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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献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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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逐渐步入了秋季,宫墙之内梧桐红浓翠减,枝叶飘零,飞檐楼宇上,大雁南飞,更添了几许凄凉。

“如今处于河北的汲桑频繁作乱,依你之见,该派谁人去平定?”

司马炽神色凝重,这奏折之上众臣所举荐之人,皆是司马越。

立于下首的司马覃思虑再三,垂下眸子,缓缓道:“臣认为派大司马去平乱最合适。”

却见司马炽眸子微沉,将手中的折子扔在案桌上。

司马覃知道陛下在担忧什么,若是司马越此次前去成功平定了河北。陛下是怕司马越功高盖主,有了异心。

“退下吧。”司马炽眉目间似有倦意。

司马覃离开后,高银岚从殿外走进来。

“参见陛下。”

司马炽双眸轻瞌,手势示意他起身。

“臣知道陛下如今正在担忧河北作乱的汲桑,陛下可还记得苟曦此人。”高银岚细长的眸子神秘一笑。

司马炽缓然睁开双眸,苟曦?

高银岚薄唇轻抿,垂下面容,徐徐道:“苟曦曾和广平太守丁绍一同击退公师藩,此人精通兵法,勇猛无比。”

司马炽沉吟不语,苟曦一直是司马越的人,不知高银岚为何会提起此人。

“苟曦与大司马关系匪浅,自投奔大司马帐下,屡建战功。”高银岚微微一顿,看着司马炽脸色微沉,又接着道:“此番去平定河北汲桑,大司马必然会派此人为先锋,若是此人立了战功,陛下可大加封赏此人。”

司马炽眸子逐渐幽深,轻轻一愣,难道他的意思是……

“苟曦虽是大司马帐下之人,但司马越向来多疑,善于猜忌,妒忌他人,若是苟曦因此一战成名,名声盖过司马越,他必然不悦,甚至容不下苟曦。”

高银岚说完,司马炽眸子露出一丝极冷的笑意。

夜晚,司马炽缓缓执起笔拟下一道旨意。

第二日,大司马便接到去平定河北作乱的汲桑的旨意。

银岚猜的分文不差,司马越果然派苟曦为前锋讨伐汲桑,苟曦与汲桑部将石勒在阳平、平原二郡相持,并互有胜负。

汲桑素来畏惧苟曦,于是在苟曦攻来时在城外设栏栅加强防卫,苟曦先让士兵休息,只派单骑向汲桑部众陈述祸福,汲桑部众大惊而退入城,后苟曦又领兵在东武阳击败汲桑,汲桑连连退走。

这个消息传到宫中,高银岚与司马炽相视一笑。

皇太后这几日梦魇之症有所好转,陛下便差人在御花园里移植了一大片太后最爱的牡丹“魏紫”。

惠皇后时常陪伴皇太后闲聊解闷,颇得太后的喜爱。

忽然御花园外面匆匆走来一个宫人靠近司马炽旁边细语了几句,司马炽脸色微变。

“母后,朕先回光华殿处理公务。”

皇太后淡淡的点了点头,惠皇后脸色却有些苍白,她怔怔的看着司马炽离开,眸子微微泛着苦色。

地牢里,光线昏暗,混浊的气息扑面而来,高银岚引着陛下走到一处牢房前,只见一个犯人早已面目全非,身上烙痕斑斑,七零八歪的鞭痕纵横交错,特别是那双眼睛竟然被活生生的挖了出来,眼眶满是浓血。

司马炽平静的看着这一幕,高银岚恭敬朝司马炽俯身,唇角扬起一缕残酷的笑意。

“陛下,魏总管嘴倒是硬的很,废了臣四天时间才让他说出来。”

司马炽眼眸极凉,带了几分骇人的阴鸷之色。

“魏总管,招认出指使你下毒害朕的人,朕便立刻给你一个痛快。”

魏总管双臂被铁链缠绕着,脑袋无力的垂了下去,整个人恍如一具尸体,毫无人气,他听到司马炽的话,身体微微一动,发白的嘴轻轻蠕动。

“陛下,奴才招……是……是吏部郎周穆与诸葛玫二人指使奴才谋害陛下的。”

司马炽眸子微沉,移步靠近魏总管,那完美的容颜恍如从地狱里索命的罗刹,美好而又残酷。

“魏总管可想好了,朕告诉你,诸葛玫与周穆二人已经被大司马杀死了,你到现在还敢骗朕。”

闻言,魏总管忽然拼命挣扎,那空洞的眼眶血迹斑斑,十分煞人。

“陛下,奴才说的是真的……真的,是吏部郎周穆与诸葛玫收买奴才,奴才一时糊涂,才……求陛下杀了奴才,给奴才一个痛快的死法吧……”

司马炽侧眸看向高银岚,其中的意思高银岚已经明白。

“魏总管,您还是永远呆在着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吧。”高银岚唇角轻勾,示意用刑的牢吏进去继续施刑。

很快,地牢里又响起了魏总管惨绝人寰的叫声。

回到光华殿,高银岚见陛下似乎若有所思,他沉下心,思量了一会儿,缓缓道:“陛下,臣觉得魏总管的话未必不是真话,既然周穆与诸葛玫已经死了,那么这件事情便死无对证了。”

司马炽缓缓坐椅榻上,一只手微微撑着额头,眼中露出一丝冷笑。

“朕倒要谢谢大司马为朕除去了这两个隐患。”

高银岚沉默未语,陛下自从亲理万机,处处受限于司马越,朝中司马越一人独大,陛下自然担忧,若不能找出一人与司马越抗衡,长久以往,很难保证司马越不会生出不轨之心。

高银岚离开了光华殿,只见一位身着绣莲华袍的女子款款走来,长裙曳地,宽袖翩翩,饰带层层叠叠,气质温雅,眉如新月,容貌秀美。

“统领高银岚见过皇后娘娘。”高银岚俯身行礼。

梁兰璧示意他起身,犹豫了一下,突然问道:“陛下近日可有什么忧心之事?”

高银岚微微一怔,答道:“陛下近几日一直忧心平定河北之事。”

闻言梁兰璧露出了然之色,既而朝高银岚点了点头,抬步朝光华殿的方向走了过去。

卫府,卫玠病好了之后,卫璪替卫玠向陛下告了几日假,让她出门散散心,不急于上朝之事。

这不,卫玠早上便命令阿瑶驾着羊车来到洛河河畔边,虽然此时不是桃柳盛开之际,但风景却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河水明如镜面,秋风点落叶,宁静而优美。

卫玠躺在一处树荫下,悠闲的看着远处明媚的风光。

“不用上早朝,心情就是好啊,浑身轻松。”

“这位小兄弟,原来也是忙里偷闲之人。”忽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低沉而动听,甚至有一丝熟悉之感。

卫玠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青莲白衫的青年面目含笑的望着她,举手投足间,风流优雅,气韵如一轮清冷的弯月。

“你是张!”卫玠睁大了双眼,是他!是那日在街上误撞到自己的男子,他说他叫什么来着,卫玠绞尽脑汁回忆着。

张闫仪哑然失笑,轻轻提醒道:“张闫仪。”

卫玠恍然大悟,摸了摸脑袋,尴尬的笑道:“对,抱歉张兄。”

张闫仪同卫玠一起坐在草地上,二人看着远处的风景,张闫仪侧过脸望着卫玠,轻轻道:“对了,那日我忘了问你的名字。。”

卫玠见这张闫仪并不拘泥于小节,不由心生一丝好感,扬起唇角笑道:“在下卫玠,字叔宝。”

张闫仪忽然定定的盯着她看,认真而复杂,忽然他道:“原来卫兄便是洛阳城内远近闻名的卫玠,卫叔宝,幸会。”

卫玠轻轻一愣,原来她的名气已经大到这地步了,想着卫玠又抿唇一笑。

“张兄,我卫叔宝向来做人要低调,你若是再大声一点,我们现在估计已经被当成猴一样看了。”

闻言张闫仪失声一笑,清冷的面容瞬间鲜艳了起来。

“没想到,卫兄如此幽默。”

卫玠微微叹息,无奈道:“张兄,我说的可是事实啊。”

卫玠拔了一根草叼在嘴里,看着树干,姿态悠闲,甚至有些吊儿郎当。

张闫仪眸子轻轻一顿,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个少年当真有几分意思。

既然他联想到自己,张闫仪情不自禁露出一丝苦笑。

“卫兄,你可有特别想要拥有的东西吗?”

卫玠惊诧,只见张闫仪眉眼低垂,细长如羽的的睫毛轻轻扇动着,竟让人感觉到有一丝哀愁。

卫玠凝眸望向别处,淡淡的笑道:“其实我并没有什么特别想要拥有的。”

却忽然听见张闫仪缓缓说道:“你知道我特别想要什么吗?”

卫玠疑惑的摇了摇头。

张闫仪凝望辽阔无垠的天际,沉默了一会儿,眼中满是向往之色。

“自由。”

卫玠微微诧异,只见张闫仪那充满哀伤的眉眼逐渐在她的眼前放大,忽然他展颜一笑。

“骗你的,不会,你真的相信了吧。”

卫玠瞪大了眼睛,脸色从白到黑,气愤道:“我差点就相信了。”

张闫仪得意一笑,风拂过树梢,飘落下一片深红色的叶子,停在张闫仪雪白的衣衫上。

卫玠忽然觉得,那充满活力的鲜红色衣衫也许更适合他。

二人相谈甚欢,日逐渐西沉,傍晚红霞如火,在天边灼灼地燃烧着,绚烂夺目。

“卫兄,闫仪就此告辞了。”张闫仪起身,露出一抹清艳的笑靥。

卫玠点了点头,笑着道:“闫仪兄,再见。”

卫玠看着张闫仪上了羊车,车子逐渐隐没了身影,卫玠才回到自己的羊车上,阿瑶倒是一脸好奇的看着她,问道:“公子,那位公子是谁啊,我好像没有见过。”

卫玠扬起唇神秘一笑。

“一个有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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