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有一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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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回到老头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胡笳虽然确认了曾师兄并没有去找白老师，但她不能确认曾师兄是因为没有看到而没有去找白老师，还是因为他看到了，但是没有去找白老师。
胡笳回忆着吃饭时白老师的偶尔流露出来的眼神，她心里没来由地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对自己说，以他们俩的交情，曾师兄如果看到有白老师的这条弹幕，无论如何都会去确定一下的吧。
胡笳知道自己这么想是没有证据的，可是有时候直觉和感受其实也是一种依据。
为了证实这一点，她拿起手机找到前几天在图书馆查资料时拍下的照片，事件发生在十年前，也就是2012年，日期是3月5日，这天刚好是惊蛰。
3月5日？胡笳似乎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她点开《be lost迷》的播放列表：
第三集（上）更新日期：5月20日
第三集（下）更新日期：5月27日
曾师兄失联日期是5月25日。
也就是说，曾师兄失踪的时间正好卡在《be lost迷》第三集的（上）和（下）之间。
他根本就看不到胡笳在第三集（下）真凶被揭露位置的弹幕。
“如果他真的是看了《be lost迷》才意识到凶手不是表弟的，那他应该只看到上半集才对……”
想到这里，胡笳怔怔地对着电脑，身上涌起一股寒流，让她不禁颤抖了起来。
胡笳把进度条拉到她之前发的“凶手绝对不是男主的表弟干的”的位置，然后看着当时那些自动刷新出来的弹幕群。
她的嘴唇颤抖着，断断续续地呢喃：“曾师兄，曾师兄，你是在这群弹幕里的其中一个么？曾师兄……你不会是真的，真的，是因为，因为看到我的这条弹幕，所以，所以，所以才……才开始去调查的吧？难不成，是我，是我害你失踪的？”
眼泪，从胡笳的眼中滑了下来，她不知道是内疚还是害怕，甚至是一种难以完全复述出来的复杂而矛盾的情感，她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就算她看不清楚屏幕上滑动的这些弹幕，她也在不断地颤抖。
此时此刻，这种可能性的出现，它所带来的精神冲击，是胡笳这个年纪难以承受的。
……
另一头，白老师从日料店走出来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他看着手里的手机，他是故意留在老头家的，就是想找一个机会和胡笳在校外接触。
没想到，胡笳也在找他。
回想着昨天，他跟踪她一路来到老头家时，他又惊奇又激动，没想到胡笳这么快就和老头接触上了。
如今胡笳所做的一切，他好像都能理解，因为最初的时候，他也曾经认真调查过，只是最后线索依然全部都断了。
这十年来，他一直相信，相信曾今还活着，只是因为某种原因，他无法和任何人取得联系。
所以，当胡笳在课堂上说出那句“凶手不是表弟”的时候，他仿佛又看到了曾经的那个青年。
当年的他认真、好奇、充满干劲、眼里有着光，甚至就像是理想的化身一样。
曾今的模样，是他从小到大一直都想成为的那种人，可惜他做不到，他无法不管不顾，无法孤注一掷，他永远都会在最后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刚和曾今认识的那会儿，他也憧憬过，自己是不是也可以？
所以当他们发生分歧的时候，他才会那么的愤怒。
直到后来，他才意识到，原来他对曾今，从仰慕变成了嫉妒。
“真丑陋的我啊。”白老师点开了手机隐藏文件夹中的录音功能，里面响起了从昨天他进入老头家起到今天的全部内容。
“曾今之前是不是也来过这里？”
“来过我这儿的学生很多。”
“当时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你肯定知道他是谁。”
“曾今，曾今，好像确实是来过。”
“他是来干嘛的？”
“来我这儿的学生，不是来打工的，就是借资料的，还能有什么？”
“这话，你只能和西木新来的那些老师说吧，我是西木毕业的，自然听说过十几年前的事，那些传闻虽然现在已经没几个人提了，但我还是记得的。”
“……”
“怎么不说话了？”
“……”
“等等，别关门，让我进去。”
录音里强行破门声和关门声响起，随后是脚步声。
“你在我这里纠缠，是没法找到答案的。”
“我现在只后悔十年前为什么没来这里。”
“……”
“曾今他到底怎么了？”
“……”
“你说话啊。”
“我有十年没见过他了，当时他问了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他说，如果这个事情是我写的小说，我会怎么写？”
“你怎么说的？”
“我说，现实和小说不太一样，小说一开始就限定好了关键人物，就算人数再多，也是排得过来的，现实就不一样了，马路上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毫无理由地杀人。”
之后是长久的沉默。
中间似乎倒了一杯水。
“他有说，他去哪了吗？”
“没有。”
“你说，他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执着。”
“我不知道。”
“之前来找你那小姑娘，也是来问你问题的吗？”
“小姑娘？哦，她，不是，她只是在我这打工而已，替老头我整理一下资料。”
“什么资料？”
“还能有这么资料，一些素材而已，老头子玩不转你们年轻人的东西，早年的稿子都是手写的，时间久了就乱了，找个人来帮忙整理整理而已。”
“所以，你把十年前的事写小说里了？”
“没有，怎么会……太近的人和事还是不要触碰比较好。”
“她前几天在我课上的时候，也说了和曾今一样的话。”
“哦？”
“她也觉得，凶手不是表弟。”
“年轻人有自己的看法很正常。”
“难道不是你和她说了什么吗？”
“我和她基本没说过几句话。”
“她在你这打工，怎么可能和你不说话？”
“她的工作，不需要说话。”
“真的没有？”
“你可以自己去问她。”
“……好吧，那不打扰了。”
接下来是起身关门的声音，在关门声后，又隔了一段时间，又响起了一声关门声，随后是长时间的静寂。
就在白老师想着他是不是出去了的时候，响起了开门声和脚步声，看来前面第二声关门声是老头回自己房间的关门声。
接着大门又被打开了，这次门被关上后，持续了很久很久很久的静寂，一直到响起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