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交易,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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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神迹显现那般，神说，要有光，于是这个世界就有了生命。
而此刻，恰如神迹，神说，要安静，于是天地万物都停在了半空之中。
天空逃逸的飞禽，电闪雷鸣暴雪纷飞的乌云，高悬于千羽学园之外已经轰出耀眼蓝光的浮空战舰，地面上和崩坏兽死士拼命作战的天命第五小队，天台门后惊愕的琪亚娜和布洛妮娅，同样懵逼但却手握雷霆的雷之律者……
天地间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一切的声音都没有了，剩下的仅仅只有天台上，那亲眼目睹了挚友离去的时修无助地哀吟，那道呼唤充斥着哀伤和绝望，一时间就连这个少年也感到了心疼。
楼下虚幻的少年叹了口气，默默拿起手中的猫面具，那洁白的面具在戴上的时候，顷刻之间就遍布了无数道漆黑的纹路，看上去邪魅而诡异。
就在他准备往上走的时候，忽然间，少年的身影凝实了几分。
这一次远不同于之前，原来的时候都是他主动出来的，所以能用的力量能做到的事情，也并不是很多。
可现在，少年逐渐凝实的身躯……
“那……我回应你的呼唤吧。”
少年戴好面具，抬起手敲个响指，身上的着装化为一件毛子那边的军大衣，穿在他的身上虽然有点稚嫩，但更多的是那种军阀的即视感。
少年满意的点点头，随手一挥，那些守护在大楼附近的崩坏兽和死士，顷刻之间化为了飞灰，烟消云散。
天台上。
“柚木……你不要走……不要……”
时修绝望地抱住柚木的身躯，看着她那再无光芒的琥珀色眼睛，只觉得心中犹如刀割，悔恨和绝望之意遍布全身。
柚木是如何上来的，为什么没有被任何人察觉到，这件事情已经不重要了。
或许对于柚木来说，在她的心底深处，她一直痛恨没有胆量，和自己的亲人们一起死在那个雨夜里。
或许这样的死亡对她很好，这一次柚木终于做到了些什么，所以这样的死亡对她来说，可能并不孤独。
可是时修接受不了啊，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说实话，在最初得到这份力量，并亲手解决掉地底深处那个来自于天外的大块头时，时修虽然也有所顾虑，但那一瞬间他真的觉得自己似乎无所不能了。
穿越到这个世界，和游戏中的人物相遇，并和那些女主角们成为朋友，就这样生活在游戏的世界之中，也许不论怎么样发展，哪怕自己不知道结果，但最终也会有一个不错的结局。
他期待着最后的美好，甚至还怀抱着那样的想法，只是可惜那样的想法过于天真，世界从来不是简单的童话。
童话中的公主终将嫁给王子，小说里的故事终将有美好的结局，因为那些东西都是既定的，都是为人书写的结局。
人们总是渴望着美好，因此笔下的故事自然就是最棒的结局。
可是，在时修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直到有人死在自己的面前，他才终于意识到，这里不是什么游戏的世界，哪怕自己重来了一条生命，可这里已经是真真正正的现实了。
现实不会是什么小说，从来不存在着什么既定的命运，更不可能存在着什么完美的结局。
世界的样貌本就如此，所谓人生就像一辆列车一场旅行，教会你如何登上这辆列车的人，未必能够陪着你一同旅行的列车的终点。
如同人间没有永恒的夜晚，如同世间没有永恒的冬天。
离别与重逢，是人生中不断上演的戏剧，或许只有习惯了才能不再悲怆。
在人生的道路上，所有人并不站在同一个场所，有的在山前，有的在海边，有的在平原上，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够站着不动，所有人都要朝前走。
对于时修来说，他一直站在一个观望者的角度，他一直以世界之外的视角，以曾经一位玩家的视角，观望着这个曾经名为游戏的世界，观望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这也是他多少年来格格不入的原因，虽然在这里，时修有了第二次的生命，可是他依旧从未把这里的人当成真正的存在。
哪怕是把雷电芽衣当作朋友，那都是心中一时的感动和认可吧，哪怕明知道对方心里的温柔，可是有人愿意替自己出头，换做是谁都会很容易感动。
何况，时修的前世缺少的就是爱，所以对于这一世能得到的温暖，哪怕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他也从来不愿意舍弃，毕竟得到就已经很困难了。
直到眼前的死亡，直到友人的离别，那个曾经整日与这个世界有着遥远距离的时修，在这一刻猛然意识到，这里不是所谓的游戏世界，这里已经是他第二次人生的现实。
当第一次永恒的离别在眼前上演的时候，时修这才惊觉过来，这里已经再也不是游戏世界了，一切故事发展的轨迹，再也不会如同既定的那样走下去。
就像此刻倒下的柚木，死亡的到来永远是那么猝不及防，哪怕时修身为穿越者，或许是身为自己命运里的主角，但也总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看着曾经的朋友倒在怀里，替自己挡下了那一刀，脸上带着笑容和释怀，时修心中的愧疚和悔恨被无尽的放大。
真正的人生从来没有什么美好，离去的人永远不会回来，或许每一次的初遇就是真正的永别。
从来没有人要愿意见证什么悲剧，每个人都期望着好事的发生，可是现实的命运总是残酷的，哪怕没有人愿意接受悲剧，但至少人们还可以麻痹自己。
时修也是如此，一直以来麻痹着自己，所以他与这个世界有着很遥远的距离，无论如何都无法靠近，也不会相隔太远。
他也一直等着那最美好的结果发生，可直到命运将这场惨痛的悲剧，硬生生的塞到眼前，让你无法拒绝，只能接受。
命运之所以残酷，正是因为在于他无法选择，正是因为他充满了无限的未知与可能。
所以在命运之中，会有很好的结果，但也会有最糟糕的结局。
谁都不会喜欢悲剧，可是直到悲剧降临在眼前的时候，谁都无法避免。
少女的血液在怀中流淌着，时修洁白的大衣上，遍布着柚木猩红的血迹，那是鲜血之上的金色光点，早已变得黯淡无光。
过去那个天真、高冷，但是那些温柔，又相信美好童话，甚至只想躺平摆烂的时修，在这一瞬间已经死了。
“柚木，木……你为什么，这么傻啊……我顶多扛一刀而已，又不会立马死的……谁给你说……我就不能反转了呢……”
时修的泪水如同溃决之堤，带着炽热而滚烫的温度，一滴一滴的落在柚木白皙的皮肤上，她的尸身闪烁着粉红色的崩坏能侵蚀纹路，整个人看起来依旧惨不忍睹。
即便是最滚烫的泪水，也无法唤醒冰冷的尸体。
紫色的能量不断涌出，哪怕因为周围的静止，而导致无法再吸收更多的崩坏能，可时修可依旧在拼命的压榨着自己体内的能量，甚至是压榨着自己的生命，那些能量也无法涌入柚木的身躯，只会化为虚无飘散。
那些曾经能将快被劈成两半的他，得轻轻松松合二为一治的活蹦乱跳的力量，却在柚木糟糕的伤势面前毫无作用。
也许时修的力量很强，强到足以改天换地，让电闪雷鸣的暴雨化为倾盆而下的大雪；可时修的力量也很弱，弱到哪怕是命运夺走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生命，他用尽了全部力量也无法挽回。
在这治愈的风暴声里，一道声音轻飘飘的从身后响起：
“别费力啦，哥哥，没有用的，这样只会把你也给害死。”
手中的力量戛然而止，那股紫色的力量不再涌出，时修愕然地停下能量的注入，呆呆的看向自己的身后。
穿着军阀大衣，戴着猫脸面具的小孩子身影，正小心翼翼的扭曲着身体，绕开了挡住天台门的琪亚娜和布洛妮娅，一步一步走到了天台上。
静止的天地里，只剩下时修和眼前之人的声音了。
“你来……干什么？”
“我？只是不想看着某个悲伤至极，失了理智的笨蛋，甚至要用尽自己全部的生命，救一个已经死去的女孩。毕竟我说过，我就是你，而你不是我。”
身后的少年一阵虚幻，而再次出现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时修的面前，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柚木的脸蛋。
“多好的一个女孩啊……她为了你，就这样白白献出了生命。哥哥，你难受吗？”
时修点点头，“难受，我肯定难受啊。我也想救回柚木……可是我，我，我……”
时修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也不知道如何诉说那份心中复杂的痛苦和哀伤。
他只知道，他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那些重要的朋友，就这样在自己的眼前离去。
“哥哥，你是不是在憎恨自己的弱小和无力呢？是不是，想要救这个女孩呢？”
时修点点头，可随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目光中流露出最后的希望，声音也带了几分急切。
“你，能救回柚木？”
少年看着时修怀里的柚木，叹了口气，点点头。
原来这就是，和恶魔的交易么？
这份交易真的无所不能，但这份交易的代价恐怕异常沉重，毕竟那可不是什么大好人，而是一开始就给了他危机与疯狂的恶魔。
“看样子，我的哥哥，你终于想要，和我进行交易了，对吧？”
时修沉默了一会儿，哪怕心中有着最后的顾虑和不愿意，可是，可是，看着怀中女孩儿带着浑身的惨状，哪怕到临死的时候，都还在高兴着她这一次终于救下了自己。
只是想到这里，那份心中的哀伤，便已经遍布全身，那份心里的痛苦，便怎么也不想就这样放弃。
于是，时修深深的叹了口气，就像是克服了千钧的重量，颇为沉重的点点头。
他的心中，已经想要交易了。
看到这里，面前的少年终于满意的笑了。
“既然如此，那让我们换个地方，完成这份交易吧，我亲爱的哥哥。”
“或者说，尊敬的，利维休斯先生~”
随着一道清脆的响指声，周围的一切天翻地覆，时修的眼前一阵翻转，很快就离开了原本的天台，来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地方。
漆黑无边的大海，头顶只有寥寥星辰的光辉洒下，勉强照亮了身旁黝黑的大海，以及脚下这只渺小到足以随时被风浪掀翻的小船。
如曾经第一次来到这里一样，小船一边呈现如雪的洁白，而另一边则是呈现着如墨的漆黑。
那道黝黑，如同坠落在无尽的暗夜之中，漆黑的仿佛坠入了深渊。
时修抬起头来，他的目光看向前方，穿越了重重的阻碍，这一次总算看到了那片漆黑的深处，看到了这艘小船上深渊的尽头。
一双自己再熟悉不过的眼睛，正用着何其陌生且熟悉的目光，注视着时修的到来。
他的目光和自己不同，时修的眼中有着如大海般的湛蓝，清澈透明的色泽，仿佛洁净的天空。
而他的目光充斥着污浊的黑暗，那道仿佛被污染的紫色光芒，充斥着冷漠和扭曲，甚至是无尽的疯狂，只不过那些疯狂被压制了下去，现在剩下的只有满意和痛快。
“这一次，是你主动要来的。”
他的声音虽然充斥着恐怖和癫狂，但是现在的他，却反而给人看上去的感觉非常平静。
顶着未知的面容，却给了他最为恐怖的感受，那种仿佛随时随刻接近死亡的感觉，换作是谁都不愿意。
可是自己无能为力的情况下，也许只有和恶魔交易，自愿付出一些什么，才能挽回那个无辜少女的性命了。
忍着心中的恐惧和退缩，时修点点头，目光冰冷。
“放我出去，我给你力量，一份足以颠覆这场战斗的力量，足以救回那个女孩的力量。”
下意识的，时修就想点点头同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的潜意识却突然拦住了自己。
而在时修准备犹豫的时候，忽然之间眼前的画面发生了变化，那原本黑雾之中恐怖的双眸，被全新的画面取代。
柚木还躺在时修的怀里，身上的伤口已经流不出多少的血液了，眼中最后的色泽也将彻底黯淡，被穿透的伤口还裸露着脏兮兮的血肉以及破损的骨头。
“还在犹豫吗？我倒是不着急，利维休斯先生，可是你不快点做决定的话……”
“那么，你最想救的那个女孩，马上，就要无力回天了。”
时修刚想答应，可是一瞬间，心中的潜意识再次拦住了自己。
黑雾之中的恶魔仿佛看出来了什么，不由得笑了笑。
“罢了，我改下条件吧，颠覆这场战斗的力量，再加上替你救回那个女孩。利维休斯先生，只用短暂的放我出去一次，就可以了。这场交易，是不是非常划算？”
“而交易的代价，只是你的五分之一。利维休斯先生，怎么说，五分之一的命就能救回一个朋友的命，不划算吗？过了这个村，就再也没这个店了。”
“我……”
时修内心挣扎万千，经过大脑和心理的潜意识疯狂抗争之后，他最终做出了决定：
“我答应与你的交易。”
心中潜意识的束缚瞬间消散，而与此同时，眼前黑雾之中的恶魔，也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漆黑的大海汹涌澎湃起来，夜空中的明星变得更加暗淡了，与此同时，漆黑的薄雾朝着自己这边扑面而来。
那一瞬间，死亡的感受如同警铃，在时修的心里猛然响起，可是那道黑雾仅仅前进了五分之一，然后就彻底停了下来。
那道目光的主人从深渊中踏出，出现在小船洁白的一端上，他的面容让时修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惊。
“原来你……从未故意变过面容？”
“原来你没骗我，你真的就是……我？！”
看着时修的目光，顶着和他同样面容的恶魔笑了笑。
“但我，可不是你。”
刹那间，无尽的风霜环绕在这个恶魔的身旁，那些洁白的风雪在这一刻，全部变得黝黑起来。
“还是远远不够啊，不过快了。”
“快结束了，我快尝到自由的味道了……”
他站在小船的中间，手中紧握着一把冰蓝的唐刀，他身边的风雪肆虐的更加汹涌了，而与此同时，时修自我的意识愈加困乏了。
等到他将要闭上眼睛，彻底沉眠过去的那一刻，眼前的恶魔终于看向了他，露出最后的笑容：
“很好，交易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