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轩辕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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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里静悄悄的，朱茵醒来环顾四周，浴桶里的水洒了满地，桌上的零星物品东倒西歪。
发生了什么？她微欠了身子。
灵婆正在桌边包扎手臂上的伤口，她很少摘下灰巾的，此刻却顾不得许多，变了形的眉目和面容令人心悸也心疼！
“婆婆，您受伤了吗？”朱茵关切的问，身上裹着层层纱幔，束得她伸展不开手脚。
她低下头扭动身体挣扎着，“婆婆，茵儿犯错了吗？您为何把茵儿捆绑起来？”
灵婆一惊，顾不得胳膊上的伤口，幽灵般的影子飘到床边查看。
见朱茵只是被纱幔包裹着身体，不是被歹人捆绑，也就放心了。
她拂袖一挥，纱幔顷刻间松弛了许多，叮嘱朱茵换上床头矮柜上干净的衣衫。
移动身子时，灵婆的伤口处有黑色烟雾冒出，流出的血液也变成了黑色。
朱茵忘了裸着身体，扯掉纱幔一把抱住灵婆。
她的心里揪得紧紧的，哑着嗓音问：“婆婆，您怎么了？谁欺负您了？告诉我，茵儿给您报仇。”
“报什么仇！不是跟你说过，不准让任何人知道你会灵术，还有……”
灵婆有些冲动，看到朱茵那张俏丽的脸庞时不忍心训斥，声音温和许多。
“茵儿，切记！你只能在生命垂危之际才可以使用轻功逃走。至于灵术，婆婆不得已才给你封印，不然会招致大劫。”
没几句话，灵婆潸然泪下，哽咽着深深吸气。
她的眼神里有欣慰还有哀伤，绝不能让朱茵像她母亲一样重蹈覆辙。
她看了朱茵胸口处那朵梅花状的印记，这块烙痕因着泡完药浴更红了些，艳得像血且精如美玉。
灵婆心中有感伤浮现，二十年了，眼看着襁褓里的小娃娃长成水灵灵的大姑娘，这份喜悦感哪是几句话可以描述的。
若真想扯上点什么，她觉得跟朱茵的缘分挺深的，明是得了仙人指路，要到山下游历的，没曾想在一场大火中听到了女婴的哭声。
这一声啼哭，不但改变了朱茵的命运，也改变了她的一生。
海边的几间茅屋火势冲天，她被婴儿的啼哭牵引着，没有丝毫犹豫，即刻奔赴到燃烧的大火中。
当时，是这孩子的母亲以身化墙设下了结界，才护住了柔弱幼小的生命。
灵婆看到她时，女娃娃在襁褓中“哇哇”大哭，仿若同生母告别一样，也像是拼了命把她召唤来似的。
只是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燃烧中的茅屋突然崩塌了。灵婆顾不得性命之忧，把孩子抱起来护在了心口的位置。
至此以后，她也忘了自己的名字，是谁开始叫她“灵婆”的早也记不清了。
“坏了！婆婆，辰时已过，我得赶快回家，不然朱玉真又得找小嫚和奶妈的麻烦！”朱茵拎起床上的衣物，把光洁的身子罩了起来。
她随意扯下床幔上的挂绳，将如瀑的长发绕了绕，打了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
衣服还没穿好已然抬腿狂奔，且边跑边提鞋，大声吆喝着让婆婆好好照顾自己，着急忙慌的样子像是要跑回家救火那般。
木制楼梯发“咯噔、咯噔”的声音，蓦然间把灵婆从渺茫的记忆中拉了回来。
也如同那日她刚从无情的大火中爬出来时一样。
灵婆捂起惊悸又颤抖的心口想着，朱平之啊！你一定要好好对待这个来之不易的闺女，她的将来定会是你们朱府全家人的荣耀！
灵婆走到窗口处，垂头看了飘逸的身影，即便朱茵凡体肉身，走起路来也有着仙灵般的意蕴。
“记住，不准让任何人触碰到你的身体，要知道，你这凡人仙体是多少人拿命换来的，定要珍惜。”
她默念着，包扎好伤口，去楼下修补被黑蛇损坏了的杂物。
鸟笼空空如也，悉数掉落在地上，灵婆捡起来时心如刀绞。
悲伤之下，她挥袖斩断树枝发泄心中的赍恨和不舍。
“婆婆，手下留情！”
树后发出惊颤的声音，只见一只小白兔蜷缩在草丛中颤巍巍的看着她。
它的身后还有几只小鸟，瞪着几双绿豆大小的眼睛，躲在枯黄的树叶下瑟瑟发抖。
灵婆见精心喂养的鸟儿只是伤了翅膀，并没有性命之忧，即刻笑了。
不过她的笑声很怪，嘶哑着，像是损坏了声带。
“你又是谁？”灵婆问。
“我是轩辕兔，差点成了雪狼的食物，是茵小姐救了我。黑蛇来时，我便把您的小山雀们藏了起来，不过蛇群的魔力太过强悍，我没法护它们周全。”
轩辕兔往前蹦跳了两步，抖落掉兔毛上的积雪，略有惊恐的仰头望着灵婆，红红的眼睛湖水般荡漾着。
灵婆见轩辕兔被狼图腾封住了天灵穴，指尖轻点帮她解开了。
轩辕兔连忙感谢，逐渐幻化出一张圆乎乎的娃娃脸来。
她笑着，调皮的晃了晃长长的兔子耳朵，慢慢生出手脚，继而变成一名活生生，水灵灵的靓丽少女。
轩辕兔拎起长长的耳朵，囧着一张粉嫩的小脸有些不好意思。
片刻后她才说：“我平日里偷懒，没习得仙灵之气，所以即便修成人形，还是掩不住这对大耳朵。”
她弯腰捧起几只小山雀来，乞求到：“我要感谢茵小姐的救命之恩，婆婆能不能让我留下来，替您照顾这几只小可爱。”
灵婆没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拂袖一扫，轩辕兔的两只大耳朵竟然隐藏了起来。
“可伶可俐！谢谢婆婆！”轩辕兔作揖行礼。
只见她蹦跳了两下，还没适应化身为人的行为举止，转身将小山雀一个个的装入鸟笼里关好，并翘起手指温柔的爱抚着。
她的手脚格外灵动，勤快的拿起倒在地上的扫帚，开始清理周边的枯叶。
灵婆见她聪明伶俐，留着给朱茵做个玩伴也好，默许后把轩辕兔留了下来，取名“果哩”。
果哩人小话多，小嘴噼里啪啦的跟灵婆讲了一箩筐的话。
灵婆受伤了，收拾残垣断木时不能弯腰。
果哩见状，随将活计全部包揽了过来。
她的心思很细，扶着灵婆坐在阳光下的石墩上休息，她则跑东跑西颠忙得不亦乐乎。
灵婆直愣愣的看着果哩，她那小身板哪来这么大的力气，竟能将横倒在客栈外碗口粗壮的松树横抱起来。
还有，整修木亭一隅时，果哩飞来飞去，身影轻巧的仿佛一只雨后春燕在用心筑巢。
“果哩你来。”灵婆从脖子上摘下一枚暖玉说：“这玉跟了我多年，现在送给你，如此你方可随意化为人形。”
“那我是不是可以去看茵小姐了！”果哩突然变身为兔子。
“可以，但你还不能在她面前现出女儿身来。”
“果哩懂得，我只想去朱府看一眼，马上回来，绝不让百姓发现我是异类。”
灵婆点头允许。
轩辕兔一跃冲入草丛中，她回头摇着兔子尾巴嘻嘻笑着说：“可伶可俐！婆婆再见！”
冬日的暖阳普照在树林中，大雪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线来。
轩辕兔在树影参差的雪地里横空跳跃了几下，白绒绒的小身子很快和铺天盖地的大雪融为一体不见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