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小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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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蕙小心地跟在时来身后，金铃缀在后面护着沈如蕙。没走几步，前面的门突然打开，出来一个精瘦的男子，略敞着衣襟，头发了草地束在脑袋上面，一张脸腊黄泛着青色，大大的眼袋，一边走一边回头骂了一句，还重重吐了口痰。
金铃连忙快走几步与那人错身而过，那人倒没注意，一边拢着衣服一边继续骂着。金铃回头去看，正看到那门里出来一个女子，扯着衣服，扶着门边与那男子对骂，女人声音尖细，金铃倒听了个清楚。
“呸，不拿铜子儿就来，没听说，睡女人还要赊账的。”
金铃听得这话，脸一红，那女人因为用手指着那男人，拢着的衣服散开来，大冷的天，里面只有一个肚兜，皱巴巴的看不清颜色。许是这么一露，女人冷了，连忙又拢住衣服，刚想关门，只见金铃回头看她。那女人上下打量了金铃一眼，吓的金铃连忙转过头，只听后面传来“啪”的关门声。
金铃不敢再看，紧紧地跟着沈如蕙往里走，不大会儿功夫，时来对着最左边的一扇门敲了起来。
“谁？”里面传出一个女孩子细细的声音。
“我，上回来过的。”时来小声道。
“吱呀”门被打开，一个小小瘦瘦的女孩子出现在门里。
女孩个头不高，干瘦的身材，一看就是吃不饱的样子，眼睛大大的，穿着一件不合身的旧袄子，裤子还吊在那里，辫着两条大辫子，身上一股子怪味。
“是你呀，这两位是？”女孩子看着沈如蕙与金铃。
“你是小娟？”沈如蕙问。
“对，姑娘怎么知道的？”
“我是沈家的。”
“啊？”小娟听得这话，连忙再次往外探头看，见没其他人，便慌张地往里让了让，待她们进得门来，便去关门。
“你们来做什么？”小娟警惕地看着沈如蕙。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娟儿，咳，咳，谁来了?你与谁说话呢？”正在这时，屋里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
“没，没什么人，是问路的，娘，你睡吧。”
小娟说完便示意众人跟着她到了一个偏房里。这房里只有一铺炕，屋里冷的厉害。
“这屋里只我三哥回来的时候才烧上一会，不暖和，委屈你们将就一下吧。正屋实不方便让你们去，因为我娘病了好久，咳嗽一直不好，别传染给你们。”小娟说完转身往外走。
沈如蕙透过破败的窗户看着小娟进了正房，屋里传出说话声。她又看向院子里，这属实不能叫院子，只窄窄一个过道，对面是一个用草搭的棚子，乱七八糟地堆放着一些杂物。
“时来，你现在去城南找一家叫唐家的药铺，抓几幅治咳嗽的药来。嗯，就按一个月的量来抓就好。”沈如蕙道。
金铃一听，连忙从荷包里拿出一两银子。
“姑娘，可用不了这么多吧？”
“我也不知道那药多少银子，你且拿着，够用最好，若是不够，就按这些来抓。”
时来答应一声，飞快地开门出去了。
没一会，小娟回来了，手里端着一个茶壶并两个茶杯。
“刚才那位小哥呢？还想着让他帮忙把娘屋子里的火盆拿过来。”
“不必，还好，没有那样冷。”沈如蕙轻声道，“你也不用忙了，我问几句话便走。”
小娟把茶倒好轻轻放在炕沿上，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你家里现在都有什么人？”
“娘和三哥，娘如今病着，三哥在杂货铺上给人装货卸货。”
“其他人呢？”沈如蕙对小青家的事知道不多，确切的说，她以前对哪个丫头家的情况都不关心，自己身边的都如此，更别说姨娘身边的。
“我爹在我二姐出事那年便生病了，没两年就去了。我大哥去寻我二姐的路上出了意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没个音讯。家里只得我们三人了。”
“你们为何不住在沈家后街？”
“我们已不是沈家下人了，住不得那里。”
“什么？”沈如蕙惊讶，这个她还真不知道。
“那你们现在是？”
“我们现在是官家下奴，卖身契都是在官府里的，官府也不管我们，只每年按人头收钱便是。”
沈如蕙去看金铃，金铃显然也不知道这样的事，冲着她摇了摇头。
虽然没听过，但不难理解，这种奴仆就是没有主家的，统一归衙门管理，自己养活自己，但却需要向衙门交银子，算是下人中最低等的了。
“交多少钱？”沈如蕙问。
“每人一两银子。”
“若是交不上呢？”
“若是交不上，一是拿东西去抵，另一个就是由衙门做主或卖或租给谁家。”
沈如蕙倒吸一口凉气，看这家里的情形，是如何拿得出这三两银子的。
“你姐姐现在在哪？”
小娟刚还低着头说话，听得沈如蕙这样问，猛地抬起头道：“不知道，我不知道姐姐的下落，她早就被沈家卖了，你找她做什么？”一脸的戒备。
“你姐姐小青在沈家时，是服侍二房王姨娘的，我是王姨娘的女儿，所以，我不会害她，我要找她是帮她，也是想帮我自己。”
小娟听得沈如蕙这样说，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我姐姐是为了王姨娘才被卖的，可是王姨娘却由着沈家卖她，若不是喜茑打发人来告诉我们，我家都不知道她被卖到哪里去了，你还好意思说你是王姨娘的女儿，我姐姐被卖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小娟气鼓鼓地说。
“因为那个时候，我姨娘也自身难保，你姐姐被卖不久，我姨娘便去了。那时我还小，根本没有力量与那些害你姐姐和我姨娘的人算账。我也是这几天日才知道你们的消息，我若是早知道，定不会让你们过这样的日子。”沈如蕙轻声道。
“王姨娘不在了？”小娟喃喃地道。
“早就不在了，七八年了。”
“是呀，我姐姐也被卖了七八年了。”
“你相信我，我真的是来帮你们的，告诉我，你姐姐现在在哪？”
小娟看了一眼沈如蕙，好似下了好大的决心转过身道：“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