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为什么而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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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澜听完也不得不在心里给白衣少年竖了一个大大的拇指，开场就这么厉害，不愧是能做北齐国学子团代表的人啊。这人不用说肯定是要拿满分的了。
在转头看宋文瑾，突然间对他的文采竟然也有了十万分的期待。能被南楚的少年人家长们当少年学习榜样督促的人物，实力肯定是毋庸置疑的，只是跟这白衣少年人比的话，不知道水平如何？当然，如果论长相的话，白衣少年跟宋文瑾当然是完全没有可比之处的。
楚云澜这边还在神游，那边北齐的学子们已经像曲水流觞般的一个接着一个讲下去了......
“弟子读书是因为天地本无心，弟子生而为人，希望将来能够拥有秉具博爱济众的仁者之心，莫要于识仁求仁；和廓然大公的圣人之心，好仁恶不仁，能如此是为天地‘立心’。”
“弟子读书是为了生民有难，民吾同胞来‘立命’，虽千万人吾往矣。”
“弟子读书是为了苟日新，又日新，日日新，圣学旁落，以身求正。”......
北齐国学子不愧受传统儒学思想熏陶，这一场策论答辩个个精彩绝伦，通过内侍传到殿外广场上，下面的文人墨客们也忍不住激动叫好，更有甚者突然来了灵感，张口向内侍索要笔墨挥斥方遒。
文人的事情，只要是不越界，怎么张狂都不为过，好在摘星阁也早有准备，那人张口要了，立刻就有侍人奉上笔墨纸砚，甚至抬了一张案牍过来方便他使用.....
蛮夷国那边的少年们听着北齐少年一个个的答辩没有太大的感受，毕竟儒学文化在蛮夷国也才盛行没多久，儒学文化的底蕴也只是学了皮毛，并未学到精髓处。
南楚国的学子们听完北齐学子们越来越精彩的答辩，再看向姜焕的眼神便越来越幽怨了，像一个个哀怨的小媳妇儿一样十分好笑。
宋清风更是频繁拽着自己袖口，紧张嘀咕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少年人们呐......”
文会比试的第一场，北齐少年学子们锋芒毕露，傲气天成，毫无疑问全员都获得了满分评比。
“他们好厉害啊。”
“是啊，他们很厉害，可我们也不差啊。”
“对，我们也不差。”
还未轮到比试的南楚国少年们互相鼓舞着彼此，宋文瑾的嘴角微勾起，眼里含着一丝笑意却并不达眼底。
今日因为是三国少年人比试的第一场，宋文瑾笃定北齐太子会全天在摘星阁这边，皇宫那边的守卫就会有所松懈。因此安排飞奴今日带着信物去皇宫查看昌平公主的情况，顺便打听一些消息。只是北齐的少年们都答辩结束了，飞奴还没有消息传来，看来昌平公主那边的情况应当十分的不乐观。
可能是北齐学子们的答辩太过于精彩，以至于到蛮夷学子们进行答辩后，场面一度陷入十分尴尬的境地，不是引用的典故跟为什么读书完全没关系，就是词不达意，甚至有学子连大白话都说了出来了，闹了一些笑话。奇怪的是萧国杖和萨玛脸上却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甚至还鼓励了说大白话的少年人，下次继续努力。
蛮夷的少年们当然也不全都是文墨不通之人，五王子就超出了许多学子们的认知。
“弟子读书是为了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五王子答辩完后，场面突然出现了片刻安静。
南楚和北齐都知道，蛮夷人是马背上的民族，他们的少年好像天生就会骑马打仗，崇尚自由洒脱，不在乎礼教束缚。
蛮夷之所以现在也开始让少年人学习儒学思想，无外乎勇猛的民族在攻打看起来十分孱弱的南楚和北齐的时候，发现这些他们看来一个拳头就能打趴下来的人们总是有股不服输的韧劲儿，这股劲儿支撑着他们能够有源源不断补充上战场的新士兵，强有力的执行力和越挫越勇的势气，随着战争不断的调整着明智的战斗方式同他们战斗，让蛮夷士兵们不厌其烦。
终于后来有蛮夷统治者发现两国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都受儒学思想引导，除了国家不一样外，两国少年人接受的教育方式以及官员选拔的模式几乎一模一样。于是乎，蛮夷便也开始了这样潜移默化的去影响后代子孙，只盼蛮夷血液里的好战因子加上同南楚北齐一样思想的大脑，能够战胜统一这两个国度。
五王子后，蛮夷国内又一名学子答辩道“弟子读书是为了识大局、知疾苦、认环境、辨忠奸。”
听完这个少年的话，萧国杖倒是多看了少年人几眼，学子团里难得有个认真读过书的少年人在里面，萧华庭还以为自己真的是带了一群武夫过来丢人现眼的。虽然早有预料不指望这些少年人在文会上能给自己长脸，但也没想过会如此的文墨不通，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强烈建议武比就可以了，跟北齐和南楚比文试，这不是主动送上门来让人打脸的吗。
有人忧愁就有人欢喜。原本南楚国被北齐少年们精彩的答辩打压的势气，在听完蛮夷国少年们的答辩后，竟奇迹般的满血复活了，甚至还有人有心情在讨论，如果是自己会怎样答辩，怎样说.......
果然不出意外，蛮夷国只有五王子和那个少年人的拿了满分，其他学子则分别在6至24分间徘徊，只要按规矩发言的了，就没有人未得分的。
宋清风见被楚云澜说中，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蛮夷少年说大白话都能得到6分鼓励，实在不行了自己也大白话上呗。
殿外广场的文人们等了许久只等出来了两首佳句传出，知道现在答辩的蛮夷使团学子后，竟也觉得就该这样才对。
如今外面广场上的光景可比殿内光景好太多了，自从有人发现只要提要求不过分，内侍都会满足，众人便也不再拘谨，纷纷要了茶水，点心，也不要内侍给准备椅子板凳，一个个席地而坐谈论诗词歌赋，还有刚才北齐少年们传出的答辩佳句，好不潇洒肆意。
终于轮到南楚国学子们进行答辩了，楚云澜下意识就往宋文瑾的方向看去，突然发现原本应该坐着宋文瑾的位置处竟然空了，宋文瑾去哪里了？
南楚这边第一个进行答辩的是谢韫，只见少年长身玉立，跟北齐少年人的引经据典不同，谢韫只是用他温柔的嗓音缓缓道来。
“弟子读书是为了能识天地之大，晓人生之艰难，不为苦而悲，不因宠而欢，寂寞时不寂寞，孤单时不孤单，绝权欲，弃浮华，不卑不畏不俗不谄。”
好一个不卑不畏不俗不谄，有这样想法的谢韫真的会是穆远姐姐的良配吗？楚云澜没忍住向穆远看了过去，果然见穆远听完谢韫的答辩后，嘴唇紧抿，神情严肃认真，眼睛里透露出的打量神色，像是在重新认识眼前的这个人一样。
“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这是李科。
“富贵必从勤苦得，男儿须读五车书。”这是王莽。
“弟子读书是为了.......”
然后轮到了周少贤，只听他说道：“弟子读书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将来有一天能跟心爱的姑娘谈论琴棋书画诗酒花。”说完少年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般，赶忙坐了下来，只是他的话到底是引起了众学子的哄笑，让原本有些紧张的氛围得到了释放。
当然，也不知道是不是内侍故意的，周少贤的话也传到了外面的广场上。广场上的文人听了后，也都轰然大笑，有说这少年天真炙热的。也有说他有辱斯文的，读书人读书怎么能只是为了讨女人欢心的呢。更有甚者竟直接吟诵道“君不见南楚侠少年，酒底高歌花底眠。”
周少贤落座后，旁边的宋清风拉了下他的衣袖，对着少年竖了一下大拇指，嘴里同时还说着“兄弟你真牛啊。”有了周少贤的开头，宋清风更是放飞了自己，等正在答辩的张秀才落座后，立刻敲响了桌上的小钟，站起来答到；
“弟子读书是有人告诉弟子，脚步丈量不到的地方，文字可以，我去不到的地方，文字可以载我过去，我无法经历的人生书籍也会带我与之相遇。”
楚云澜看向答辩完坐下后的宋清风说道“可以啊少年，对自己人还藏着呢啊。”
听到楚云澜夸自己，宋清风有些扭捏，看到穆远也投递过来探究的眼神后，宋清风便老实抖落了包袱。
原来这句话是宋文瑾对小时候的宋清风说的，以前的宋清风读不进去一点书，让宋尚书十分的头大，于是便让宋文瑾去替他管教儿子，宋文瑾便将在练武场武刀弄棒的宋清风叫到面前问道：“你为什么不读书？”
宋清风那时候正值叛逆期，对宋文瑾也没有多少的畏惧之心，于是梗着脖子说道“要你管我，我就是不喜欢读书，你拿我怎么着？”
宋文瑾确实没拿宋清风怎么着，只是又将宋清风带到了宋家的演武场，让宋清风选自己最拿手的兵器与他对打。
小牛犊似的宋清风对看起来像根竹竿似的宋文瑾十分的不屑，选了一根长枪后站立对着宋文瑾挑衅道“是你要拉我来练武场比试的，出了事情可不许找我爹告状。”
宋文瑾见宋清风选了长枪，自己便也随便拿了一根长枪站在了宋清风对面道“希望你能记住你自己说的话，不然我会想办法让你记牢的。”
接下来就是单方面的虐打了，只是现实情况跟宋清风想的完全不一样，宋文瑾单方面虐打宋清风，不管宋清风选什么武器，宋文瑾都跟他选一样的，且每一样都能把宋清风打趴下。
宋清风也是倔，越挫越勇，越勇越挫。终于再把他所有会的能使出来的招数都用尽后，依旧被宋文瑾单方面虐打后，宋清风是彻底服了，然后重新开始观察这个只比自己大五岁的二叔。
宋文瑾又问了宋清风最开始的问题，“你为什么不读书？”
这次宋清风老老实实回答道“因为我觉得读书没有用，我喜欢舞刀弄棒，将来想要从军立业，不想跟老爹走一样的路子，不适合我性子。”
听完宋清风的话后，宋文瑾说道“我倒是没听说过还有大字不识的将军。”
“我又没有大字不识，我只是不会制艺科考而已。”宋清风辩驳道。
然后宋文瑾便对宋清风说了答辩上他说的那些话，之后宋清风便开始了认真读书，虽然依旧很差，但是认知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少年不再排斥读书，反而更向往书中的世界，希望有机会去看一看，体验一番。
听完宋清风的话，楚云澜再次往宋文瑾的座位瞟了一眼，座位上依旧空荡荡的不见人影。
接下来是俞显，少年开口道“读书使人心虚，不固陋，不偏执，即使你深陷泥泞，也能给你带来冲破困难的力量。”少年的话正正好击中了蛮夷人的心中所想。
“读书不一定让人功成名就，不一定让人锦绣前程，但它能让人说话有道理，做事有余地，出言有尺度，嬉闹有分寸。我想这就是弟子为什么读书的原因。”金希行答辩。
“人若不读书，便会鄙吝顽腐，顽见俗生满身上。弟子正是不想成为这样的人所以才要读书。”姜焕漫不经心道。
“读书教会了我思考，使我知道了我想要成为怎样的一个人，这是一种精神，与前途、钱财、他人都无关，人活着不该只是一张白纸，一张只写着酒色财气，功名利禄潦草的白纸。应该是一张拥有五彩斑斓的岁月和鲜血淋漓又未知的纸。”吕轻侯答辩道，少年坐下后来不及感受他的答辩带给众人的震撼感，而是向着前方自己父亲的方向看了一眼后，又低下头做着自己一直以来的小透明。
听完吕轻侯的答辩，楚云澜此刻特别想问他一句，“作个狂夫得了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