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我叫卫离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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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卫离司。
我来自地狱。
我要开始杀人了。
我第一次见到邓明生的时候，刚从拘留所出来。
那一年我十八，他二十。
我在那里喝闷酒，他在那里看英语书。
我在那里买醉，他在那里打工。
我可以认识他，不过是因为我在半醉半醒时问了他一句，“知识真的可以改变命运吗？”
一直以来，我对这句话是存疑的。
我原本没有指望他能回答，毕竟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他一看就是老师眼中的那种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优秀学生，这样的好学生，都是不屑跟我这样的垃圾说话的。
是的，我是大家眼中的垃圾，我不仅学习不好，其他的也是样样不好。
可是没想到，他却合上课本，一本正经的对我说道，“别人我不知道，但是对于我来说，知识真的可以改变命运。”
见我不信，他拿着课本来到我的面前，跟我讲起了他的故事。
他确实是个很励志的人，至少在我的生命中，我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人。
讲完之后，他双眼璀璨的看向我，“你觉得，你会比我更不幸吗？
你可以跟我讲讲你的故事吗？”
于是，我也把我的故事讲给他听，这是我第一次把我的故事讲给别人听。
在认识他以前，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
因为我父母每天除了吵架就是打架，在他们的眼里，我就是一坨垃圾。
我学习不好，我脾气不好，总之我什么都不好。
眼瞅着我这个大号儿练废了，于是他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弟弟身上。
我想，既然我已经那么烂了，干什么还要努力变好呢？
我就这么破罐子破摔不也挺好的？不用努力，不用讨好，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努力从二十分考到三十分，得来的还是一顿骂，一顿打。
与其那么痛苦的活着，不如遵从本心，反正我就是一摊烂泥，怎么都扶不上墙。
可在遇到他之后，我才知道，原来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不幸的人啊。
我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可以为了活着，那么拼命。
我一天浪费的钱，可以是他一个月的伙食费。
可是……
我看向他，其实有一点他是幸福的，“你的父母很爱你，但我不是。
在他们眼里，我已经无药可救了。
更何况，我学习那么差，又怎么可能用知识改变我的命运呢？
我和你，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们是不同的。”
他却摇头，“学习不是衡量一个人成功的唯一尺度，对我来说，学习是唯一的出路，但对你不是，你的未来有无限种可能。“
“无限制可能？”我不信的看向他，“你说说看，我都能干什么？”
虽然我的父母没文化，但他总希望我会是上学的好苗子。
导致我一直认为，我学习不好，人生基本就废了。
“那你的优势是什么？”他笑着看向我问道。
“优势？”我想了想，“我爱运动，跑步全年级第一，柔道术很好，武术也练过，我跟人打架，几乎没有输过。
所以他们经常说完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打架不算啊，不过可以当保镖，可以当教练。”他笑着看向我，“你看，你的选择不是很多吗？
还可以学门你喜欢的技术，只要有一技傍身，总不会饿死。”
他的这种论调儿，我还是头一次听到。
“可他们觉得这都是下三流的东西，他们觉得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他们只想让我好好上学，然后考个好大学，光宗耀祖，向那些亲戚炫耀。”
他们想的可真是好，他们都没有学习的好基因传给我，竟然还指望我光宗耀祖。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本来没有错。”他解释道，“但我始终觉得学习不是衡量人成功的唯一标准。
当然，说句不好听的，你已经这样了，还能更差到哪里去？
所以，你只能变得更好，不会变得更差了。”
他那双眼睛就这么看着我，看的我的心突突突快跳了好几拍儿。
“改掉身上的那些坏毛病，向着太阳的方向生长，不管结果怎么样，过程一定是赏心悦目的。”他笑着对我说道。
我看着他，他说的这些话很文艺，但莫名的给了我一股神奇的力量。
是啊，我已经烂成这样了？
还能更烂到哪里去？
除了杀人放火外，能做的我全都做了。
所以，我要变好，似乎并不是难事儿，除了学习方面。
他这个人真的很有意思，年纪轻轻的，像个老学究，说的话也文绉绉的。
但他的话听上去并不让人厌烦，也不让人讨厌。
尤其是他那双蠢萌蠢萌的眼睛，让我不忍心骗他，更不忍心骂他。
“如果你学习方面有不会的，可以来这里问我。”他笑着对我说道，“不收钱，免费的。”
“你怎么不去做家教？”我看着他问道，“大学生不是都去做家教吗？”
“我也在做，只是今天没有。”他笑着回道，“我想体验不同的生活状态。”
我似笑非笑的看向他，“你知道吗？我被学校开除了，今天刚从拘留所里出来。
我是因为打架进去的，现在被我打的那个人还在医院躺着呢！”
其实我很讨厌那种自以为是，总是说教别人的人。
而眼前这个长得干净纯粹的大学生，明明我最讨厌的那种人，但我却讨厌不起来他。
他笑了笑，“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人不要走回头路，都是要往前看的。
所以，就先从不打架开始，只要不做违法的事情，人生就有无限种可能。”
临走的时候，我回头看向他，“你都什么时候在这里？”
“一三五的晚上。”他笑着回道，“你随时可以来这里找我。
我就叫邓明生。”
“你好，邓明生。”我笑着看向他，“我叫卫离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