心中一惊,急忙抬起头,见陛下眼中泛着的温柔笑意,卫玠微微一愣,随后有些不安的道:“陛下说笑了……”
进了府之后,司马炽微微环视了一下厅内,既而将目光落在卫玠的身上。
“朕看卫玠姿容明丽,不像一个男子,倒是有几分像女子呢。”
闻言,卫玠心中微微一惊,但见司马炽的目光略带着探究之色,那清冷的眸子闪过一丝她看不懂的深沉之色。
卫璪却轻轻笑了起来,有些骄傲的道:“回禀陛下,臣的弟弟因为身体瘦弱,而容貌有几分娇柔,所以从小到大时常被人误认为是女子。”
卫玠急忙跟着附和道:“是的,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