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上门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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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在赵掌柜夫妇和刘娘子等街坊的帮助下，姐弟俩简单地安葬了父母。
这天中午，王欣刚从父母墓地归来，进门安置了父母的牌位，还没来得及喝口水，门口便传来一阵嘈杂声。
“小娃娃不要碍手碍脚，叫你姐姐出来！”
一声尖锐刺耳的叫嚣声，响彻院落。
王欣刚放下手中喝水的碗，大门就径直被撞开了，一大帮人涌了进来。
“姐……我拦……拦不住他们。”
浩哥儿站到了王欣身边，一脸的无奈。
王欣抬眼看去，不由一愣：当先进来的三个人，她都认得。
三年前，隔壁康坊街的杨员外得了急性痢疾，拉得脱了水，差点一命乌乎。
之后请了父亲出诊，父亲整整两日夜没合眼，才将人从阎王爷手中抢了回来。
杨员外为了答谢父亲，就将小儿子和王欣定了亲。
眼前的这三人，走在最前面，面容消瘦严厉，眉骨透着几分刻薄的，正是杨员外的正妻杨夫人。
在她左边走着的，是当初上门的孙媒婆。
杨夫人右边跟着一个十五六岁少年，剑眉星目，一身儒生打扮，是她那未婚夫杨怀玉，前两年来送年货见过的。
杨怀玉前不久中了秀才，虽不在傍首前列，这般年纪也算是年少成才。
王欣站起身，暗暗思忖他们来意：杨家与她家只隔了一条街，就不信没听说她家的事。可是，一没见杨家来人帮忙，二没过来上柱香，那今天的来意……
王欣借着回身倒茶的空隙，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少年，果见他避开了自己的视线，心里不由“呵呵……”
果然，刚落痤，那严氏便扫了一眼孙媒婆。
孙媒婆立马站了起来，先是叹了口气，才道：“王姑娘，不瞒您说，我们今儿来是退亲的……”
“你！说！什！么！”
话音未落，从他们进门后就紧跟在姐姐身旁的浩哥儿跳了起来，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小拳头握得紧紧地，仿佛下一刻就恨不得给她们一拳！从牙缝里一字一句挤出的质问，像扔出来的石头砸了过去。
王欣心里却出奇地平静，自从安葬了爹娘后，原主的情绪好像也消失了。
要是原主在，她此时也可能会与浩哥儿一样愤怒。
可她不是，反正她这辈子也没打算嫁人，所以此时反而有种瞌睡遇上枕头的感觉。
她拦下怒不可遏的弟弟，看了眼后面跟来看热闹的人群，思忖片刻，便吩咐浩哥儿去请隔壁赵掌柜夫妇和对面杂货铺刘娘子来做见证，顺便请刘娘子将这两日寄养在她家的小妹王歌也抱回来。
不一会儿，赵掌柜夫妇和抱着襁褓的刘娘子便先后进了院子。浩哥儿气呼呼跟在后面。
待人都坐下，王欣不慌不忙地一一奉上茶。
赵掌柜当先抿了一口，放下茶杯道：“杨夫人，你们的来意浩儿刚刚已经告诉我们了，只是——王掌柜夫妇这才刚刚入土，你们这……有点不厚道啊！”
围观的人中有几人应声道：“是啊，这不是欺负人家孩子么？”
杨夫人毕竟是秀才之母，这些日子，走到哪里都被奉承，自诩尊贵。她早就对这门婚事不满，更遑论现在。
她扯起一个僵硬地笑容，只是笑意不达眼底，道：“赵掌柜误会了，只因我前几天一直做同一个梦，梦到王姑娘拿着把刀，独自在山里走……”
王欣暗暗冷笑，过年那会儿还一口一个“欣儿”，这会儿一翻脸就变成了“王姑娘”。
杨夫人喝了口茶，接着道：“我心中不安，刚好来了个游方道士，给解了梦。道爷说，‘王姑娘克父克母克亲人’，我们无奈，这才又请了孙媒婆走了这一趟……”
她话未落音，浩哥儿早牙齿咬得“格格”作响，赤红的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小狮子。
他一蹦三尺高，高高的扬起紧握的小拳头，颤声吼道：“你胡说！你分明是欺负我们爹娘不在了，姐姐带着我和小歌儿，你怕我们成了姐姐的拖累，才悔婚的！否则你们订亲前合八字时怎么不说这个话？再不济，你怎么不去请城外长青观青云道长，却借一个游方道士说事？”
王欣诧异浩哥儿的敏锐，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小脑袋，低声道：“放心吧，你和小歌儿永远不会是姐姐的拖累！”
杨夫人被浩哥儿一口揭破心事，恼羞成怒道：“大人说话，小孩子家插什么嘴？道家仙人说的话，我们可不敢马虎，反正这亲我们是退定了的！”
性格爽利的刘娘子也气道：“欣儿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一直是个好孩子。王掌柜夫妇的事纯属意外，你们怎可给欣儿安上这么一个名声，这不是要毁了欣儿一辈子吗？”
人群中有人讥诮道：“还不是杨小公子考中了秀才，被县丞家的大小姐看上了呗，反正杨小公子不能因为退婚坏了名声……”
也有人小声嘟喃道：“万一那游方道士说的是真的呢……”
一片喧嚣声中，就见杨夫人几步靠近王欣，颇有居高临下的意味。
她低声道：“王姑娘，你也莫怪我们杨家不留情面，恕我这做长辈的直言，我儿前途不可限量，与他同岁的，也全成了亲，总不能等你过了三年孝期，杨家自然也不能被你给拖垮了……”
王欣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这一眼，扫得她遍体生寒。下面的话，竟再也说不出。
旁边赵掌柜夫妇也还想上前与杨夫人理论，被王欣拦住了。
众人就见那始终沉静着一张小脸的小姑娘，朝前站了一步，大大方方向赵掌柜夫妇、刘娘子行了一礼，又回身向四周看热闹的街坊道：“这门婚事，当初非我王家所求。”
小机灵鬼浩哥儿紧紧拉着姐姐的袖子，仰了仰小脑袋，“就是！”
王欣满意地瞥了他一眼，接着道：“小女子同意今日与杨家退亲，请各位亲朋和街坊高邻做个见证，今日过后，小女子与杨家再无半分牵扯！”
说罢，再不迟疑，将刚刚去找出的聘书拿了出来，提笔签好意见，并让见证人赵掌柜夫妇、刘娘子与孙媒婆分别摁了指印。
又让杨夫人将他家那封也签好，依次按了指印。
然后，双方将聘书和当初订亲的信物分别收回。
期间，杨怀玉几次看向小姑娘，却发现她小脸始终平静如水，视线一点也没再向他这边瞥过，不由眉头一皱，心里莫名不舒服起来，张嘴刚想说什么，却被杨夫人狠狠瞪了一眼。
至此，干脆利落，双方亲事正式作罢。
赵掌柜夫妇和刘娘子沉着脸代姐弟俩端茶送客，心里却替她暗暗惋惜：那杨怀玉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秀才了，这退了亲，父母又双亡，再找一个这样的，却是不容易了！
殊不知，被退亲的王欣，这会心里正庆幸不已：她本就不准备嫁人了，何况那杨夫人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
凭她前世学到的医术，她一个人自由自在，带着弟弟妹妹吃香的、喝辣的，不香吗？做什么非要想不开，去做一个明显比前世还要受限制、受委屈的憋屈小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