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散碎记录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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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艘救生艇划开海水,穿过碧蓝的海面,奔赴兽人大陆的海岸。
弃船之前,尼尔兰森带走了船上所有的魔力核心。用那些魔力核心,他们成功启动了无动力的救生艇,从而逃离。
救生艇是紧急情况下才能启用的东西,它是在母舰遭受损毁,无法确保安全时,船员和乘客们最后的求生工具。它没有动力系统,只能在海上漂流,就像是橡皮艇。
但魔力核心的安装让它动了起来,再由魔法师黛西艾比娅选择目的地,它们就开始朝岸上开了。
“你怎么能拿走所有核心?”一个箭步上前,黛西艾比娅抓住了尼尔兰森的衣领,“船长还在船上啊!光明宫号会失去所有动力的!”
“那样岂不是……岂不是让我们看着他去死……”再也压抑不住情绪地,黛西艾比娅摇着头,落下泪来。她用双手捂住脸,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脆弱。
“我也不想的!”尼尔兰森受不了这种指责,大叫起来,“可这些魔力核心是别人的东西,我们必须保管好!”
“恶魔在船上!船长是要把那家伙拖下海去,让那家伙连上岸也要花更多时间!”尼尔兰森喘了口粗气,“但这个任务太危险了,搞不好要送命,所以他才让我们走。”
拿走所有的魔力核心,能让光明宫号失去动力,只能慢慢地凭自身重量下落。这样光明宫号才更安全。
大家也慢慢地想明白了这一点,但是黛西艾比娅仍然担心,担心五人组回防不及时,或者那只恶魔又用假龙蛋拖时间。那毕竟是只恶魔,不会有什么慈悲之心的。
断开的肋骨在隐隐作痛。她满脑子只有恶魔朝她举起凶器,然后那把利斧从侧后方以回旋镖的动态飞来,斧刃恰好触及恶魔手臂,将其斩落的画面。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是玛门被转移了太多的黑魔力,导致骨骼强度下降还是别的什么,但她被船长救了。细想来,之前也有很多次类似的情况。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是作为新队员加入这支治安队的。她只觉得这是个强壮的男人,应该是靠蛮力大杀四方,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
后来发现并不是这样,他会对孩子们微笑,给他们带糖。他会用军棋推演战局而制订战术,会身先士卒,会记住每位队员的生日然后提前买蛋糕。他甚至会唱生日歌。
他说他是盖尔主教调过来的,黛西艾比娅知道那是位能看见未来的主教,调巴德尔过来是希望他改变一些事。
那位主教又看见了怎样的预知,预知中透露了怎样的未来,黛西艾比娅并不清楚。可是关于自家队长的现在,她只觉得安稳而有趣。因为那个壮汉会红着脸给队友唱生日歌。
她早早地注意到巴德尔没有人耳,但并不觉得这可怕。她以为这是一种残疾,和缺胳膊少腿是一样的。
于是她试图关照一下队长,帮他配个助听器什么的。但却反过来被关照了好几次,经期被他送过好几次红糖水,平时也帮她带点零食什么的。
“别太难过。”文定远安慰她,“乘客会找到船长的。”
黛西艾比娅茫然地抬头。天色是昏暗的,光明宫号正破水而出。五人托着船,如流星般划过天际落到地面上,玛蒂尔达先飞走了。舱门开启,四人进去便和玛门打起来。
救生艇靠岸时,玛蒂尔达便回来了。随后,在供奉傲慢之罪的祭坛上,罪痕像玻璃般破碎,化为谦和的圣痕。它在暮色下闪烁着光芒。
巴德尔被人从船上搬下来,带入皇女所在的主和区。那里有十几位顶级治疗师,都是从特里尔城直接过来的。他们是陪同皇女而来的宾客,也是现在兽人大陆上唯一的治疗团队。
“他能活着算他命大,”治疗师在简单检查后告诉船员们,“胸腔里多块纱布都疼,何况塞进去一只手。”
肺脏的肺泡破损不少,肌肉撕裂和血管破损都成了小问题。修补手术随即开始,而黑魔力的感染则要交给神器去消除了。大家是很想救活他的,不然谁来开光明宫号呢。
手术进行了三小时还是四小时,黛西艾比娅记不清了。她只是站在那里等而已,除了这台手术,皇女带来的人都在做着修复工作,还得计划之后的建交事宜。
其他队员和五人组都在忙这些事,所以没法一直等待。阿尔罗德斯看出了她的心思,拍拍她的肩膀就走了。
手术结束之后,在等待巴德尔苏醒的时间里,黛西艾比娅在玛蒂尔达那儿听说了巴德尔的事。
半兽人、家庭暴力、街头流浪、风餐露宿,最后把父亲送进监狱。姜武是个损友,但这个损友却有巴德尔不具备的一面,那就是从未想过讨人喜欢。
因为不想讨人喜欢,姜武才是个不修边幅的酗酒人。别人不喜欢他的外表和习惯,架不过他自己喜欢。
所以他心态好得很,三言两语就把人类的劣根性展现无遗。他看不起自己的同类,但他看得起自己。他以一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告诉巴德尔别去讨好别人,先讨好你自己。
巴德尔也见过人的阴暗面,他完全理解。他只是身在人类社会,不得不养成和人类差不多的性格。而由人类告诉他的这些话,则让他笃定了认同自我的想法。
所以他最后才能贯彻自己的职责,把自己能做的事做到底,而不在乎自己要以什么身份去工作。人们歧视或认同的是行为,是滥杀或者忠诚,而不是容貌和血统。
“本来就是这样,用血统来判断人确实不公平。”玛蒂尔达用这句话结束了她的讲述。巴德尔的经历她是从盖尔口中听到的,当地也有记录。
“嗯。”黛西艾比娅简单地回应。她想起那对耳朵,木棕色的,像半圆形巧克力。
玛蒂尔达自觉不便打扰,正想离开却被叫住。“我好像喜欢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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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齐聚一堂,召开紧急会议。
“先不要说别的。”罗伯特神色严肃,“已知的追求方法有多少,你们来谈谈。”
“唔,我只知道送花请吃饭之类的。”黑泽渊说。他也是用这些方法追到新叶繁的。
“我喜欢你的生活习惯。”新叶繁回答,“鲜花还不错,但婚姻考验的是你我之间能否互相包容,能否互相扶持着度过那些琐碎的日子。懂?”
黑泽渊说那是当然。只要没有巨龙萨斯坦,世界给人最大的考验就是岁月与三餐。如果一起干个家务都怨东怨西,这样的婚姻不要也罢。
“但是你也说了,鲜花作为礼物很不错吧。只要对方不会花粉过敏,那就送一些试试!”玛蒂尔达提议道。
丝竹也同意。她记得她有个精灵朋友叫花月,是诞生在花海中的精灵,对花相关的知识相当了解。如果能找到她,无疑能挑选出最好的花束。
“可惜小花月不在这里呢。不然这束花一定是最好的定情信物啦!”丝竹也很高兴,“俗话说妨碍人恋爱会被马踹,那我们就帮人恋爱吧?”
而阿尔泰反对这桩婚事。他通过传送阵到了这里,现在被儿子拉进了会议。他说你们一帮未成年人操心别人的婚姻大事,颠倒了吧。
“不,这是因为……”罗伯特试图解释,但阿尔泰摇摇头,说你们都别惦记这事了,两人差着11岁呢。巴德尔都能当黛西艾比娅的父亲了。
“年龄对爱情来说是掣肘吗?”玛蒂尔达问。
“严格来说不是,”阿尔泰回答,“但是女方年龄太小的话,看着就像坑蒙拐骗了。男方年龄小也是。”
“即使不管世俗的眼光,年龄大的那方在知识、阅历、生活经验等各种方面,都远远超过小的那方。原本平等的夫妻关系,很容易异变成一方对另一方的轻松拿捏。这样就不是爱情了。”
“最后就是,恋爱是别人的事,你们不应该横加干涉。这样容易好心办坏事,反而要被人讨厌的。”阿尔泰告诉大家。
意识到他说得对,乘客们便不再讨论此事,换了个话题。
花了一天一夜,在夜色逐渐淡去的凌晨五点,巴德尔从病床上苏醒。望着陌生的天花板,他感到口干舌燥。感觉该喝水了,他从床上坐起。
被褥是柔软的,是白色印花的薄毯。窗户在他侧后方,黑暗天空的尽头染着一丝白色,星星仍然闪烁着。
掌心中钻进一片柔软,他看见黛西艾比娅陪在床边,正握住他的手掌。二十五岁少女的手掌柔软小巧,她的笑是温柔的,带着青年的懵懂。
“早上好。”她像平常那样打招呼。
这份情愫因何而生,是对搭救之恩的感谢,还是对强者的羡慕,或者是对孤身赴死之人的崇敬——还是三者皆有,她并不清楚。
总之就是突然想了解他,支持他,想和他成为无话不谈的关系。发生肢体碰撞和亲密接触也没关系,她可以接受。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
“早。”巴德尔微笑着回答,“你在这里很久了吗?”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是一天一夜水米未进的缘故。她又想哭了,这份责任,这份要命的责任,怎么会落在他的肩上?他甚至——甚至不曾享受过一天富贵日子。
“嗯。”黛西艾比娅低下头,“你在这里多久,我就在这里多久。”你要是在这里一辈子,我也在这里一辈子。她想。
“胡闹。”巴德尔笑笑,“你的人生还长,怎么能在病房消磨。”
黛西艾比娅想了想,决定去面对自己。她说自己好像喜欢上他了,虽然她不知道这种感情意味着什么,却很愿意留在他身边,允许一切亲密接触。
“你觉得呢?”她问。
“别这样,黛西。”巴德尔思考着慢慢回答,“你很可爱,也很温柔,日后会有人爱你的。但那个人不是我。”
这不过是女青年懵懂的初恋罢了,只是凭一时之情做出的,过于沉重的决定。只是在气候宜人的日子里,在能结果的果树上绽放的花。
但生活的必需品不是花,而是甜美成熟的果实。早早地摘下这朵花不会得到收获,只会留下酸涩的果实,那对果树和园丁都是没有好处的。
“如果不是你,那会是谁呢?”黛西艾比娅眨了眨眼,问他。有谁能让这青涩的果实悄然成熟呢?
“我不知道,黛西。”巴德尔从床上下来,想去喷管那儿接杯水。他想了想,又转过身对她说,“等待,并心怀希望吧。”
有一瞬间她想哭,但又微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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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一星期,人国与兽人大陆成功建交。魔琴上的诅咒似乎就是玛门的原罪权能,他早早地用掉了。他用祭坛供奉自己的罪痕,似乎是想借兽人们的信仰之力增强自己。
但他杀掉了自己所有的信徒,这也进一步弱化了他。经此一役,兽人们的数量只剩原来的一半,必须休养生息一段时间,慢慢恢复种群数量。
族长玛莎重新成为了全体兽人的领导者,她决定搬出丛林,再建几座兽人的城市。对死亡兽人们的集体葬礼仍在举办中,大量鲜花正从人国送来。
皇女夏洛特和族长玛莎交换了国礼。在这个世界,两国建交的仪式是先让皇室成员互相见面,在正式场合交换国礼,然后互相行礼即可。
国礼是代表国家赠送的礼物,在艺术设计和品质保证上都要精心设计,保证国礼美观雅致且难以毁坏。
人国送出的国礼是光明宫号的模型,白底金边的色彩华丽而不显奢靡,船上的炮塔、主炮和舷梯、舷窗都有还原。人国是乘这艘船来接触兽人文明的,大家认为用它做国礼原型最合适。
兽人送出的国礼是木纹金叶。这是一根由翡翠石拼凑成的独枝,从下至右地弯曲出三十度。深绿的翡翠一块块拼成树干,以天然粘合剂粘贴,用贴合线表现树皮的纹路。
细枝尽头是用金片雕成的树叶,取金枝玉叶之意。做这个花了兽人工匠好一段时间,好在兽人大陆的各种矿藏是很多的,制造难度全在雕刻和粘合上。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树叶被刻得很大。两国交换了国礼并互表敬意,随后就谈贸易去了。
兽人大陆矿藏丰富,无论宝石还是振金都随处可寻。而人国皇室和教会的宝石需求量又大,再加上兽人们强悍的肢体力量,兽国或许能向人国出口宝石和振金。
而人国无论是食物加工、医疗水平和轻工业都超过兽国,可以随时派人来建治疗中心,出售衣物什么的。这会是场更加平等的贸易。
“说起来,兽人一直没有建国。虽然我们已经是个统一的文明,也结束了部落时代茹毛饮血的日子,我这个族长也能号令所有兽人,但始终没有统一的国名。”玛莎告诉大家。
“那就按大陆惯例,以您的姓氏为国名,由您做第一世女王,简称为兽国如何?”夏洛特建议道。
“当然好!”玛莎也很高兴,“我姓查尔斯,兽国就命名为查尔斯帝国吧!东方兄妹仅剩的图腾石就作为国宝保留,鼓励兽人们多多仿造。”
虽说建了国,兽人们也不会马上改掉以前的生活方式。只要东方兄妹的图腾石在身边,他们还是照拜不误。这样一来兄妹俩的存在也会日益稳定。
“当然好。”夏洛特回应她,“您一直带领着兽人们生活,如何治国自不必我说,全看您的选择。”
“嗯哼。”玛莎点点头,“你也是啊,年轻的皇女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