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刘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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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炽瞑上双眸,似有些疲惫的靠在椅上,壶关一战晋朝大败而归,匈奴占领了壶关,已经沉寂了几个月。
但他总有一种直觉,匈奴人肯定很快就会再来进犯,只是届时他又该如何应对?
自司马越与苟曦二人构怨之后,明争暗斗,再也无法齐心协力抵御外敌。而纵观朝中文武,多半都是一些贪图享乐,贪生怕死之辈,实在可悲。
突然,殿外一宫女急忙走进来,她见到司马炽便急忙叩首。
“陛下,皇后娘娘出事了!”
闻言,司马炽蓦然睁开双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之色。
“皇后怎么了?”
宫女声音尽是慌张,她垂首道:“皇后娘娘请陛下去泓澜宫,因为皇后说,此事只能让陛下知道。”
司马炽眼中一缕精光闪过,脸色忽然变了一下,他意识到了什么,很快便随宫女去了泓澜宫。
泓澜宫内,梁兰璧失魂落魄的倚在床上,她脸色苍白如纸,眼眶红肿,泪光闪烁,她看见司马炽走过来之后,声音幽咽了起来。
“陛下……陛下,我们的孩子没了……”
司马炽轻轻坐在她的身旁,声音隐忍阴沉,眼中闪过一丝悲痛之色。
“我知道。”
梁兰璧怔怔的望着那飘渺的虚空,忽然失声哭了出来,她蓦然抓住司马炽的双臂,声音因悲痛而失去了冷静。
“那是我们的孩子,陛下为什么总是这么冷漠!”
司马炽却平静的望着她,眼中掠过一丝冷酷之色。
因为他知道,只要有司马越在,他的孩子永远都不可能生下来。
“皇后累了,这几日便呆在泓澜宫休息,后宫诸事交于惠皇后处理。”
说罢,司马炽便起身走了出去,身后,梁兰璧却冷漠的笑了笑。
陛下啊,何时你才能认真的看看我啊。
秋日的步伐渐近,雁影无踪,宫内梧桐逐渐失去了往日嫩绿的光泽,牡丹花谢,零落成泥,司马炽立在高楼上注视这座威严壮丽的宫殿,渐渐的,他眼中逐渐生出坚毅之色。
他一定,要守住这片山河。
几日缓缓而过,司马越自请回到荥阳,司马炽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夜色幽暗,清风明月,透着冰凉之意,司马仪站在庭院里静静的仰望天空,忽然,心脏突然阵痛不止,强烈的锥心之疼自心脏传至身体各处,他手脚逐渐失去知觉,无力的瘫倒在地上,他想开口呼唤宫人,却骇然的发现自己无法发出声音,他只能绝望的在地上挣扎,很快,他完全失去了知觉,昏了过去。
卫璪从暗处走出来,他看着地上的司马仪,脸上闪过一丝冰冷的笑意。
翌日,有宫人发现皇太弟司马仪昏倒在地上,身体冰凉,已然无了呼吸,太医来看过之后,摇了摇头,司马仪已经死了,很快就抓到了谋害皇太弟的人,原来是宫外的异族奸细溜进了皇宫,做了皇太弟司马仪的贴身太监,给司马仪下了一种慢性毒药,司马仪日夜服用,积累在身体里的毒素爆发。
太后悲痛欲绝,下令用天下最恶毒的最残忍的刑罚处置了谋害司马仪的人。
此事很快就传到了司马越的耳中,他根本不相信有人会在他的眼皮地下害死司马仪,如今,他的手中又少了一个筹码。他总觉得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暗中操作着这一切,但是他已经分身乏力,难以再探查这件事情的真相了,只能隐忍不发。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卫府,卫玠不敢相信,那个笑意吟吟的青年,就这么死了……
这怎么可能呢,那在宫中见到他时,还是好好的,怎么会死?
卫玠感觉眼睛开始酸涩了起来,心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悲痛,如果知道在宫中,那是最后一次见到他,她一定不会就这么回去的!
自从知道司马仪死之后,卫玠连续病了好几日,病好了之后,却日渐消瘦了起来。
而司马炽所料不差,匈奴刘渊很快又派其子刘聪与石勒王弥等人再次发兵进攻洛阳。
此时,宜阳,城上站满了以曹武为首的晋朝士兵,火光冲天,亮如白昼,冷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城下匈奴大军云集,如黑云压城,旌旗蔽空,而为首的刘聪、石勒,王弥坐在骏马上,刘聪看着城上的垣延,唇边溢出一丝笑意。
“垣延,晋朝失德,本殿知道你是一名忠心的良将,宜阳城中此刻只有两万士兵,又如何能抵御我十万大军,与其你与这些士兵白白失去性命,不如为我汉赵效力。”
垣延冷冷的看着刘聪,眼中满是蔑视,他不屑的开口道:“匈奴乱党,本将军岂会与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同流合污!”
言罢,垣延立即高声喊道:“放箭!”
满天飞舞的箭矢铺天盖地而来,刘聪沉稳不乱的命令士兵们举起遁甲,有序的撤到后方,他沉眸看着城上的曹武,眼中冷光一闪,不知好歹。
燃着火焰的飞箭射中一个又一个士兵,前排的士兵倒下,又有人顶上去,很快,便有士兵扔着绳索挂在城墙上,利索的爬了上去,趁垣延被攀爬而上的士兵吸引住,刘聪眼中闪过暗光,他娴熟的引箭,对准垣延,手一放,利箭穿过层层血雾射中了垣延的左肩。
垣延左肩血流如注,他猛然将插在肩膀上的利箭拔出来,随即抽出利刃斩杀爬上来的汉赵士兵。
石勒见垣延中箭,抓紧了时机,命令身后的士兵准备好放箭,瞬时无数的箭羽飞驰上了城墙,城墙上尸体堆积如山,箭羽插进肉体的声音绵绵不绝,火焰将地上的尸体烤得焦灼,一个又一个士兵掉落下来,垣延见永远杀不尽的汉赵士兵接重而来,他已经杀红了眼睛,剑上猩红的血流淌而下,慢慢的,他的力气逐渐耗尽,却依旧拿着剑。
“垣延,本殿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愿意效忠我汉,本殿就立刻收兵。”刘聪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围杀垣延的士兵便停了下来,垣延看着周围所剩无几的士兵,地上鲜血流成河,将士们的的尸体早已面目全非。
垣延眼中满是悲痛之色,他逐渐放下了手中的剑。
刘聪见他如此,便知道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很快,弘农太守垣延向汉赵投降的消息便传到了洛阳,诸臣坐立难安,司马炽立即下昭给司马越,命令司马越派人前去抵抗汉赵军马。
……
前线战事紧急,卫玠知道弘农太守垣延投降之事,不由一阵心惊。
壶关,宜阳如今皆落入匈奴人手中,按照如此形势发展,对晋朝越来越不利了。
卫玠正要入睡,忽然听见屋外有脚步声,还以为是卫璪,于是出声道:“这么晚了,哥哥,你还没睡吗?”
却见那人不回应,心中发疑,正想起身去一探究竟,刚下床便闻到一阵清淡的香草味,接着便感觉后脑勺被重击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便无力的昏了过去。
等待卫玠醒过来之时,发现自己在一处陌生的地方,水貂绒的毛毯盖在她的身上,屋内,只见一个身着银白鹤纹长袍的青年静静的坐在离她不远的椅子上,侧脸隽秀如玉,好像有几分熟悉,她感觉后脑勺还有一点余痛,口有些发渴。
“请问你是?”
卫玠忍不住发问。
那青年却缓缓倒了一杯茶,并不应声,卫玠觉得古怪,又问了一句。
“请问这里是哪里?”
屋内,静谧无声,卫玠见那人根本不理她,她沉默了下来,莫非这人是哑巴?
“你真的想知道,我是谁吗?”忽然一道低沉而性感的声音响起,那青年缓缓起身,举手投足间,优雅而从容,浑身充满着一种神秘之色。
卫玠一喜,原来他不是哑巴。
“是的。”
很快,那青年便慢慢的转过身来,那是一张极其出色的面容,尤其是那双蔚蓝色的眸子深不见底,如深深的潭水,仿佛能将人卷入万劫不复,他唇瓣间衔着一缕笑意,却让人心生畏惧。
卫玠看清那青年的脸之后,身体逐渐僵硬,脸色惨白,手隐隐在发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王聿……
王聿……
怎么可能,卫玠满脸不敢置信,她感觉自己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脑袋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王聿已经死了!
他已经死了。
刘聪缓缓向卫玠走过来,卫玠此刻面容闪过惊愕,骇然,喜悦,难以置信等一系列复杂的情绪。
看着卫玠脸上情绪不断变幻,刘聪蓦然一笑。
“王聿……你还活着?”
卫玠声音忽然哽咽,夹杂着抽泣声。
刘聪坐在她的身边,缓缓笑道:“我一直都活着…”
闻言,卫玠已经泪如雨下:“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有回来,我一直以为你死了……”
刘聪静静的听着她的埋怨,却满脸笑意,那双眸子里尽是温柔之色。
“现在,我已经回来了。”
卫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止不住的流着。
“你回来了,又害我哭成这样。”
卫玠擦了擦眼泪,却见刘聪眼中满是调谑之色。
“我倒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
卫玠冷哼了一声。
“你没见过的多着呢。”
忽然卫玠又想起一件事,急忙问道:“我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