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老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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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心过自已的日子，少去管别人的闲事。”我说。
其实一直以来，我最大的心愿是盼着我妈和我爸离婚，他们太能吵了。在我哥和大姐甚至所有的亲戚们眼里，我妈偏心。但在我看来，我妈又没有掌握经济大权，再偏心又有什么用呢？他们离婚了，也就不存在我妈偏心这一说了。相反，我还可以说我爸偏心，这样的证据我也有很多啊。
可现在，我的生活已经是一团糟烂了，我妈要是再闹出点幺蛾子，我和女儿真的只能沿街乞讨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只能劝我妈少管闲事，为她也是为我。
我妈叹气。
有一句话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真的，我爸被小婶娘这一通折腾，也弄得是颜面扫地。这么一比较，小婶娘也不比我妈强到哪去。
本来嘛，大家都是俗人，谁又比谁伟大了多少呢？正如猪八戒说的，你不是妖怪，我也不是妖怪，大家都不是妖怪。
接下来的日子，我爸对我妈的态度居然好了不少。
宁静的日子真好啊，哪怕是等待，我也觉得没那么难熬了。
每天，我就认真地伺弄我的桃苗，盼望着也能卖上一个好价钱。我的要求不高，能让我有个自己的安乐窝，能带着娃儿安心读书就行了。女儿天吵着要读书，吵得我脑仁子疼。
侄女和侄子都在村里的小学读书了，女儿也要跟着去。哥哥姐姐前脚一走，她后脚就跟了上去，半天都哄不回来。有好多次，哥哥姐姐走了，她饭也顾不上吃，就在书包里放一个空碗，说是要去学校里吃饭。看得我又心酸又好笑。
可村小学没幼儿园，她才三岁多，学前班也不收啊。
为了娃儿读书，我真的是任重道远，不得不做好眼下能做的事。
“我感觉看到老三好像从毛坨苗圃里扛了苗子。”那天我妈晒盐菜借了三姑家的筛子，傍晚时分天下起了眉毛细雨，幸好菜晒好了，我妈让去还三姑的筛子。我拿了筛子走到大门口正想喊三姑，听到姑父说了这么一句。
三叔偷我哥的桃苗？我赶紧屏住呼吸往下听。
“这不可能，你肯定是看花眼了，可别瞎说。”三姑嘱咐。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看花了眼，隔太远了，又下着细雨。但我觉得老三真有这种可能……”姑父说。
“嘭嘭。”一声，我看到三姑走廊梁上挂的红薯掉了一个下来，滚在墙角。
这一声打断了屋里人的对话，门“吱呀”一声开了，三姑出来了，吓得我赶紧后退了几步。
“我当是啥在响呢，掉下来了一个红薯。”三姑自言自语，没留意站在不远处的我。
为了不让三姑怀疑我偷听了他们的谈话，我赶紧扬着手上的筛子，做成一副刚来的样子，说：“三姑，还你家筛子。”
“用完了？”
“嗯。”
还完筛子回家，一路我就在想：三叔到底有没有偷我哥的桃苗呢？正如我姑说的，这种事儿没有证据可不能乱说。
回到家的时候，看到小侄子拿着从学校捡来的半截粉笔在墙上乱画，我一拍大腿，对呀，我哥的桃苗，我妈可是做了记号的，我去看看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乍暖还寒的农历二月，是植树季节最好的尾巴，这是最后一车桃苗了。我哥的桃苗已不够一车了，他把屋前屋后农户家的桃苗都收集了起来才凑够一车。发货那天，我哥和嫂子有事要外出，让我和我爸帮忙发车。
轮到我三叔的树苗上车的时候，我特意睁着双眼搜寻。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我发现了桃苗上有很多小圆圈圈，那是我妈做的记号。我天，我的小心脏都要跳出胸膛了。
姑父说的没错，我三叔真的是能干出这种事的。
当年还在生产队的时候，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三叔却弄来了两担谷子。他是怎么弄来的呢？当然是偷的啊。
生产队里的仓库有一个角落被老鼠钻了一个洞，三叔发现了，趁着夜色从老鼠洞里掏了两担粮食回来。奶奶发现了，拿了根扁担要揍他，他梗着脖子说，“你揍吧，揍死我也不当饿死鬼。”
奶奶哭着放下了扁担。
只是之后再也不准他去偷粮食了，“儿啊，你再偷，别人家的孩子就得饿死了。”
过了很多年之后，温饱再也不是问题了，三叔还拿这个事出来吹牛皮呢。要是让我奶奶听到了，估计得从地里爬出来揍他几扁担。
“老三，不错啊，还有那么多桃苗。”我爸一边干活一边赞叹，我爸是真的对他兄弟一点防备没有，他居然没留意三叔的桃苗上有小黑点。
“他有屁的那么多桃苗，他是偷了咱哥的。你没看到好多桃苗上有小圆圈吗？”我心里一遍遍地在想，差一点就说出口了，我是拼命咬了下自己的舌头才没有说出来的。
我是真的替我哥冤得慌。
要说小婶娘偷我哥的桃苗，起码还是事出有因，可这三叔也偷，真的是太不应该了吧。讽刺的是三叔偷了我哥的桃苗，然后又卖给我哥。我哥是他的仇人吗？用敌人的子弹打敌人。
可明明我哥是他的亲侄子，对他孝顺有加的亲侄子。
分田到户后解决了温饱；种桃让大家手里有了点小钱。大家一合计从大山里引一股自来水吧，这样就不用挑水了，生活也方便一些。
可装自来水要钱啊！
一账算下来，一户得三千块。
“毛坨，我就开硬的，你呢条件比我们好一点，这个钱你就多出一点。你四千，我二千，可行？”
“你老叔开了口，有啥不行的。”
我嫂子想说点啥，我哥说，“自家叔老子，多大个事？”
嫂子也就不说了，她听说小时候三叔给我哥的照拂也不少，就当是报恩了。
嫂子都不说啥，我妈还敢说啥呢？
于是，三叔花两千块钱通了自来水，我哥花了四千。
这就算了，明面上吃点亏，我哥也愿意，孝顺老叔这也正常。
可三叔暗着还要搞我哥，也真的是让我一言难尽。
攻击我妈的时候，一个个如此正义凛然，轮到自己，比我妈还恶心。
家贼难防，偷断种粮。三叔偷了这次，下次会不会还偷呢？我是真的想把这事告诉我哥。我特别好奇，我哥要是知道了，他又会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