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聂慎儿（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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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恒和左丞相没有在第一时间得以见到皇帝，刘盈只让他们在偏殿等着，下旨召集诸位大臣赶往宫里，这才召二人进殿。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要立遗诏了。

刘恒在桌案前见到了醒来的皇帝，他支撑不住端坐的姿势，微微伏在桌案边上，正在提笔写着什么，神情郑重。

他似有所觉，耐心从容地等着，刘盈终于停笔，只招手示意丞相上前，陈平心里已经有了准备，是以看清圣旨上的内容时也没有过于惊诧，只是下意识地看了刘恒一眼。

陛下下旨，册立代王刘恒为皇太弟。

只这一眼，刘恒了然，神色不显，但藏在宽袍下的手掌一瞬间紧握，心中微微激荡。

他终究还是赢了。

刘盈注视着刘恒，缓缓开口：“朕大限将至，这天下，以后就交到恒弟你的手里了……”

“臣弟不敢——”

刘盈抬手，忍住咳意打断他的推辞：“天下交到你的手里，朕也能放心一些。”

刘恒抬眼，看到他皇兄混浊的视线里闪烁的微光，随后垂首，也不佯装推辞，径直跪地谢恩

“臣弟定不负陛下重托，愿为刘氏江山鞠躬尽瘁，为天下百姓肝脑涂地。”

刘盈抬手示意他起身，随后让陈平去前殿宣旨，陈平手捧圣旨恭敬地走了出去，殿内只剩下刘盈和刘恒二人。

不一会儿，前殿山呼万岁，声音传到内殿，轻微的回声久久才彻底停息，昭示着大汉即将迎来第三位天子。

刘盈身处暗淡的烛火下，看着神色宠辱不惊的刘恒，有些叹息

“恒弟欲如何处置齐王和朱虚侯？”

“回禀陛下，齐国外戚当国一事还未有定论，需等待朱虚侯押送驷钧受审之后才有决议，若齐王兄弟无辜，臣弟自当予以宽容。

刘盈看向他：“若他们不无辜呢？”

“若事实如此，臣弟不敢徇私。”

他面上温和恭敬，却已然显现出几分帝王该有的杀伐果断，刘盈只叹息一声，气息衰微

“恒弟，皇兄只求你饶了刘襄和刘章的性命，除非万不得已……”

高祖的直系血脉，如今寥寥无几，刘盈只想尽自己所能，护一护血脉相连的两个侄儿。

刘恒神色微顿，拱手听旨：“臣弟谨记皇兄教诲，必不敢忘。”

只要刘襄不再继续生事，刘恒也乐意留着他们兄弟俩，博个宽仁的好名声。

刘盈终于问出口：“还有慎儿……你待如何安置她？”

“臣弟心悦郡主久已……”

刘恒抬眼和刘恒对视，语气郑重：“她会是臣弟的妻子，唯一的妻子。”

看清楚他许诺时面上的郑重，刘盈心下稍微能放下心来。

这样也好，慎儿最终得到了她想要的……

“朕知道恒弟的心意，只是朕亏欠郡主许多，人之将死，只能尽力弥补……”

但帝王多疑，真心难测，或许慎儿不需要，但他还是要给慎儿留条后路……

手边还有一道圣旨，刘盈拿了过来，却没有打开，只是默默的看着，轻声开口。

“左右你与郡主两情相悦，这份封后的圣旨算是锦上添花，勉强当做朕送与你二人的新婚贺礼……”

“恒弟，自去前殿宣旨吧……”

手里接过圣旨，刘恒面色不变，但视线下垂间流露出几分不愉，皇兄对慎儿越好，他越不安。

只能勉强告慰自己，最后一次了，今日过后，就只有刘恒和慎儿，再没有任何人能挡在他们中间了。

“臣弟……谢陛下赐婚……”

他到了前殿，文武百官恭敬地跪着，刘恒视线在慎儿身上流连，见慎儿神色无异，似乎并不为了帝王的陌末路而感伤，他心下稍定，展开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清河郡主聂氏慎儿，朕之爱妃云夫人之义妹，身份贵重，姿容出色，德行俱佳。朕之四弟代王刘恒人品贵重、仪表堂堂、且未立王后，与郡主婚配堪称天设地造，朕心甚悦。为成佳人之美，特赐清河郡主为代国王后，一切礼仪由礼部尚书与钦天监正商议后待办……”

视线下移，看清了圣旨上最后一段话，刘恒眼神瞬间锐利，停顿了一瞬，才控制住自己，语气沉沉地念完了最后一段。

“另，朕身死之后，代王刘恒登基为帝，清河郡主为后，承朕遗愿，新帝终身不得废后。”

慎儿恍然抬头，对上刘恒深沉的视线，思绪却始终在想着刘盈先前的话。

原来这就是他说的会帮她......

刘盈亲自赐婚，圣旨加盖了高祖印章，甚至言明不得废后，刘恒要是想名正言顺的坐上这皇位，便一辈子都只能敬着她这个皇后了。

这也是她所求的，最好的结果。

有了这道圣旨，只要她自己不愿，就不必与刘恒虚与委蛇，没人能动她这个皇后之位，甚至为了好名声，刘恒就算变心也得好好待她，不能辱没皇后的威严。

否则便是不尊先帝，不敬高祖......

是为不忠不义，不孝不悌。

“陛下——”

刘恒话音将落未久，内殿突然传来一阵惊惧的高声疾呼

“陛下驾崩了——”

只一瞬，大殿内众人再次跪倒伏地，高呼悲痛，只剩慎儿和刘恒远远地对视着，隔着重重人影，刘恒看到了她微微颤动的眼眸，隐隐有水光闪烁。

刘恒握着圣旨的手逐渐收紧，怒意和不安甚至冲淡了胜利的喜悦。

皇兄死前还摆了他一道。

他成功了，慎儿甚至为了他落泪...

她难道是后悔了吗？

......