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大案（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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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驰羽的思绪回到那个夏天，当初他还是肃慎大都护，带兵平定肃慎都护府内的异族叛乱，杀得人头滚滚，至此一役后肃慎都护府再无有大规模的叛乱出现，对云驰羽这个大都护无人不惧。
他当初意气风发，凯旋而归，路过望建河，遇到了那让他珍爱的女子……
往事回忆一下子浮现到了他的脑海之中，虽然他曾不满过妻子瞒着自己收了那些贿赂，但是从来没有想过其中会有什么算计，他体会到的那种温馨是货真价实的。
而现在李靖却是告诉他，这件事情……似乎有着隐情？
云驰羽手都在颤抖着，那封情报就在面前，他却是不敢去拿，一封信能有多重？他却是觉得重若泰山，至少现在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看看吧，莫非还想自欺欺人不成？”
李靖再次说道，他知道这件事情必然会对云驰羽产生巨大的打击，但是……正如他所说，莫非真自欺欺人不成？
云驰羽深吸了口气，终是鼓起了勇气，打开了那封情报，字数不多，只是每一个字都像是锤子，重重打在云驰羽的心头上，或许他体会到的每一分温馨都只是逢场作戏？
那个女子，不是什么平民百姓，更不是从大梁被迁来的汉民，而是辽州一家族的私生女，只是这么多年却是表现得完全不相识一般，他也从未发觉。
而这封情报之中，更是把辽州发生的各种贪腐之事中，这女子在其中的作用写得一清二楚。
这是锦衣卫的情报，云驰羽知道，不会是有错的，有错或是不确定的情报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放下情报之后，云驰羽双目失神，整个人浑浑噩噩，像是丢了魂，如果非要找一个词来形容，那便是行尸走肉，与现在他的状态是无比的贴切。
哀莫大于心死，在自己的“包庇”乃至于默许之下，辽州不说一片浑浊，也是藏污纳垢，这本便是让他日夜受尽折磨，本来他还有些许慰藉，至少妻儿安康，但是现在，他却是难与寻常一般看待他的妻子了。
看着他这副模样，李靖脸色复杂，最终只得轻叹，云驰羽是最早跟着他的那一批将士，当初大王还未至辽东，更别说到高丽半岛，正是他带领着那几千人攻下了高丽半岛，收高丽诸郡，成了夏国基本盘。
当初云驰羽是他手上的将官，正因为作战有功，又有勇有谋，经过他提拔后才成了孔州都尉，这才有了后续平步青云之事。
但是啊，这作战有勇有谋，官场的警觉上却还是欠缺了些许，竟然被人这般算计了，但是能因为这般，就免除罪责么？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许久之后，云驰羽才是勉强平复了心境，只是眼中的哀伤怎么也抹不去。
最后他竟然是直接跪下了，道：“侯爷，末将自知罪孽深重，罪不可赦，但是孩子是无辜的，末将之子出世不过两个月，他还什么都不懂，末将恳请侯爷保住末将最后的血脉。”
头深深地触碰到地面之上，发出闷响，他完全没有去提他的妻子，因为他知道，自己定然会问斩，他的妻子也逃不了，甚至可能是首恶。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保住自己的儿子，保住自己的血脉，这样至少还能留个念想，他倒是不在意日后是否会有人祭拜自己，只是希望那个孩子能够好好的活下去那。
只是可怜那个孩子了，不过两个月大，却是父母皆丧……
李靖张了张嘴，他还未曾婚配，虽然大王也是询问过他中意哪家姑娘，要为他赐婚，只是都被他笑着拒绝了，一心扑在军事上。
如此一来自然没有子嗣，也难以体会到这般心境。
但是，看着云驰羽这般模样，他却是动容了。
“本侯，答应了。”
最后，李靖轻声道，他知道他这个决断或许会为他惹来麻烦，他不知道朝廷或者说大王会怎么处置云驰羽一家，若是要满门抄斩，乃至于抄家灭族，那他所行之事便是抗旨了。
“谢侯爷！”
云驰羽热泪盈眶，又郑重叩了三个头，真情实意的道谢道，他自然也不是什么官场小白，知道此事会让李靖惹上麻烦，就算大王不做多言，日后若是有朝堂上的争端，难免落人口舌，会成了被攻讦的方向。
李靖淡淡的点了点头，说道：“你准备一番吧，明日将那个孩子送到我府中来，至于你要做什么，你清楚吧？”
云驰羽点了点头，见李靖要走，便是恭敬的送别，又是独自待了许久，最后回到后堂之中。
不过刚进去，便是看到自己的妻子，她一如既往的美丽，抱着孩子，又带着他曾一直以为的“纯真”，只是云驰羽却再也感受不到那种欣喜了。
看见云驰羽这副神情，那女子顿时明白了过来，不过却是没有云驰羽想象中的慌张，反而无比镇定。
不知道是否错觉，云驰羽能从她的身上看到些些许解脱。
她抱着孩子，轻轻玩弄着，朱唇放到婴儿额头上，那孩子发出“咯咯”的笑声，她便是笑，有母爱的光辉。
“老爷，从孩子出生后，我从未再与他们联系过……”
女子轻声道，只是目光一直停留在孩子的脸上。
“嗯。”
云驰羽点头，没有说什么。
良久，女子的视线移到云驰羽身上，又笑了，笑容干净美丽得如同当初初遇般。
“妾身一直希望，摆脱那些束缚，只愿与老爷安心生活，老爷相信吗？”
“相信。”
云驰羽这次毫不犹豫的说道，他想通透了，这些日子他感受到的温馨，不是作假！
女子眼睛里的光芒更亮了，最后双眼随着笑容眯起，像是月亮……
不过第二日，工部尚书的云驰羽便是上书请罪，更是公开所有往来的罪证乃至于细节，交出了所有名单，一时间震动整个朝堂。
洛轩见了云驰羽一次，见了这个当初他在孔州亲自夸赞封赏过的臣子，心血来潮也好，心有不忍也罢……
最后，洛轩下旨，抄家，遣散家仆，恶首云驰羽同其妻罪无可恕，收监，择日斩首示众，念其昔日劳苦功高，赦其子无罪，允其日后为父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